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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未尽的野心 ...

  •   白色的琼花,在四月的春风里,摇曳生姿。
      在那白色的花下,女人凝望着她的夫,那个青年,一手执剑,一手执酒。
      青年的剑,可谓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这一手漂亮的剑法,曾经让他的兄长自惭形愧不已。
      青年一边舞剑,一边吟诵着他自己所写的诗文。
      “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万里何所行,横漠筑长城。岂合小子智,先圣之所营……”
      等一下,“肃肃秋风起”?
      女人秀气的眉,微微一蹙,扬眉望了一眼天空,和煦的春光显露无疑,又怎么会是“肃肃秋风起”?眼下这时节,不刚好应了那句“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
      一个困惑不曾打消,更大的困惑却已经出现。
      青年的剑舞,女人总觉得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眼熟,总觉得是在哪里有见过一般。
      到底是在哪里有见过?
      是在京城王府迎娶她的婚宴上吗?
      青年精湛的剑舞,挑落了女人眼前的盖头,也一同挑落了女人的芳心。
      不,不,不,不像,不像,那支剑舞里,有的是一股旖旎。
      是在青年成为国之储君的时候吗?
      青年精湛的剑舞,如灵蛇乍见,不曾轻动,但动时,只一记,便将他的兄长,掀翻在地。
      不,不,不,不像,不像,那支剑舞,锋芒内敛,但,不乏杀气。
      是在青年如愿登基的时候吗?
      青年精湛的剑舞,让百官无不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剑锋过处,划过了地地图上北方最辽阔的边疆。
      不,不,不,不像,不像,那支剑舞,带着君临天下的霸气,整个天下,任由他宰割。
      是在青年远征漠北的时候吗?
      青年精湛的剑舞,让数百年未曾下跪,都遗忘了膝盖应该如何使用的蛮族头领们,回忆起了应该如何三跪九叩。
      ……
      像吗?
      像吗?
      像吗?
      像,是真的很像那支剑舞,每一个举手,每一个投足,都那记忆里的那支剑舞如出一辙。
      不像吗?
      不像吗?
      不像吗?
      不像,是真的不想那支剑舞,那支剑舞有的是身俱来的霸气,面前青年的这支剑舞里,有的是三分的颓废,三分的悲苦,三分的绝望,以及……
      一分的恐惧。
      恐惧?
      恐惧?
      恐惧?
      面前的这个青年人在恐惧?
      在恐惧?
      如果不是女人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夫君会有这名为“恐惧”的情感。
      太可笑了,不是吗?
      青年也曾亲自上阵杀敌,也曾身先士卒,也曾跋山涉水,也曾刀头舔血……
      哪怕是身陷绝境,也会淡然轻抚着自己的脖子,冲着女人一笑:“诺好头颅,不知会被谁砍下来。”
      这样一个看淡了生死的青年,又怎么会有恐惧?
      偏偏青年的恐惧,如假包换地出现在了女人的面前。
      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接二连三地感到困惑?
      之前还困惑于青年为何吟诵着“肃肃秋风起”,现在,困惑于青年的恐惧?
      等下,等下。
      肃肃秋风起?
      女人,盯着青年头上若隐若现的白发,总算想起来了。
      那支剑舞,在漠北王庭毡帐里起舞的剑舞,那个时候,正是漠北的秋天,一片肃杀的秋天。
      青年也是在一边吟诵着“肃肃秋风起”,一边跳着剑舞,剑锋所过,一个蛮族头领跪下了,两个蛮族头领跪下了,三个蛮族头领跪下了……直到最最后,所有的蛮族头领,全部跪下了,口里高呼着:“圣人可汗!”
      青年那才停下了舞,满意地举起酒杯,冲着南方京城祖庙的方向,一敬。
      “父皇!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吗?
      看到了吗?
      青年眼前浮现的,是他父皇那高大的背影,只需要往哪里一站,周遭的百百姓便会发自内心地跪倒,山呼着万岁。
      史书上所写的圣明君主,就是该那样的,不是吗?
      身为那样帝王的孩子,青年无疑是自豪的。
      身为那样帝王的孩子,青年也希望自己的父皇能够为自己自豪。
      所以,他才要比父皇更加努力。
      父皇营造了一个京城,青年要营造三个。
      父皇让四夷臣服,青年要万国来朝。
      父皇平地海内,青年要拓土开疆。
      ……
      这样一来,青年不是应该比父皇更伟大吗?
