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凡人悲歌（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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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4年8月5日 晴
不知道是不是皇后哥哥出的主意，皇后一大早便跑来，请求我把郊外的一处别宫赐给她。
这算什么？
这算是躲我？
眼不见为净的那种？
还是说……
她要专门找一个可以和她的那些个闺蜜公开赌博，幽会她的情人的地方？
她的算盘我不是不清楚，可转念一想，前段时间才公开打了她，这算是赔礼道歉，而且，她哥哥给我安排手术，说可以治好我的难言之隐，我心情真的很不错，于是，就答应了她。
1774年8月7日阴
等待着皇后哥哥安排的医生前来。
他真的很细心，特意没从我这儿找医生，而是从他那里找来，这样，我的隐疾就不会传得沸沸扬扬了。
这点，我自己都没想到。
真的太感激他了。
1774年8月9日阴
等待真是让人焦急，我什么事都无心去做了。
1774年8月10日雨
明天医生应该就会来了。
看着窗外的雨，我有一种少女等待情人到来的忧愁。
噗，真是好笑。
我居然担心医生路上会不会出意外？好比说，马车突然坏了，突然遇到了强盗，又好比说，山洪爆发之类的……
想到最后，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即便真遇到那些情况，医生顶多晚两天到，又不是不到。
1774年8月11日 晴
医生准时到了。
询问了我的情况，又仔细给我检查了一遍，然后，安排在明天给我手术。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弟弟，于是临时起意召见了他。
他见到我的时候，脸上写满了诧异，大概，他被我遮掩不住的兴奋弄得不知所措。
更让他不知所措的，是我二话不说，直接给他赏赐了大笔的财物，把他吓得直接跪在那里。
“陛下，今天怎么了？”
这也难怪，自我继位以来，一直都是节俭得很，如今这大手笔，着实不像我的做派。
“不怎么，你是我弟弟，我这个做兄长的对弟弟好，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这个理由，对他来说，或许过于单薄，难以令人信服，但是，这个理由真的是我赏赐的原因。
要知道，之前，我和皇后一直迟迟没有子嗣，皇位的继承问题，始终是个难题，尽管群臣没有公开发表过意见，但，我知道，按照传统，如果我继续没有子嗣的话，我的弟弟必定会继承我的皇位。
而且，我相信，依照我弟弟的才能，他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国王，至少比我更为称职的国王。
而这一切，如今，统统改变了。
一旦医生给我手术做好，我和皇后有了子嗣，皇位必定和弟弟失之交臂，我是他的哥哥没错，可我也是孩子的父亲，没有道理说，皇位不给我的孩子，转而给我弟弟的道理。
我不是不知道弟弟对皇位也有想法，对此我一直都是默认的，如今，一想到就此皇位与他无缘，身为哥哥的我，一时间产生一种愧疚感。
唉，弟弟啊弟弟，这个皇位，我是不可能给你了。
作为补偿，我给你更多的财物好了，权当是我这个哥哥的一点心意。
1774年8月12日 晴
手术很成功，医生叮嘱要好好休养。
说实话，我都忍不住想去找皇后尽快去尽夫妻的义务了。
可那伤口还要愈合……
算了，这么些年都等下来了，也不在乎这么几天。
1774年8月22日阴
今日无事。
1774年9月15日晴
医生拆线，仔细检查了一下，说是恢复得很好。
说实话，今天我并没打算马上找皇后。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皇后居然主动从别宫来找我。
而且，还暗示我今天晚上要和我同房。
上帝，这可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她之前但凡察觉到我有这方面意思，都会想尽办法躲开，万万没有想到，她惊人会有主动的一天。
嗯，晚餐的时候，我要多吃一点牡蛎。
1774年9月16日晴
真是相当美妙的一晚。
即便说是这辈子最为美妙的一晚也不为过。
那感觉，仿佛是蜂蜜与美酒的结合，甜蜜异常，又惹人陶醉。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祖父会如此的喜欢这种感觉，也算明白了为什么神甫们会对此讳莫如深。
这样的感觉，让人在那个时候，会忘记了对上帝的信仰，那一刻，什么神祇，什么圣经，什么乐园……统统都不重要了。
