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父子（二）》千金买一笑

50、十三章

　　莫如推门进去的时候，只见萧倬凡手里攥着一根藤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找来的长凳，就摆放在屋子中间，做足了架势。
　　莫如暗暗咽下一口唾沫，一句话没说，顺从地趴在凳子上，把头埋在臂弯里，暗暗咬紧了袖子。
　　果然，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萧倬凡直接使足了力气，藤杖一下下撞在莫如身上，从那些横向排列的红色血痕，可以看出萧倬凡是真的发了狠。
　　莫如一声不吭，眼睛也闭着，只是随着藤杖，每落下一次，他的身体就颤动一下。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或许没打多少下，也没过多久，可是身后的疼痛让莫如觉得上次爹爹的那些心疼好像都是幻想。一惹爹爹生气，他果然还是那个凶狠的大老虎。
　　萧倬凡想不到莫如现在的心理，他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呢。直到数到六十，看着莫如的白衣基本上都染上了淡粉的血色，他才停下，冷着声音问，“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么？”
　　这句话成功把莫如从黑暗混沌的思维中抽离出来。莫如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如儿······不该用那样的语气······和娘亲说话。”
　　萧倬凡听见他语气里的颤抖，心里狠狠一紧，好像被一只大手攥了一下，却还是狠下心来又揍了他几下，一下比一下重，直到莫如再也挺不住闷哼了一声，萧倬凡才收回手。
　　“你实话实说，你心里认错了么？我还不知道你，你想知道的事情必须知道，否则九匹马都拉不回来一个你。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还是会选择这样？”
　　莫如听见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就沉默了。
　　萧倬凡说得对，他虽然嘴上说着认错的话，实际上心里并没有后悔。
　　萧倬凡见他不说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又砸下一藤杖，“韵竹，那是生你养你的母亲，首先，你质问你母亲，是有理也变成没理。”
　　“再者，谁还没有点秘密？你母亲不想说，你有能耐，自己去查就是了。我明知道你‘监视’你母亲，可有拦着你？你犯得着‘逼问’你母亲？至于拿当初她让你来找我的事情堵她的嘴么？难道她和自己的亲生儿子分开是心甘情愿的？”
　　萧倬凡越说越气，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女人，连气一下都舍不得，这浑小子可倒好，用那样的话来戳他母亲的心。韵竹是没计较，可不代表她就不难受。
　　这些话说出来，莫如才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萧倬凡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自己不也是有很多事情没和爹爹说？爹爹上次宽宥他，说他不想说他也就不问了，自己又凭什么认为母亲不告诉自己就是她的错呢？又凭什么认为自己的出发点是对的就一定没有错呢？
　　萧倬凡见他神色，便知他是真的想开了。关于这一点，这小子看的没有自己通透，萧倬凡心中窃喜，还有了点小得意。
　　不过他丝毫没有考虑到，他之所以没那么关心一些事情，是因为他对事情没那么强的控制欲，说到底还是能力欠缺么。
　　他手下有准头，虽然现在看着有些唬人，但只是一层皮外伤，顶多三五天就一点事也没有了。不过到底越来越心疼儿子，萧倬凡还是叫丁义拿来了热水，棉手帕，还有上好的伤药。
　　莫如扶着后腰，有些僵硬的从长凳上面起来，顺着萧倬凡的心意趴到他的床上。萧倬凡将手帕沾湿，一点一点将他背后的衣裳揭下来。
　　莫如明明能忍住，却还是配合的“嘶哈”两声，像是要博得萧倬凡更多的关注。萧倬凡没理会他那点小心思，看着他后背轻重不一的血痕，“一会上完药就到你母亲那里，好好认个错知道么？”
　　莫如看着外面的天色，似乎还不算太晚，点头应下。
　　萧倬凡怕莫如新换的衣服蹭到后背的伤，还给他裹了一层纱布。莫如在地上活动了几步，觉得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僵硬，就由萧倬凡带着走到韵竹房间。
　　韵竹屋里的灯火的确还亮着，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从里面传出来。似乎是韵竹在问叶微以前的事情，叶微就讲起自己小时候的生活。
　　莫如刚不太真切地听了两句，说话声就停了。接着莫如就看见叶微推开了门，叶微的功夫也不赖，即使打不过莫如，也能和萧倬凡打个平手。应该是听见他们过来的动静，出来看看。
　　叶微的眼睛在萧倬凡和莫如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接着又将莫如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好像很怕他被萧倬凡给‘吃’了。那明目张胆地眼神让萧倬凡眉心一跳，总有一种自己家的孩子要被狼给叼走的感觉。
　　莫如的第一个反应却是对叶微勾唇一笑，这淡淡的一笑不要紧，叶微却直接激动了，从上面跳下来，胳膊就要揽莫如的后背。莫如急忙侧身躲过，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叶微一下就看出来这是莫如又被他那狗老爹收拾了。他神色陡然一沉，如火的目光就盯在萧倬凡的脸上。萧倬凡脸上好像都要被看出个窟窿，老不自在，直接瞪了回去，眼神中满是“你看什么老子收拾自己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微在心底里告诫了自己无数遍“那是莫如他爹”，终于转过脸去不再看萧倬凡。只是视线偏转到莫如身上，见他本来难受还要装作神色如常的样子，心中猛然抽了一下，直直跟上去。
　　韵竹没有叶微那么敏感，见莫如神色如常地过来，以为萧倬凡没做什么过分的，心放下一半。莫如亲手倒了一杯茶，作势要跪下，韵竹抿抿唇，没有阻止。
　　叶微却是先他一步进来，接过他手中的茶水，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他要跪下的动作。莫如和韵竹皆是一愣。
　　叶微不顾二人的神情，撒开拽着莫如的手，改为双手捧着那杯茶，后退几步，端端正正朝韵竹弯腰鞠躬，“竹姨，莫如弟弟身上有伤，行动不便。这杯茶由我代他敬你，莫如弟弟年纪还小，哪做的不好，您也不要怪罪。”
　　坐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的韵竹：“？？？”怎么回事，这茶敬的名正言顺么？该接么？
　　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莫如：“？？？”怎么回事，心跳快的奇怪起来？这男人搞哪一出？
　　从屋外刚要跨步进来的萧倬凡：“？？？”怎么回事，我错过什么了么？怎么突然又有一种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叶微好像丝毫不知这三个人波澜起伏的内心活动，动作标准，一动不动。
　　然后，韵竹终于挺不住懵懵的接过那杯赔罪茶，怯怯地喝了一口。
　　然后，叶微就拽走莫如说要帮他看看伤成什么样。
　　然后，萧倬凡就因为对莫如动了藤杖被韵竹言语攻击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