      应该如此。
      应该如此。
      不是应该如此的吗?
      可是,可是为什么……
      青年的心,乱了。
      青年手里的剑,更乱了。
      女人,总算是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的夫君,真的是在恐惧,真真正正地在恐惧。
      不是恐惧别的,他在恐惧……
      恐惧自己最终比不过自己的父皇。
      而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承认,青年自己心里也确实清楚,自己真的比不过。
      愈发凌乱的剑,青年自己也舞不下去了,索性停了下来,仰头便是一口枯苦酒。
      女人,伸手端起酒杯,示意婢女给自己斟上,她怎么舍得青年只一人喝着苦酒。
      “娘娘。”
      婢女轻声向女人禀报。
      “陛下身边近臣有人串联谋反。”
      “这样啊。”
      女人颔首,然后,吩咐左右。
      “拖出去,杀了。”
      “什么?”
      婢女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应该论功行赏才对啊,怎么会被杀灭灭口?难道说自己灭口了,那串联谋反的事就可以消失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掩耳盗铃吗?
      左右的侍从一边把婢女拖走,一边无奈地摇头。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来禀告的吗?”
      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恐怕连青年自己,都已经知晓。
      “那个婢女怎么了?”
      青年端着酒杯,走到近前。
      “没什么。”
      女人拿起酒壶,亲手给青年斟酒。
      “她好像……在唱什么?”
      “是吗?”
      青年侧耳仔细地倾听。
      “好像是……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一边说着,青年的声音开始发抖。
      “陛下听错了。”
      青年没有管女人的话,继续一边听,一边说道: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
      “陛下,您听错了。”
      青年的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陛下!”
      女人托起青年的头,两眼紧紧盯着青年充满则恐惧的眼眸。
      “陛下,你听错了,她说的是圣人可汗。”
      “都这个时候了,还会有人那么说朕吗?”
      青年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的眼睛里,满是坚信,坚信着自己说的每一个字,打从自己内心深处,灵魂深处相信。
      “陛下就是圣人可汗!比任何人都要圣明的天子!”
      “是啊,是啊,朕就是圣人可汗!”
      青年哈哈大笑着,仰头饮尽了杯里的酒。
      接着,青年再次拾起了剑,开始起舞。
      只是这次,是他的妻,在旁边轻声地吟唱:
      “雨从天上落,水从桥下流。拾得娘裙带,同心结两头。”
      ……
      在歌声妙曼里,琼花,渐渐散落,如同一个破碎的梦。

      ================
      没错,我写的是隋炀帝杨广和他老婆萧皇后。
      敲黑板,知识点如下。
      一,这段是写江都,也就是扬州隋炀帝最后日子,扬州市花琼花,有段和隋炀帝相关的传说,有兴趣的百度。
      二,他老婆萧氏……是西梁孝明帝萧岿之女,隋炀帝的皇后、宇文化及的淑妃、窦建德的宠妾、两代突厥番王的王妃,最后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昭容……比武才人品级还高……
      三,隋炀帝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以皇帝身份巡视漠北的,由于路途太艰辛,他一个闺女死路上了。
      四,隋炀帝被匈奴人成为圣人可汗,李世民是天可汗。
      五,隋炀帝早年有参与过对南朝陈的战争,战果非凡。
      六,扯三个首都,是按长安,洛阳,江都来说的……估计不能这么说,反正……就这些扯了。
      七,“肃肃秋风起”是《饮马长城窟行》里的,“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是《春江花月夜》里的、“雨从天上落,水从桥下流。拾得娘裙带,同心结两头。”是《江陵女歌》,对,都隋炀帝自己写的,他诗还是蛮不错的。
      八,那个婢女唱的是《无向辽东浪死歌》。
      九,据说有人在树底下和人商议造反,给婢女在树上面听到(别问我为什么,史书上那么写的),然后禀告了皇后,皇后就把婢女杀了,说了也白说,大势所趋,一点办法都没,不如让隋炀帝能快活几天是几天,搂着潘西(女票)看手表,快活一秒是一秒。
      十,吐血推荐一个国漫《镖人》,真的很不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未尽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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