不，不，不，谈不上重要不重要，因为在那个时刻，压根都不会想到那些，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继续保持这个感觉，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地重复重复再重复。
想想吧，自己最为心爱的人，不再面露排斥，而是和我一样，露出开心的表情，而她此时此刻的开心，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我，和我一起开心，快乐。
上帝，原谅我吧，我真的太喜欢那样的感觉，我真的明白为什么上帝会说这是罪，这肯定是罪，因为这感觉会让人遗忘神的存在。
可是，我又心存感激。
真的，真的心存感激，对上帝的感激。
感谢上帝，感谢上帝把皇后送到我的身边，能让她和我一起感受到这等美妙，无上的快乐，滋润了我原本枯燥无味的生活与灵魂。
上帝果然是慷慨而仁慈的，请不要担心我会因为那快乐而犯下沉迷的罪愆，恰恰相反，我因此而愈发对上帝产生了感激。
哈利路亚！
1774年9月18日雨
皇后再次主动找我了。
看来，她也和我一样，甚至比我都沉迷于那种快乐之中。
我真的能理解她的那种心情。
这真是太棒了，不是吗？
是，是，是，我是可以用那些珠宝首饰，时髦的衣服之类的，让皇后感到快乐，但，那些都是用别的东西，身外之物，和这完全不一样。
这种快乐，是我，自己，本人，用我自己，让皇后感到快乐，皇后的快乐是我给与的，和我一起的！
哈哈哈哈，我成功完成了丈夫的职责，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男人！
这太棒了！
我心存感激地给皇后的哥哥写信表达谢意，颤抖的手好几次都因为过于激动而拿不住鹅毛笔，以至于信纸上出现了好几处污点。
我都没有心思去重新写一份，迫不及待地让人把信送了出去，我要让他尽快分享我的喜悦。
1774年9月19日雨
皇后没走，继续和我一起了一整天。
这可是我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如果早点知道手术能解决我多年的苦恼的话，我早就做手术了！
依照现在的这种势头，皇后有我就好了，哪里需要什么情人！
我和皇后之间，根本没有那个青年军官可以插足的空袭！
这之前，一定是因为我无法尽责，才导致皇后在青年军官那里寻找慰藉，如今不同了，我就可以满足皇后，有我就可以了！
我和皇后一定会成为帝国历史上最为恩爱的夫妻，成为百姓口口相传的佳话！
1775年2月2日雪
今日无事。
1775年3月24日晴
有大臣建议进行税收改革，要向第一等级的贵族收税。
说实话，这个建议我真的很赞同。
说来真是好笑，整个帝国不是没钱，看看那些个贵族，哪一个不是穷奢极欲，不少人身上戴着的首饰，比我这个国王都要华丽。
然而，我，这个国王，我自己的国库，却始终没钱！
没钱！
没钱！
另一方面，第三等级的农民，成天辛苦劳作，最后连收成四分之一都保不住。
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
有钱的不用交税，反而向没钱的收税，实际收上来的那点钱，压根不够维持国家运转。
必须增加新的税源，必须让有钱的贵族们，把钱吐出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让他们把吃进肚子里的钱给吐出来，谈何容易，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有免税的特权的，而这特权可是我祖先亲口许诺的。
好在那个大臣想了个折衷的法子，先试探性地摊开道路税，无论哪个等级，贵族也好，农民也罢，都要交税。
其实，这个税并没有多少，关键是，以此为契机，让人觉得所有人都该交税，随后进而让贵族交更多的税便有了台阶。
这个法子确实不错，我当场批准了。
1775年4月2日晴
那些贵族们当真是人精，一个比一个精明。
道路税才一推出，便有人醒悟过来那后面的含义，顿时一片抵触，有人公开吼出免税，是他们天生光荣的权力。
上帝，他们真的觉得那权力是天生的吗？
想想吧，那些道路，可都是那些平民修筑的，他们一方土都没动过，然后，那些平民走在自己修筑的道路上还要花钱，他们这些贵族走在上面不但不花钱，还有了优越感？！
真是莫名其妙！
不行，不行，他们必须得开始交税了！
1775年5月17日晴
和弟弟去郊外打猎，收获不错，猎到了两头鹿。
他趁着我高兴，和我谈及税务改革的问题。
这根本不是问题，允许商量的问题，而是必须的，不容置疑，刻不容缓的。
1775年6月2日阴
去皇后的别宫的时候，有些小意外，在别宫的门口，居然守卫不让我进，而是让我等待通报。
