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故梦》虞玠

3、重逢

　　两日很快便过去了。

　　这日，东宫相较起从前更加艳丽非凡。宴请的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了，正互相欢畅地交谈着。

　　此时，尉迟辰音正站在李珣身后，李珣则小声将来宾一一介绍给她听:“……那位是文安公主……”正介绍间，那位文安公主恰好起身，走到楚琰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

　　“楚琰，宴席还没开始呢。陪我去赏花！”楚琰听见了，便抬起头。尉迟辰音这回离他不远不近，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深邃的眉眼、俊挺鼻梁、略有些苍白的脸庞、棱角分明的轮廓。“难怪。”尉迟辰音心道。

　　这位明满长安城、甚至扬名九州的俊秀才子，这“俊秀”二字，已是名不虚传。就不知这“才子”二字，是不是担得起了。尉迟辰音有些隐隐地担忧。

　　“都告诉你了，莫要再叫楚兄全名，是为不敬之举。”李珩从座上站起。

　　“哼，本公主爱叫什么叫什么。倒是你，王兄，你比楚琰还要长一岁呢，整日楚兄楚兄的，怪不怪呀。”文安公主看起来有些娇蛮，硬拉着楚琰的袖子。

　　“是啊，就依公主的性子来吧，对楚某而言哪儿来的什么敬不敬。”楚琰随即起身作揖答道。微微上扬的嘴角，着实是英气逼人。

　　看着楚琰被拉走远去的背影，尉迟辰音想到了什么，又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去看看酒食准备得怎么样了。”尉迟辰音说完也离开了，李珣便去与来宾交谈叙旧。

　　从香气四溢的厨房走出来，尉迟辰音正想沿着花园小道回到宴席。

　　经过射箭场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站在园圃外，面向箭靶。尉迟辰音走过去，绕道那人的前面。

　　“九哥？真的是你啊。”尉迟辰音笑道。

　　冷峻之气登时化解，变成了柔情似水的声音:“辰音？”分外俊秀的脸庞露出了惊喜之色。可转瞬之间，那男子又收束起笑容:“你不是辰音？”

　　尉迟辰音拨开头发，拔下易容的银针，露出极为好看的容颜。明亮清澈的双眼，俊秀的五官，白皙的脸颊。若说是倾国倾城，还让人觉得不够。这应当是世上所有男子见过一次便再也忘不掉的、世间仅有的绝色容颜。虽有老话说“女大十八变”，可从小时候的样貌丑陋，长成如今的超凡脱俗的模样，还真令人难以置信。

　　“是我啊，九哥。”二人终于都笑了起来。

　　尉迟辰音口中的“九哥”，是当今皇帝的九弟，李潮生。其母与先帝的姐姐，也就是北山府的汇阳长公主交好，便常带他去往北山府游玩。尉迟辰音则是自小在北山府长大，二人常为玩伴，可谓是青梅竹马。

　　“你来这儿做什么呀，还易了容，我可是一点儿也认不出你来。”

　　“北山府太安逸了。我来做几日侍女呗。”“你不愿意说啊，算了算了，我都明白。”二人多年相知，自是许多话不说也明白了。

　　“你呢，怎么久伫射箭场，莫非是……”

　　“是啊，在西北驻防七年，大漠无疆，漫天风沙，尘土飞扬。不知怎的，到了这春风和煦的长安，却不习惯也不喜欢了。”

　　“你是不习惯长安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了吧。”

　　李潮生苦笑了一下。

　　二人说话间，听见花园里传来女生娇滴滴的声音:“见过楚公子。”

　　“张姑娘，楚某一介小卒，你实在是无须向楚某行礼。”

　　“好了楚琰，你名满长安，怎么担不起这样的礼节。快走吧，别在此处停留了。张姑娘喜欢的花，想来也没什么可看的。”文安公主扯着楚琰的袖子走了。

　　“那女的是洛州刺史张平先的女儿张璇，多半呀，也是心中爱慕楚琰，又羞于表达。之前那个女的，是文安公主，邕王的亲妹妹。”李潮生压低了声音，对尉迟辰音说。

　　梨花树前只剩下女子望眼欲穿，想要挽留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公主手中把楚琰留下的无奈、又带有些许悲凉的目光。文安公主毕竟是皇室，一个刺史的女儿，虽说身份凌驾于万千平民百姓之女之上，可在公主面前，仍宛若草芥。何况无数能人觊觎洛州刺史的位置，故对皇上而言，他父亲也不是什么无可替代的稀世珍宝。但公主就不一样了，那是皇帝的亲生女儿，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自然是无论想要什么皇帝都会给的尊贵女子。

　　她终究还是走了，却与他们背道而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了。是啊，不然不是自取其辱嘛。

　　她走后，李潮生不再小心翼翼，问:“至于那个男的，楚琰，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虽然只来了长安数日，倒已经见过一次了。不想这楚琰，桃花运不错呀。又是公主，又是刺史之女，都围着他转。”

　　“何止！长安几乎所有的千金女郎，都被他迷得团团转。有幸见过他人的，迷恋他的样貌。没见过的，看他的诗，再听街坊友人说起他的样貌，也能迷得神魂颠倒。”

　　“这楚琰，真有这么神？九哥可对他熟悉吗？”尉迟辰音心里很是不屑。

　　“我素来不参与下一辈人的争斗，怎么会熟悉邕王的人？”

　　“他是邕王的人？”尉迟辰音立刻提起神来。

　　“他们总是黏在一起，明眼人自然都心生疑虑。不过那个傻瓜太子，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李潮生说着摊了摊手。

　　“虽然这事也找不着个证据，但心里确实应当有个数。我想楚琰多半已经是邕王的人没错了。”尉迟辰音想起诸多可疑的地方，肯定了李潮生的话，也是自己之前的猜测。

　　“不说那些了，要不今日，我们便看看，这所谓‘俊秀才子’，武功如何。”李潮生说着看向射箭场。

　　“待会儿看看他的射术？”尉迟辰音心有疑虑。

　　“对啊。”

　　“那他多半托病拒绝。”尉迟辰音说一句。

　　“那我就不让他拒绝。”李潮生便顶一句。

　　“那他也能随意而为，乱射一通。”

　　“你也太小瞧你九哥了！”

　　忽有脚步声传来，李潮生久处边疆，随时防范，睡觉都不敢睡死。故而警觉得很，立刻察觉到了。

　　“我该走了。”尉迟辰音便插上银针，旋了几下，又变成了原来平常的相貌，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