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刚好》博宇宇

9、奇怪的红衣女孩

　　两条线，可能平行，但绝不可能重合，言诺，我是否该庆幸，我们至少相交了，其中一条线在遇到另外一条线后改变了轨迹，带着这条线向前延伸
　　十五岁那年的冬天，天气很冷，村外的一处不大的湖面结起了冰，我和一群小伙伴跑去冰面上凿窟窿钓鱼，那里每年都会结冰，常有顽劣的孩子背着大人偷偷跑去，花小蕾力气大，抡起锄头，冰面没冻结实，嘭的一声，凿得整个冰面塌陷了一大块，四肢不协调的我就那样掉进水里，喝了好几口冰冷刺骨的水，扑腾了半天，什么狗刨，蛙游，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那时还庆幸，言诺没来，一瞬间好多个想法涌入脑海，如果我死了，言诺会不会为我伤心？我感到身子慢慢失去知觉，或许是光亮的刺眼，视线也渐渐模糊，朦胧中，一只精瘦的手拉住我，将我带上岸，我缩着身子，瑟瑟发抖，那天以后就害了病，高烧不退
　　刘村医摸着我的额头，皱眉，摇了摇头，妈妈立刻瘫软在地，迷迷糊糊之间，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个胖胖的男人，伸手扔给了妈妈一个袋子，嘴里说着到了我们家，不会亏待你家孩子的，他这样说着，唾沫星子跟着乱飞，眼里却闪着藏不住的奸诈，让人恶心，我用力支撑起身体，抓起地上的凳子拼命朝他们砸去，嘶哑着声音喊着，滚！都给我滚！
　　我不知道，来的人是邻村的李老太的管家，我更不知道的是，十五岁的言诺，为了给我凑来去城里看病的钱，居然把自己卖给那个老太婆做小丈夫，去给人家冲喜
　　他抱着意识不清的我，强忍着泪水，说，莳萝要好好的啊，莳萝不能有事啊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从眼眶狠狠地流下来，流在我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我用力抓着他的衣角，支支吾吾，不.......
　　接着在以后的日子里，妈妈每天都会给我端来一碗苦的要死的药，卖相略差，味道还不如卖相，我捏着鼻子，喝了一天又一天，期间，言诺每天给我补课，不分日夜陪伴在我旁边，擦身什么的是妈妈，但我知道，药是言诺弄来的，喝了一个多月，我硬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想，老子是有多么不优秀，阎王爷都不要老子，难道是怕我拉低地府的投胎率！？
　　后来，我问言诺那是什么药，竟然那么厉害，言诺只是一笑，没有回答我，风吹起少年墨色的发，送来一阵淡淡的花香，是一种我没有闻到过的花香，那是只属于他的气息，虽然他没说，但我也猜到，为了那点点可能他不知又怎么糟蹋自己了
　　人常说想一件事情到极点，它就会实现，所以我天天想着不要有病，时刻都在想，想到深处，我自己都信了，但那些谎话，我都不知道我这是在骗别人，还是在骗自己，冥冥之中的错觉，我没病

　　几天时间，我和言诺之间都怪怪的，没有谁主动和对方说话，这算是冷战吗，我自嘲，自己竟然这样懦弱，花小蕾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她问我怎么了，我说很好啊，她显然没相信
　　开学在即，我想着怎么和言诺说，辞掉蛋糕店的兼职，但这似乎又是个敏感词，我在脑子里努力地组织着语言
　　言诺依旧规矩的蹲在小钴蓝旁，背对着我，他突然说，蛋糕店的工作我辞了，手里逗鸟的动作依旧没有停，跟平时一样，就像在对我说，吃了吗，饿了吗
　　我惊，敛了下情绪，问，为什么
　　他站起来，转身看着我，说，几天后就要开学了，明天我去把工资领回来，再去学校附近再找吧
　　言诺看着我，等待我的答复，跟以往不同，他更像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我说，也好，正好我也刚辞职，去学校找吧，过了一会，我指着鸟说，小钴蓝会说话，你知道吗，它不说你好却叫什么--
　　菁菁
　　这是我第一次从言诺口中听见这个名字，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他平淡的说，我却不能平淡的听，我以为那只鸟叫的是萝萝，发音不好，叫成菁菁，年轻的血液在血管里变得滚烫
　　唐菁菁，我......很久以前的朋友
　　我哦，没再说话了
　　其实你并不需要对我解释什么，我以为我们八年之间已经有了足够的信任，可以让你依赖我，信任我，你的解释，会让我觉得我们是那么陌生，你知道吗，但是，你还是说了，小心翼翼
　　你说，真的，只是朋友
　　然后死一般的沉默

　　第二天，我搬着那盆天使花，时节正好，花开正旺，小小的，胸腔里涌上一股滋味
　　电话忽然响了，放下花，拿起手机，喂，哪位--
　　没等我说完，电话那头传来花小蕾急促的叫声
　　莳萝，东巷口，快报警，言诺有麻烦啦！然后是一片嘈杂声和花小蕾的叫骂声，再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我几乎疯的一样狂奔出去，甚至忽略了跟我说话的房东大叔，当我赶到时，看到几个装扮怪异的女孩子已经将花小蕾和言诺整个堵在死胡同里面，花小蕾的衣服上和脸上还沾着泥，她把言诺死死护在身后，她们看见我，先是惊喜，但很快被愤怒代替，言诺暗自冲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过去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大，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吊着高高的马尾，马尾里又隐约掺杂着几根蓝蓝绿绿的头发，裤子上印着醒目的骷髅头，她走上前，插着兜，带着笑，说，小妹妹，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就让你男朋友陪陪我，完了就还给你
　　花小蕾怒，姥姥的哪个说他是我男朋友！
　　不是你为什么不借啊
　　刚刚不知缠斗了几回合，花小蕾明显体力有点不支，但气焰却不减，她冲那个女孩呸了一口，有本事你把你弟弟借给我！？再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你最好滚远点！
　　女朋友，呵呵，真要有的话，就不会每天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走了，我都观察好久了，从来都是他一个人，不要拿个屁打发我，她说的轻蔑，不屑
　　和她的话相比，现在的我显然更加不堪，是啊，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来这里接过你，我像个孩子，依然在接受你的保护，甚至在逃避
　　红衣女孩叹口气，嘴角上扬，邪魅无比，她摆摆手，她周围的几个人便一股脑地冲过去，很快，她们缠住了花小蕾，那个红衣女孩顺势一把抓住言诺的手臂，言诺吃痛，皱起眉，他无助的叫着，放手！放开我！但是并没有什么用，他奋力挣脱着，不过他又怎么会是一个女孩子的对手，那女孩稍稍用力，他便更加难过，我这时才看到，言诺怀里一直抱着一个漂亮的盒子，就在刚才挣扎间掉在了地上
　　花小蕾挣脱不得，嘴里咒骂着，姥姥的你们这群王八蛋，放开我弟！老娘跟你们拼了！说着疯了一样乱抓，不过，也是徒劳，那几个小妹一样的人，丝毫不给她缝隙
　　红衣女孩笑，说，不用太认真，折个胳膊断条腿就行了，然后她看向言诺，微笑地抬起他的下巴，说，我们去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