真是的，堂堂的国王，在自己的国家里，居然有地方不能进。
我当时就想直接推开守卫自己进去，转念一想，这肯定是皇后的吩咐，也就算了。
我还记得之前，当众让皇后难堪，好容易如今我和她的关系有所好转，我可不想再让皇后难堪一回。
好在皇后最后还是让我进去了。
说句实话，皇后花钱归花钱，审美确实没话说，要不，她的每次更换服装首饰，也不会成为整个帝国时尚的风向标。
这个别宫也是如此，与我恢宏大气的宫殿相比，这个别宫在皇后的布置下，一派怡然的田园风光，待惯了我原先的宫殿后，甫一见到这等景色，着实让我眼前一亮，不得不佩服皇后的品味确实很不错。
话又说回来，得亏皇后能想到这点子，她估计这辈子都没到过真正的乡村，这别宫完全是她依靠画本想象出来的样子吧。
1775年6月7日晴
该死！
该死！！
该死！！！
那群该死的贵族！！！！
平日里一个个标榜着自己贵族风度，什么骑士精神！
都是在那胡说八道！
税务改革我一直坚持推行下去，那些贵族们居然想出盘外招，开始到处造谣，给我和皇后各种抹黑！
说什么我一顿吃的宴席就要花费平民一年的收入！
说什么我和皇后一直没子嗣是因为我喜欢男人！
说什么皇后在别宫里养了一大堆的情人！
……
该死！
该死！！
该死！！！
前面我都忍了，反正，是我要税务改革，是我这个国王要对贵族们下手，可最后，居然把脏水泼到皇后身上了！
这叫我怎么能忍下来？！
好，好，好，既然这样，别怪我了，我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了皇后，他自己却安然无恙。
1775年6月8日晴
我任命了几个最高法官。
税务改革一直在议会里没通过，是因为议会完全是给贵族们把控着。
如今，我任命了最高法官，只要最高法官们通过税务改革，无论议会同意不同意，都会生效。
那几个最高法官可是我亲自提拔的，呵呵，叫那些贵族伤害我的皇后！
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1775年6月10日阴
今日无事。
1775年9月29日阴
今日无事。
1775年10月10日晴
这……
这……
怎么会这样？！
上帝！
那几个最高法官！
那几个最高法官居然驳回了税务改革计划！
而他们的借口，居然是：僧侣以祷告为国王服务，贵族以剑为国王服务，第三等级以财产为国王服务。
上帝，他们还要不要脸了？
那话确实是白纸黑字的法律条文，但，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得亏他们能找得出来！
他们甚至高傲地引述我祖先的话，如果国王的命令不符合法律，法官就不能服从，否则就是渎职。
……
他们几个是彻底忘了，是我亲自提拔他们成为最高法官，赋予他们权力的，他们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回报我？
……
好吧，好吧，是我忘了，是我忘了他们本身也是贵族。
什么贵族风度，什么骑士精神，什么提拔的恩情，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当初相信他们的我，真是愚蠢透顶！
1776年3月20日
上帝！
上帝！！
上帝！！！
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一切的荣光！
一切的赞美！
一切用语言与语言无法形容的感激，全部，全部，全部都献给上帝！！！
皇后有身孕了！
皇后有身孕了！！
皇后有身孕了！！！
上帝，上帝，上帝！！！
真的太感谢上帝了！！！
我和皇后，有了我们的结晶！
如果说，皇后是上帝给我的馈赠，那么，这个孩子，就是上帝赐给我的至宝，无上的至宝！
我甚至都想好了孩子的名字了，就叫伊安，就叫上帝的礼物！
上帝，原谅我吧，原谅一个即将作为父亲的人的激动的心理，那孩子究竟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我却早早地给孩子准备了名字。
我这是太激动了吗？
也许吧，可是，要知道，这几个月来，我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和那些个贵族没日没夜地争执着，连我一向最喜欢的修锁都没心思去做了，整个人身心俱疲，想要辞去国王，让弟弟接班的心都有了。
如今，皇后有了身孕，总算是给我疲惫的心灵，一个抚慰。
上帝没有抛弃我！
上帝没有抛弃我！
……
不行，不行，不行，我得让全国，乃至全世界都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开心，我要在宫里举行宴会，我要给全国人民统统放假，我要告知整个世界，我和皇后，有孩子了！
