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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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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起了雨,夏日的天气,说下雨便下雨,瓢泼大雨咚咚的敲着窗沿,可天气却还依然闷热,闷的人透不过气来。窗外的大树本已经耷下了叶子,可这雨一下,又抬起了头,碧绿碧绿,闪着光芒。
莲华回过头,看见程铮心痛的样子,指尖传来潮湿的温润,于是心里有什么慢慢苏醒过来了。
坐在飞机上,她突然觉得有些感动,其实她也就是随便提了一下,说是想去迪斯尼乐园去玩,他便记下了,打电话给部长,因为是他出的面,部长答应特爽快,“去吧,不要管时间,玩爽了再回来。”
小时候一直羡慕同学能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园玩,只是等到她真得能去了,却发现年纪大了,而今真的站在这里,穿过美国小镇,看着各式各样的童话人物,在热带丛林中穿梭,听印第安那•琼斯的冒险,这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
她想,也许她也可以很幸福。
几乎,她就要相信了。
如果没有看到他,
是他,那个反反复复在她梦里萦绕的他,在卖冰淇淋的柜台前,一个小女孩正缠着他,任性的、撒娇的要着冰淇淋。
现在正是晌午,太阳直刺下来,照的人眼睛睁不开,身上似有一股无名的火气在流动,令人心浮气躁,她猛地灌了一杯冰水,便觉得从指尖凉到心底。
一直,想见到他。
今日,终于如愿。
莫名的,她突然想笑,她拉着程铮的手,玩遍了所有的项目,坐在过山车里,随着车体不断扭动、转弯和急堕,她放肆的叫着,笑着,直到眼泪流出,却浑然不觉。
她不记得是怎样回到酒店,只记得程铮很有礼貌的吻了她的额头,他的眼里有些许期待,“我等你,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等你,刘若英悲伤的声音如潮水一样涌上来,包围着她,她一步步后退,却无处可逃,只好蜷进被子里,仿佛回到最初母亲的子宫,只是心里像什么地方裂了个口子,于是那些被深埋的记忆一点一点浮上来。
大三开始,他越来越忙,信越来越少,电话越来越短,节假日他也不再回来,忙着考研,忙着吉他社的事情,有人和她说,袁鹰和小雨走的很近,十一晚会上,他们俩合作弹了一首《牵手》。
“怎么可能,小雨啊,我知道,她后面排的人多着呢,哪里轮的到他!”她笑着着,心里却是莫明的发慌。
于是她决定去找他,她很早起来坐了5、6个小时的汽车,见到他的时候,她已经晕晕呼呼,但她还是看到了,他的表情惊多于喜,他说,“我现在很忙的,要不我叫大陈陪你逛逛学校吧,明天一早你就回去吧,下次,下次有空的时候,你再来,我陪你玩吧。”
又是下次,越来越多的下次,但她还是很温柔的说,“好的,我等你下次陪我。”
她决定赶最后一趟车连夜回家,路上想起给他带的莲蓬,急忙回他的寝室,可到了门口,她却迟疑了,一个女生正在他身边,两人有说有笑。
袁鹰看到她,介绍到:“喏,这是小雨,我们打算圣诞节办个吉他晚会,正在商议着呢。”
她机械的扯着嘴角,摆出微笑的姿势,“打扰了。”
丢下莲蓬,她落荒而逃。
又是5、6小时的汽车,到家的时候已经很累了,她倒床就睡,半夜痛醒,她才发现自己一整天什么也没有吃,摸索着起来,煮了一碗白面,就着辣椒酱吃,却不想被辣椒呛着,眼泪就像决堤的长江水,怎么也止不住。
大四那年,学校与香港大学合作,将会有十名学生保送去香港大学读研,袁鹰是其中一个。据说也有小雨。
这次回来,他陪着她沿着江边走了一晚上,以前他们也经常在江边晃悠,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却是相对无言,他说的她听不懂,她谈的他不屑,也许这就是差距吧。
但是,临走前她还是对他说:“我等你。”
他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的说着,“莲华,等我回来我们结婚好吗!”
