《新卷*珑玲碎》黛韫

7、烟火滋伐意

　　走出晓庐，远处青山环绕，薄雾依傍，一轮金色的明阳射破当空，光线悬浮在空中，投溢着慵懒的温煦。一条枯草小道，连绵向前，便是集聚的村落。我整整自己身上的衣裳，看了又看，确定并无异常后，才放步向村庄走去。
　　午时，炊烟袅袅，人间烟火之气，扑面袭来，令我精神一振，仿佛于东方处虚无飘渺的幻境里度了一口人气，委实让人心安。
　　我探头探脑的在几个农舍前转悠，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上门打招呼才更妥帖，突然间对面屋内窜出来个扎髻小童，估摸七八岁年纪，赶着一条颓败的黑色土狗，冷不仃的瞥见我，便在门口止住了。
　　他倚着门槛，防备的没一半身子在门栏后面，稚气道：“汝是何人？鬼鬼祟祟在吾家门口做什么？”
　　我忙摇着手，一脸讨好的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是路过，路过的。”说完又觉不对，我若是路过，现在还站在这做甚。于是又走上前一步对他道：“小朋友，其实我是特意来上门拜访的。”
　　他不发一声，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紧瞅着我，半晌才将黝黑的小手从门板上滑落下来，匆匆往屋里跑去。不一会，便牵着一脸惺忪的男子出来了，我仔细一瞧，正是那天被称作木松的男人。
　　我喜形于色，还不待他们反应，疾步上前便道：“木松大哥，你可还记得我？”
　　木松迷蒙着眼，萎顿的打量我几眼，突然眼光一亮，精神气抖擞起来，“是你！”他围着我细细打量，咂着舌欣喜道：“还真是个姑娘家呢，换上这身衣裳，变了个人似的。”
　　我亲切的笑一笑，对着他卖弄的行了个屈膝礼，道：“上门是客，不请我到里面坐坐吗？”
　　他挠挠后脑勺，红着脸憨直地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怎么就糊涂了呢，进来吧。凑巧阿娘在烧午饭了，呆会一起吃。”
　　我和意笑笑，并不拒绝的随着他往里屋走，扎髻小童仍是紧牵着他的衣角，怯怯跟在身后，偶尔偷瞄我两眼，见我笑着瞧他，便又将头埋在木松的腰带处，活像一只小尾巴。
　　木松的娘在厨房烧饭，许是觉得彼时烟火气太重了，便没有出来待客。小尾巴在进屋后，迅速的钻到厨房，没再跑出来。房屋很简陋，木板搭起的一层小房分别隔出两间房，面上胡乱的涂了些漆防朽，堂屋正中一方四方木桌，算是主要的家具。
　　木松领我到那桌前坐定，倒一杯茶给我，热切的道：“家居简陋，不能招待周到，且喝杯茶吧。这茶是梧涧泉里舀的水煮的呢，里面加了新鲜的乌龙茶。连东方先生都说好喝呢！”他似怕我不信，加重语气道：“是夏癸姑娘说的哩！”
　　我并不知道梧涧泉的水有何稀奇，但是感受到他的热情，便赞许的笑笑。闻得他话中有对东方先生十分的崇拜，我探问道：“东方先生跟你们住得远，平时，他也过来喝茶吗？”
　　“不来的，平时只夏癸姑娘过来换些粮食，我便给些茶她带过去给先生喝。”
　　“这么说，你从来没有见过东方先生喽？”我疑惑问道。
　　“我是见过一面的呢。”他突然兴奋而神秘的将头凑近一分，小声道：“上次夏癸来换粮，嫌东西太重了，我便帮他搬过去，在院子里见着东方先生在弹琴。他的那双手，修长白皙，拨在琴弦上，煞是好看。穿着白色的衣服，风一吹，轻飘飘的…”他一脸陶醉，便听“啪”的一声，一柄焦黄的蒲扇拍在他脑袋上，“吃饭了，还发梦呢。”
　　“阿娘！”木松捂着脑袋不满的低叫道。
　　那名被唤作阿娘的粗布妇人，和蔼的嗔睨着他，又可劲地揉揉他的头，道：“这扇子拍下来，跟风刷过似的，哪里会痛，就你作的夸张。”
　　小尾巴从妇人的后面露出颗头，一脸黠笑。相较于之前的怯懦胆小，明显有妇人在的时候就是不一样的。
　　“这位便是你上次回来说的那位姑娘吧？”妇人细细将我打量，盈盈笑意中多了一丝赞叹，道：“姑娘好相貌呢，不知道是从哪儿来呀？”
　　“是从东方先生家来的。”木松抢答道，话还没落下，脑袋上便又被敲了一记。
　　“没问你呢！还不快去将饭菜端上来招待客人。”
　　木松焉焉的去了。我会心一笑，却是个精明的妇人，倒须揣度适宜的地名来才是，然而数日，我并没有追问过当代的笼笼统统，想来，也怕是东方缄然的态度所致。
　　沉思一番，不知缘何忆起一首《广陵散》，便胡诌道：“我来自广陵，是小地方，大娘肯定没有听说过。”
　　她和蔼一笑，在我旁边坐定，道：“老妇人虽三十年没出过紫龙山了，广陵却还是知道的，十里烟花水乡，养出来的人儿就是有灵气。”
　　我一阵愕然，如此都能歪打正着么。地名朝朝有异，若真如此契合，却也能推出历史背景之七七八了。然她一番话说得胶和，我面上便现出一团赧云，颌首道：“大娘谬赞了。我原本是要去投靠亲戚的，经过这儿，便迷路了，幸好遇见木松大哥指点，才得东方先生暂时收留，不至于留宿荒野。”
　　“哦…”她略略地看我一眼，仍是和气的笑着，道：“姑娘莫非是要去青龙么？想这紫龙山地处两国交界，已是朱雀国的边境，若是从广陵至此，再往东便是青龙国无疑了。”
　　青龙国！朱雀国！
　　这习俗，不应是近唐么，却怎会出现中国古代“四象”。我虽是学文出身，却不是专攻古代文学，这种以上古神兽命名的朝代，莫非是虚拟时空，还或是幻境？
　　我在桌下又狠掐自己一把，痛得冷吸一口气，真实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