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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她 ...

  •   我生在这个小镇,爹告诉我,我出生后,娘说我的眼睛很清澈,就像水面的涟漪,所以我的名字叫水漪。
      因为家中贫苦,在我很小时,娘就因病去世了,我从七岁开始便以洗衣为生,爹在屋后种了些菜,我们一起供着哥哥读书,哥哥学完后教我,虽然穷人家的女孩子从不上学。
      哥哥叫水浔。最后在他十五岁时,和朋友去外地经商,我们的日子才好过一点。那一年,我十三岁。
      本以为我们就会这样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可从我十三岁的那个早晨一切就慢慢变了。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去河边洗衣服,我注意到河对岸有一个和哥哥一样大的人,黑衣,披着蓬松的头发,在河畔伫立着。
      我洗衣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我有些害怕,好不容易拾起了衣服,向回走,我还能感到他的目光,他不是个普通人,因为他的腰间有一柄杀气腾腾的剑。
      爹也曾告诉过我要小心身边带剑的人,因为他们不是杀手就是劫匪。
      但那个人也没把我怎么样,他有凌厉的眼神,挺直的鼻,只是全身的黑很可怕,让我想起幼时母亲的死亡。
      死亡,我想是一个无情又沾满罪恶的东西吧。

      于是,一晃又是三年。
      哥哥在外赚了一些钱,每年也会回来几次,又一次他还在首饰店为我选了一支素色的发钗,叫我别再用竹筷绾发了。
      “我妹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哥哥才能给你找一个好婆家。”
      可是我不想嫁出去,至少现在还不想。隔壁的阿蕙姐去年十七岁嫁给了一个老爷当姨太太,可是后来难产死了。若我也要出嫁,结局会怎么样?
      当我对未来颤抖时,三年不见的人却又一次出现在河岸。
      也是一个早晨,雾气沉睡在林中。他又抢先站在了河边,而且是我洗衣服的地方。我只得请他让一让,没想到他还是很有礼貌地让开了,我以为他会马上抽出那把充满杀气的剑抵在我脖上。
      毕竟,人心难以捉摸。
      他用随意的口气问了我几个问题,因为他叼着一根草,让我想到集市上那些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但我想,他应该比混混要好一些。
      “我们算朋友了吗?”
      当我起身时,他这么问我。
      我感到惊讶,因为我原先以为会武之人和平民是处在不同的世界,我以为他们不讲友情,也不相信友情的。
      但我还是说我们是朋友。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况且我也不会说谎。
      我穿过树林时,看见了日出。但雾仍还没散,整个林子也红澄澄的,红的刺眼,就像我脸上的红晕溶入了空气中,又或许,像血光。

      哥哥在这个夜晚,也就是鲜花节的这个晚上突然回来了。
      那时我和爹没出去看烟花,有一些活儿要在鲜花节做完。我借着烟花和月光补衣服,油灯总是要省着点用。爹拿出娘生前给我做的一件青色的衣服,裙摆上绣着百花图,这是我们家最珍爱的宝贝,我也从没穿过。
      门被推开了。
      哥哥垮着包袱走了进来,我和爹怔了怔,见哥哥关上了门,说:“我回来了。”
      哥哥仍是从前那样平静又沉默,但他深邃的目光下却透着不安。
      哥哥,你怎么了?
      爹也看了出来,便问他,他却不语,只说:“妹妹,天晚了,你先睡吧!”
      我只好去睡,他们见我熄了灯才罢休。我躺在床上,哥哥的目光却仍留在我心里,硌得我难受,我便起身,去窗口听。
      夜已深了,街巷的人已散去了。我只能听见哥哥和爹的声音。
      “我走后听说他雇了杀手,他在那儿找不到我,就会上这儿来的!”
      “这……这可如何是好!”
      “爹,现在别去叫妹妹,等明天一早,你就以去给娘扫墓的理由带她去避一避。”
      “那你呢?你也一起走吧。”
      “不行,杀手总会找到我的……况且妹妹……”
      我有些不知所措,就像浮在空中的蒲公英迷失了方向。只觉耳边哗哗一片潮水声,我倚着墙,才知在这么暖和的季节墙也会这么冰冷。
      哥哥,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去面对死亡。

      第二天清晨。
      哥哥叫醒了我,我穿着单薄的衣服缩在墙边。哥哥用手抚了抚我红肿的眼。
      “哥哥!我不会走的!”
      他让我穿好衣服,说:“你还小,留在这儿是凶多吉少,听话,哥哥不会死的。”
      “你胡说!你明明也知道凶多吉少的!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我叫起来。
      这时爹走过来,拉我走,但他也很犹豫,每走一步就像走在刀尖上。
      “咚咚咚!”
      哥哥去开门,爹拉我的手紧了,脚步快了。我要挣脱那双手,因为哥哥离死亡越来越近,我却离他越来越远。
      终于,爹突然松开了我,我愣了愣,看着他苍老的面容满是痛苦,我随即又冲回了屋里。
      “哥!”
      剑锋上的血珠仍残留着,随着哥哥的倒下,我看到那全身的黑和凌厉的眼神,就像在大荒中的苍鹰,久久盘旋。
      我用颤抖的声音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影子说:
      “我恨你。”
      这恨即使到我死去也不罢休

      后来呢?已没有后来了。故事的结局也总是没有的,不重要的。
      只是,我再也没有在那个长着芦苇的河岸见到那个姑娘,也没有了一双充满灵气的眸子望着我,没有了那件褪色的蓝衣。
      终于有一天,我在河边听到有人低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在网上把自己的旧作发出来,可能并没有人会看,但是无所谓啦。
    只是还自己一个愿,纪念自己曾经构想出来的支离破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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