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父子（二）》千金买一笑

37、卅六章

　　是夜。凉风从窗吹入，有些湿冷。
　　莫如没盖被子，翻了个身，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清明的很，一切情绪都被湮没在夜色之中。
　　半晌，他再也躺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气，趁着夜色在药箱里摸了几瓶药握在手中，一口气溜到萧倬凡房中。
　　屋顶上的林峰睁双眼睁开一条缝，瞄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有些事情，总归要解决的。
　　萧倬凡屋里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丁义的说话声，“老爷，您忍着点，忍着点！”
　　莫如咬咬牙，轻轻靠在门板上，里面的谈话声清晰入耳。
　　“老爷，你说说少爷，也不过来看看您，真是······”丁义忍不住埋怨一句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别说了，都怪我，我活该啊。”萧倬凡摇摇头，明显是不想多说。话虽如此，他这时又怎么会不想莫如过来呢？
　　丁义似是觉得这话说的有些重，不过想到莫如那孩子，也不禁道，“老爷也是，平时对少爷太严了，少爷是个好孩子。”
　　萧倬凡没说话，丁义收拾收拾，出去取药。
　　一开门，看见莫如在门口，手里还抓着几个小瓷瓶，面上大喜，刚要出声，莫如马上拿食指抵住嘴唇，示意他不要说话。
　　丁义一脸笑容，一副“懂得懂得”的欣慰模样，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莫如轻轻推开门，见萧倬凡趴在床上，下巴担在交叠的双手之上，闭着眼睛，听见声音，也没睁眼，问了一句，“回来的这么快？”
　　莫如没说话，打开手中的一个瓷瓶，轻轻涂抹在面前萧倬凡背上深浅不一大大小小冒着血丝的藤条伤口，鼻子有些发酸。
　　萧倬凡背部疼的发麻，萧毅这回是真的生气，干脆罚了个狠的。凉凉的药膏抹在伤口上，减轻了不少痛楚，萧倬凡吸了一口气，“哎，你说如儿会不会一直生我的气。”
　　“就是他怨我也是应该的，是我这个父亲太失职了。我总是只想着自己，脾气又暴躁，一生气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就罚他，还总以为是为他好。如儿年纪轻轻就那么懂事，亏我是他父亲，白长了这许多年岁。”
　　“我总想着父子相处，自古以来不就是如此么，更何况萧家流传下来的家规，哪一个不是父亲教育出来的！百善孝为先，就算我错了也是父亲，他就该听我的，不该下我的面子，可是我却常常忽略了，如儿也就是个孩子而已，我该给他解释的机会，就不会是我们父子至今有着诸多隔阂。”
　　“哎，这孩子真是随了我，我倔，他更倔，驴一样倔强，有事从不和我说，最后还不是自己受罪。”
　　说到这儿，萧倬凡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眸子里渗出藏不住的宠溺来，“他是我儿子，伤他最深的却是我。不就是理解么，不是什么难事，我学着做就是了。不能总伤孩子的心，他还小，万事我教他做，我先改。”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有的没的，毫无逻辑吐露出来，竟觉得挨了这顿打，心里轻松了不少。想着明天就过去看看儿子。
　　正在此时，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背上，他一激灵，这才觉得屋子里安静的可怕，猛然回头。
　　莫如再也忍不住，起身跪在地上，上身伏在床边，“爹爹，爹爹——”他的脸上有些许泪痕，像小孩子一样哭起来，全身都在颤抖。
　　萧倬凡也没想到莫如进来了，刚才那些悔恨的话全叫儿子一字不落的听见，不禁有些尴尬，脸上浮现一层红色来。
　　他拍拍莫如的脑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来了？丁义说本想告诉你，被小雨阻止了······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话一出口他险些咬了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听着像是不满小雨在告状呢。
　　莫如却听出来萧倬凡的意思，摇摇头。
　　他怎么不知道呢？他内力也恢复了，小雨和丁叔的对话他在屋里听了个一清二楚。但是当时他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萧倬凡，也没想到他被罚的这么重。想到这儿，他又不免有些埋怨起萧毅来。
　　莫如握住萧倬凡的手，什么都没说。
　　外面的风有些凉，屋子里却满是暖意。豆大的橙黄色烛光闪烁，给父子二人的轮廓罩上一圈温和。
　　十天后。
　　萧毅端坐在正堂，看着下面坐着的萧倬凡和站在他身后规规矩矩地莫如，让萧倬云把一封飞鸽来信交给萧倬凡。
　　萧倬凡拆开未开封的信，信上是任命文书。
　　命萧倬凡即可启程回京都，招待安泰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