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故梦》虞玠

2、初遇

　　光载十年春。

　　东宫，繁花似锦，百鸟争鸣。李珩和楚琰正说笑着，朝太子书房走去:“两日后皇兄便要举办赏春宴了，看来啊，这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是啊，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有空与你我二人闲聊半日。”

　　说着说着，这便到了勤政殿。殿内干净朴素，装饰无华。几乎只看得见书本、桌几和用以遮蔽白色长帘，让人感觉一尘不染。二人听得李珣正吩咐布置东宫的事:“对，就这样，去将花草的事都准备完备。”那侍女点了头，低着头匆匆出去了。楚琰没看清楚她的样子，但确定那是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楚琰、阿珩，你们来啦。快坐快坐。”李珣疲倦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哟，东宫主管刘叔呢？怎么让一个新来的侍女主持公务啊？”楚琰盘腿坐下，问道。李珩也是暗暗好笑。

　　“哦，我前几日出宫游玩时，见那个侍女蓬头垢面，向我乞讨。一问，她已没了父母，无依无靠，我看她实在可怜，便带了回来。她干了几日，我又觉得她心灵手巧，是个挺能干的姑娘。这不不巧，刘叔在布置的时候摔伤了脚，我便让她顶上了。”李珣一字一句地，说得很清楚。

　　“我看殿下对此女，应该是相当上心吧，不然怎么会才认识没几日，便对她如此信任，还委以重任呢。”楚琰一脸坏笑。“唉，楚琰，你知道我的，她相貌平平，我又怎么会……”李珣道。李珣是出了名的喜欢貌美的女子，身边的侍女，都或清秀或美艳。

　　“那楚兄，喝完了这杯茶，我们便到外面转转，看看布置得怎么样了吧？”李珩放下茶杯。

　　“好啊。”楚琰爽快答应。

　　三人出了殿门，慢慢踱步，评说这花团锦簇、美不胜收。李珣介绍着一些奇花异草的来历。待到转角处，听见一个平静好听的女子之声:“移植来的花树都种好了吗？”那便是东宫新来的侍女小虞了。她手里拿着一本核对的册子，正拿笔标注已经准备好的和还未准备好的。说这话时，抬起头看向正在修剪刚移植来的桃花树树枝的匠人，不想眼神正撞上走来的楚琰。那花匠停下手中的活儿，回了句:“回姑娘，刚刚已经全部种下了。”又继续干活儿了。

　　可楚琰和小虞面对的，却是四目相对。楚琰确信这就是刚才李珣所说的相貌平平的侍女。这也确实是相貌平平，除了那一双黑亮的眸子，楚琰也不想再多看一眼。小虞想起了什么，低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和二位公子。”楚琰和李珩一起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周围的花树。

　　李珣道:“这位就是新来的小虞，这位是邕王殿下，这位我的好朋友，楚琰。”小虞心道:“原来这就是楚琰。”又行一礼。

　　“好了，这些花草之事，还是让下人打理吧。”李珣道。三人便继续向前走去。

　　送走了李珩与楚琰，李珣回到书房，小虞也跟着进来。

　　她跪下来为李珣倒茶，边倒边问:“殿下，这楚琰是你的好友？”

　　“正是。”

　　“那他为何与邕王形影不离？”

　　“我与阿珩、楚琰都是好友。楚琰为养病借居长安城。数年前我与他在城里见到，见他有才，便与他结交，带进宫里，还介绍给阿珩认识，阿珩也很赏识他。后来发现他找不到居所和大夫，便想留他下来。可宫里毕竟不方便，但邕王府在宫外，方便多了，我就让楚琰留在他府里。”

　　“养病？什么病？为何非要到长安城来养？”

　　“肺痨病。这可不假，我见他发作过几次，咳了好多血，可吓死我了。他原来住在辽东郡，那儿天寒风大，而且长安名医多，他才来求医的。我曾花钱请了几位名医来帮他瞧瞧，现在好多了，一年也不见发作一次。先生莫非有所怀疑？”

　　原来这位新侍女，正是去年李珣想要去请的北山府的尉迟辰音。只是她故意今年春天才到东宫，扮作侍女。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没什么怀疑的。对了，楚琰他，文才不错吧？”尉迟辰音每一问的对象离不开楚琰。

　　“不错，我和阿珩都很赏识他的文章。”

　　“武功呢？”

　　“我不知道。但我从不觉得他会武功。一个如此病重之人，能会什么武功？”

　　“不过李珩是你最大的对手，你还拿他当朋友，心可真是够大的呀。”她语气平静，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我长阿珩两岁，从小不论有什么好的东西我都会让给他，他也会分给我。现在有个东西，不能分，但我们都想要。可又要我如何狠下心来去与他抢夺呢？”

　　尉迟辰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走出勤政殿。

　　外头已斜阳血红，染了半边天。雪白的梨花开得正好，恰似红装素裹，分外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