她愣住了,她看到他笑容中的阳光,心里的阴影刹那间散去,幸福一下子填满了心中。
好的,我等你。
她等着,等着,直到听说小雨怀了他的孩子。他的请帖随即寄了过来,他和她的名字烫着金,闪闪发亮。
“你还在读书,怎么就要结婚了呢。”她打电话过去问。东拉西扯,讲了一大堆不该结婚的理由。
“对不起,对不起••••••”袁鹰说来说去,还是这三个字。
她不愿意相信,她还记得他临走时许下的诺言,每一个字,都铭刻在心。
也许只是噩梦一场,醒来了,他还是她的他。
于是她一遍又一遍的打过去。
他终于烦了。
“不要闹了,你不是小孩子了。”
“你真的很让人讨厌。”
他鄙夷的说,狠狠的挂了电话。
“就算我同意,我父母也不会同意我们的。”
父母,她从来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横着这样一道沟壑,她曾去过他家,他的母亲非常和蔼,临走前还邀请她再来玩,可是之后他并没有带她去过他家,而那时的她仍然一厢情愿的认为他的父母一定是喜欢她的。
“你不觉得我们已经有差距了吗?”他说。
差距?公安局长的儿子和农民的女儿,他们的差距一直存在,是他说:“感情是不分高低贵贱的。”
他读大学的时候,他们的差距更加明显,也是他说“这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
明明是他让她有了非分之想,现在却这样问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哭泣,像孩子一样哭泣,她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哄她。
可是他却鄙夷的说,“你真的很让人讨厌。”然后狠狠的挂了电话。
她以为幸福触手可及,如今却峰回路转。
她不甘心,她追到香港,而他换了电话,断了联系,于是她站在香港大学的门口,一个一个同学的问过去,他终于出现,怒气冲冲,“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你烦不烦啊。”
她终于傻眼,那天是农历七月七日,1年前的这天他对她说“莲华,等我回来我们结婚好吗!”
1年后的这天,他甩手离开,头也不会。
那一天天气晴朗,可她却觉得周围骤然漆黑,一片死寂。
回到A市,她才发现她失业了,因为她的擅离职守,老板失了一个大客户,一怒之下,老板不顾她的百般恳求,炒了她。
她只好重新找工作,没有文凭,没有后台,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差距了。
失恋加上失业,想必人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她开始沉迷酒精,她自小喝着父亲自酿的酒长大,酒量极好,菜市场里10元一斤的米酒她一买就是5、6斤,随随便便就喝得干干净净。这酒远远没有父亲酿的香,一杯下肚,辛辣苦涩,心中的伤口逐渐麻木,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都从身体里一点点抽离出去。
半夜醒来,肚子痛的厉害,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片止痛片,就着酒喝了下去。
已经入秋了,天气还是那样闷热,电风扇在天花板上吱吱呀呀的转着,她躺在床上,只觉得肚子越来越痛了,随着一阵恶心,一股甜腥反入口中,她看见有红红的液体涌了出来,是血,她用手紧紧捂着嘴,想要挡住什么,可是决堤的洪水又岂是她能挡的住的。
她挣扎着打了120,隐约中听见救护车的声音,隐约中看见穿白色衣服的人进进出出,面色凝重,隐约中身上被插满了针头,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路一滴一滴流进身体,好冷啊,她想缩紧身体,却发现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她是要死了吗,她想,这样也好,死了,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囡,到底出来什么事情,你别瞒着我啊。”大约是彻夜守护,父亲面容憔悴,双眼布满的红红的血丝。
“我没事的。”莲华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付笑容。
“囡,你别瞒着我啊。”父亲在她的房间里看到了无数空空的酒瓶。
她不知道从何处说起,只好深深的把头埋入枕头,却发现枕巾已是一片潮湿。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的病没有好,父亲也病了。其实父亲来之前就已经感冒了,因为照顾她过于辛苦,一直没有好,就去急诊挂了2天的丁胺卡那,总算有了好转,只是人却慢慢肿起来了,可是那时候的莲华竟然一点都没有注意,直到前来查房的医生提醒,化验了血和小便,才知道父亲得是急性肾功能不全,因为时间拖得太久,父亲得肾功能已经很差了。医生说要做血液透析。可是父亲坚决不同意,她知道其中的原因,她工作虽然有一段时间,但积蓄并不多,而这次她的病不轻,连父亲的积蓄也消耗一空。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管她说什么,父亲只是固执的说“我说了不做就是不做,我看你们如何把我拉到血透室去。”父亲到底没有做透析,所幸的是,经过一番药物治疗,父亲的肾功能开始恢复,或许是就诊时间太晚,又或是没有透析,父亲并没有完全恢复正常,而是转为了慢性。出院的时候医生对她说,慢性肾脏疾病是一个缓慢进展的过程,其最终结果都是尿毒症。所以一定要休息好,要定期复查,按时吃药。
复查也好,吃药也好,都需要钱,于是出院之后,莲华继续寻找工作,终于找到了现在的工作,她比谁都努力,她不能再丢掉工作了。
休息的时候她会一遍又一遍的听着刘若英的《我等你》,
我等你
半年为期
逾期就狠狠把你忘记
不止是伤心的还包括一切甜蜜
要等你
要证明自己我可以纵容你在心底
也可以当你只是路过的人而已
慢慢倒流进心里底
更多的时候,她沉迷于动漫之中,那样单纯美好的世界让她心动
可惜,她不会再有莲花怒放时的美丽,她只是个莲子,心已老,心已苦。
看着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她真的以为她已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