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父子（二）》千金买一笑

21、二十章

　　萧倬凡在阴湿的地牢中，全身上下红艳艳的，都是鞭子留下的伤痕。因为疼痛在身体的每一寸叫嚣，时不时有汗水落下，打湿伤口，又是别一番滋味。
　　萧倬凡在京师做知府，安逸惯了，此时才知道，原来鞭子打在身上，比自己想象的要疼上千倍万倍。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有内力护体，而莫如那孩子，从不敢在挨打时动用内功，又有多痛呢？
　　思及此，萧倬凡叹了一口气。
　　他出门来，是瞒着萧家所有人的。此时无故被抓，不知有几个人能寻到他的踪迹。莫如究竟身患何症，身体如何，也未可知。
　　正在这时，地牢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萧倬凡皱着眉头，少顷，便看见有一少年被押了进来。
　　那少年十一二岁的样子，身上一席墨蓝色锦袍，还未有破损痕迹，想来并未吃过苦头。少年模样清秀，满面的不谙世事，打量着这间牢房，四周看过之后，与萧倬凡四目相对，一时没有言语。
　　萧倬凡在莫如十六岁时，才与他父子相认，此刻见这个少年进来，想象着莫如年少时的模样，难免动了恻隐之心，遂对少年轻轻招手，“小子，你过来。”
　　少年的眉头不着痕迹的微微一皱，“我叫阿蒙。”
　　阿蒙瞧萧倬凡狼狈的样子，抿了抿唇，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低着头走到萧倬凡身边，缓缓蹲下。
　　同是天涯沦落人，对方又是少年，萧倬凡卸下一身警惕，面上有了七分柔和。他拍拍阿蒙的头，“小子，你怎么被捉进来的？”
　　阿蒙被拍头，一时愣住了，像一只炸了毛的猫。萧倬凡见状，又是哈哈一笑，简直不能更温柔。
　　不知少年想到了什么，他没说第二句话。而是扯下身上袍子的一角，为萧倬凡擦拭起脸来。
　　虽不能擦干净，但到底少年的衣料是棉质，吸汗是足够的，多少能减轻萧倬凡的痛苦。
　　萧倬凡默默感受着少年的暖意，终是身子挺不住，昏了过去。
　　而那边，莫如已经俨然成了叶迪的座上宾。
　　莫如知道，叶迪刚刚接手不死城，根基不稳，急需亲自对外交涉，以巩固地位。毕竟叶微之前掌管不死城，不死城虽势力不小，但说到底也是中规中矩。他不信，叶迪这么有野心，会不想把不死城做大。
　　因此，莫如以未名山庄庄主的名义进城，一是假意与叶迪结交，稳住叶迪；二是暗中打探断肠草的下落，会会那个玩儿毒的神秘人；三是与叶微暗中联系，找出叶迪如今控制不死城中人的方法。
　　基本上，所有事都要暗中进行，放在如今功力尽失的莫如身上，计谋说不上多好，但绝对危险。叶微不同意，也是意料之中了。
　　更何况，莫如没料到，这个叶迪竟然……还有点特殊癖好。
　　正当莫如坐好，打量着面前的瓜果糕点，心中慢慢估计吃这些东西的可行性时，叶迪那厮已经兴致盎然，叫人上了两壶美酒。
　　莫如坐在叶迪下首，冰凉的眸子转过去看着叶迪。叶迪打着哈哈，“我自然知道庄主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可否请庄主赏个薄面，喝了这顿酒，我们再详谈。”
　　莫如淡淡瞥他一眼，单手提起桌上的酒壶，往面前的银杯里倒了一口酒，一饮而尽，算是答应。
　　叶迪自然欢喜赶忙也给自己倒好酒，朝莫如遥遥敬了一杯。莫如微点头，并未回敬。他目光低垂，睫毛的阴影打在脸上，遮住眼中的万千情绪。
　　手中的银杯，看来也是叶微以前打造的。此时倒也省了事，免得他怀疑叶迪下什么不入流的毒药。反面观之，也可看出叶微多多少少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而手中的酒，一闻便是极烈。依着叶迪毫不遮掩的目光，怕是狼子野心，想要把自己灌醉？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莫如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手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叶迪当然乐见其成，也少说话，多喝酒。
　　然而，谁来告诉他……自己都晕了，怎么莫如还是没醉！
　　正当叶迪暗自诽谤之时，莫如站起身，“如果只是喝酒，莫如酒已饮完，先行告退。”
　　“唉，庄主！”叶迪明知莫如也是萧家人，多是为了断肠草而来，却起了其他心思。此时一计不成，也知莫如不是好糊弄的人，只能徐徐图之，遂也起身，暂时放下邪念，“我这就带您去见前城主。”
　　“前城主这是何意？”莫如装作不知，朝叶迪发问。
　　叶迪一边带着莫如走，一边说道，“不知何人传出消息，说断肠草在叶微身上。我们不死城明事理，万万不能因为断肠草，交付了一城的性命。”
　　莫如见走的地方越来越偏僻潮湿，遂嘲讽道，“所以，你们造反？”
　　“是，”叶迪神情讪讪，“我们关押了城主，希望他能把断肠草交出去。鄙人正是新上任的城主，叶迪。”
　　莫如点点头，一贯高冷，没再说话，也看不出喜怒。叶迪已经把想说的说了出来，见莫如平静如初，心也落了地。
　　林峰已经重新在暗处守护莫如，听到此等颠倒黑白的话，暗中摇摇头。这种人管着不死城，不死城才会亡城吧！
　　而这边，萧倬凡才从晕眩中醒来。他品着口中有血腥的味道，一偏头，就看到阿蒙坏了的手腕。
　　阿蒙看着他，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你刚才吵着渴，我没法子。”
　　萧倬凡心里感动，眼眶也慢慢湿润。他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临死之前遇到这个孩子，足够了！
　　正在此时，又有脚步声传来，只听到，“庄主，这边请。”
　　只这一句，便没了声音，料想那庄主是个清冷的，竟一下让萧倬凡想到了莫如。
　　因在出神，他便没注意到，那少年已经将自己隐藏在角落。
　　莫如这边下了台阶，转身到叶迪指着的牢房，定睛一瞧，眼睛倏地瞪大，这是……爹爹！
　　早听出叶迪要找个替罪羊，可他怎能想到，这替罪羊竟是爹爹！
　　这竟成了他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那边萧倬凡同样发现了莫如，一声惊呼，“如儿！”
　　眼见叶迪已经过来，并听到了那声惊呼，莫如却不能认！若是叶迪知道自己抓了萧家人，得罪了萧家，哪能留下他们！
　　思及此，莫如微微一笑，面上挂着薄凉的嘲讽，“这一声叫的真是亲昵！叶微，你是傻了？找我未名山庄求助么？”
　　萧倬凡诧异，他也没料想，再次见面，是这种情况！
　　莫如仿佛不愿多待，“城主，这前城主颇为狡诈，您还是小心提防。我不管您用什么手段，只要为我萧家拿到断肠草，我萧家定有重谢！”
　　谁也没有发现，莫如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肉中，留下一道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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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父子相见emmmm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