那个孩子，充分证明了我和皇后是相爱的！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这份爱情，是得到了上帝的祝福！
上帝！
上帝！！
上帝！！！
我要亲自在你的圣像前叩拜感激！
我要亲自吟诵赞美你的诗篇！
我要亲自为你献上祭品！
……
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我真的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能表达我对你的感激！
我愿意用我整个生命去不断地赞美你！
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1776年4月4日阴
税务改革……
还是没成。
算了吧，算了吧。
无休无止的争吵，议会通不过，最高法官那里也通不过……
尤其是最高法官的驳回，更让贵族们兴奋起来，没有一个人去缴纳我命令缴纳的道路税。
我是有心逮几个典型，严肃处理下，来展示我的决心。
问题是，所有贵族都拒绝缴纳……
难道，要我把所有贵族都给处理了？
唉，我这个国王当的真是……
1776年4月7日阴
税务改革没法儿进行下去，国库还是空空的。
有大臣提了个建议，去向别国借债。
我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同意了。
别忘了，国库，空空的！
空空的！
空空的！
空空的国库，根本没有给我犹豫的余裕。
什么？
借债要还的？
还有高昂的利息？
对以后会产生恶劣的影响？
……
拜托，考虑这些，实在太奢侈，太奢侈了……
我哪里有心思去考虑那些？
让空空的国库好歹能有点钱维持国家运转才是当务之急。
至于以后……
我愈发喜欢祖父那句，哪怕我死后洪水滔天了。
1776年4月10日雨
有大臣前来建议我对新大陆用兵，侃侃而谈，大有不说服我不罢休的样子，我压根没心思听他啰嗦，说到一半我就打断了他的发言，急匆匆地跑去找宫廷总管。
我劈头盖脸地把他训斥了一通，他一脸不解地连连道歉，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宫里的暖炉没有开！
我知道，我知道，宫里往年在这个时节，都春暖花开了，压根用不上暖炉了，我自己也确实不觉得冷，但是，今年可不比往年！
皇后可是有孕在身！
正常人不觉得冷，不代表孕妇不觉得冷！
这些侍从是怎么当的，就不知道要多周密一切，多照顾一下皇后？！
看来，我平日里对他们实在过于客气了，以至于他们都忘了怎么去服务人，那些怠慢我自己是无所谓，可一想到皇后，还有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我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知道了原委的总管，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和我说：“陛下，皇后……现在是在别宫。”
呃，给他那么一说，我这才想起来，皇后不在宫里，打怀孕之后，就一直住在别宫。
这……
这……
呃，我是不是……有些过于紧张了？
呃，要是给那个大臣知道，我中断他新大陆派兵计划，是因为暖炉没开的话……
呃，这不能怪我吧，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皇后更重要了，身为一个即将要成为父亲的男人，还是第一次成为父亲的男人，会觉得紧张，这是在所难免的吧？
至于那遥远在大洋彼岸的新大陆……
嘴皮子一开，容易得很，这用兵不花钱吗？
国库里哪儿来那么多钱？
别忘了，去年的税务改革，可是给他们这些贵族硬生生给驳回了！
眼下那可怜的国库，他们不会真觉得国库的那些借债真的是国库本事的盈余，以后不用还吗？竟然和我谈用兵，谈帝国未来的规划，甚至谈守护人类和平……
算了吧，我还是守护好我的皇后更实际一些。
等下让侍从们多运点煤炭给皇后别宫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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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扯点。
路易十六其实和想象的暴君不一样，他实际上是想进行改革……可惜，没成功。
然后……
居然还没碰到大革命的边儿……
我很惆怅……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凡人悲歌（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