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子仪》雯花满

5、五

　　朝堂之上，一帘之后，皇帝绥成四平八稳端在王座之上稳坐如钟，倾听下面探子的急报。
　　“皇上，今日特报，循州王德西一案于昨日已转交刑事部，只是......王德西本人在押送进城时，叫那些黑羽教徒抢了去，现在犯人已不知所踪。”
　　黄金流苏缀成的帘子背后，那身影毫无异动，倒是一侧旁听的铭澄一拍扶手怒道：“黑羽教徒？怎么会让他们给抢走，守卫都干什么去了，那不过是些青衣平民泛泛之辈，光天化日之下劫走一个人，你可得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探子被这一番谴责骂的畏头畏脑抖如筛糠，冷汗直流道:“当，当时街上黑灯瞎火，全靠车头两盏灯笼，那些教徒披着黑袍子从民宅后面冲出，一下子就把守卫的都打晕了，而且他们人，人多势众，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就是让他们趁乱才，才把王德西劫走的！”
　　“人多？皇上，黑羽教何时发展成如此大的邪教了？”铭澄皱眉问，直看向帘子后面微胖的黑影。
　　只听绥成慢声细语道：“你这几年在边关所以不知道，老二，黑羽教现在是我国第一教党，已是成长到不能再用邪教称呼它的地步了。”
　　“难道皇上已经立它为国教了？”
　　“尚未，不过与国教别无二致，在百姓中的影响力极大。只有少数几个地方免遭它的魔爪，鎏金城近郊也仍算干净。”说着，绥成重重叹了口气，看影子似乎是回头，道：“德福，你叫人事部派个老成稳重的去把人要回来，拨两三个身手不错的侍卫给他。”
　　站在他后方的老太监垂首细听。
　　“再有，”绥成接着说道，“如果人要不回来了，就偷偷杀掉，带回脑袋或是信物，给循州百姓们一个交代。”
　　“是，老奴这就去办。”
　　铭澄不解道：“皇上，为何这使者须要老成稳重才好，年轻的怎么不行？”
　　绥成挥了挥手，德福将那跪地的探子遣走，方耐心道：“如若是年轻人去了，恐怕就不是把人要回来，而是把人抢回来了。那朕就是拨给他一支军队都不够用的，从这个教党的行事风格来看，定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类型，我们不必刻意去碰人家钉子，此等小案，不适宜打草惊蛇。”
　　“既然如此，也不一定非是老人家才好，只要心性温和稳重，足够玲珑八面，年轻人也是可以的。”铭澄笑着说，“儿臣有一绝佳人选。”
　　绥成不理，德福倒是细声说道：“二皇子的人选，老奴心里有个数。”
　　“噢？你知是谁？”
　　“约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宴纹大人吧，此人足够符合二皇子口中的条件。”
　　一阵轻笑自帘后传出。
　　“老二啊，你这不是在为难朕嘛。朕当然知道宴纹是个好料子，可太子舍不得他，朕若是点了他的将，太子也必然要跟去。那可真是叫朕寝食难安，辗转反侧了，老二你可担得起？”
　　铭澄忙下座单膝跪地，向皇上致歉。他口吻似是极为可惜：“儿臣提的这个人，真的是十分恰当的人选呐。”
　　“朕又何尝不知道，若是这黑羽教设在近郊，朕又何尝不放他肆意去闯呢。”
　　“皇上，若是担心太子的安危的话，不知儿臣可否尽上一力？”
　　此话一出，德福惊得张大了嘴，大殿两侧罗列的二十几个宫女纷纷侧首，殿外的禁军护卫也忍不住扭头往里瞅。
　　绥成的身影却不为所动，只是粗声了些，道：“老二，你这话是......”
　　“儿臣愿一路护卫太子，宴纹二人，力保任务完成，且不会让太子伤到一根寒毛。”他言之凿凿，神色自若，周身气势陡的凌厉起来，叫人难以质疑他的话。
　　鎏金殿上一阵沉默。稍久，绥成下令叫宴纹上殿听问话。

　　德岩领了德福口令，一路小跑到东宫通告。
　　门卫略一思索：“皇上下令的？此事可否着急？”
　　德岩点头：“没看我一路跑过来的嘛。”
　　论事情，当然是不急的。只是在鎏金宫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任何关乎东宫的事都要提早办理，从重办理，只有亡国一事的优先度高于东宫。这规矩就是绥成帝亲手立下的，据德福透露，这也是陛下的教子方案中的一环节。
　　这守卫一看就是临时当差，德岩瞥向另一个门卫，这个迅速点头，不废话一句，转身进去通知了。
　　这期间德岩便给新门卫普及了一下这条不成文的规矩。
　　没过多久，门卫出来了，他为难道：“德岩公公，宴纹大人的意思是——他现在走不开，如果事情不急，就让他延缓三日再去面圣。”
　　“三日？！”德岩的声音猛然拔高调子，“东宫的事拖得三日之久，你脑子锈掉了吧！你可知...”
　　“公公，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宴纹大人说，他手上的才是急事。他叫你回皇上，只要提到三日，皇上自会明白。”门卫小哥声情并茂至情至性，德岩听了虽一头雾水但也被唬住了。
　　“面圣是为了坊间办案一事，宴纹大人确定他的事比较急迫？”
　　“宴纹大人只说，是牵扯到太子殿下的。”
　　德岩脑子里转了个弯，坊间和太子，孰轻孰重，自不用多想。当下一笼袖子赔了个笑脸，回殿上通告了。
　　“公公慢走。”新门卫高声送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