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机甲不如种土豆》张雪熊

60、chapter 60

　　之前射击计算加上瞄准耗费过多的时间，想要合格并拿到学分就只能把握最后的机会。可要克服辐射场加注的压力，谈何容易？

　　其余两架机甲的驾驶者已经出现了明显不适的症状，作为后勤专业的学生，本身灵值就不高，突然被放进在中级辐射场内身体自然而然出现排斥反应，但稀少的灵值开始与外界辐射场搏斗时，孱弱的血肉之躯就成了战场。

　　这场搏斗凶险异常，战场注定满目疮痍。

　　看着另外两个机甲已经连拉弓的力气都没有，监考老师禁不住担忧道：“这两个学生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即刻停止考试？”

　　张苗一改往日温和的态度，反道：“不过是轻度的中级辐射场，以他们的灵值再等五分钟不至于丧命，您如此良善只会害了他们。”

　　监考老师：“张老师！可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完成考试！他们还是孩子。”

　　第一学期考试除了让他们展现自己的实力，同时也是让他们对战场环境有清晰的认知，也是提前昭示第二学期学会战场感知屏障的重要性，现在这群孩子都没有学，就要让他们临场反应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不是孩子了，过几年要上战场的呢，而且学校不是有医务室吗？伤了残了往医务室一扔，自然会有人救他们。要是断了胳膊腿什么的，还能装上义体，您为何如此不相信科技？”

　　这是科技的问题吗？这是执意将锐利的尖刀刺入他们身体中，在濒死前“慷慨”救助罢了。

　　“主任，你觉得呢？”张苗眯眯眼，看向一旁严肃的教导主任。后者垂眸：“按张老师说的办，他才是今天的主考官。”

　　监考老师咽了一下口水，欲言又止。

　　考试只能继续。

　　因为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辐射压，另外两架机甲的驾驶者在勉强重握弓箭的时候，一个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呕吐，另一个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

　　他看到无数的肥皂泡从靶心的地方朝他飞来。泡沫在碰到盔甲的瞬间爆裂成黄色的溶液，开始腐蚀机甲，他吓得连连后腿，缩到了墙角里瑟瑟发抖。

　　但这一切外面的都看不清楚，也看不明白。大家都只看到三架机甲中的两个在做着匪夷所思地动作，一个像喝了假酒一样晕头转向、站都站不稳，另一个像受惊的小兔子蹲在角落里抱着膝盖装蘑菇。

　　唯一战立、还握着弓箭的人只有云渺。

　　云渺此刻也并不好过。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险些眼前一黑，在即将晕倒的瞬间，她猛掐自己的大腿肉，狠狠一拧。疼痛才她清醒过来。

　　头晕，恶心，气短，胸闷。

　　一切不适让云渺浑身气血倒流。

　　她不得加快呼吸的速度，企图在窒息的环境中找到一丝生机！

　　周围安静得可怕，仿佛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不断加快的心跳。

　　云渺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平静。

　　此时，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开始起作用。

　　云渺没有钱重修，也没有像别人那样多选择几课提高失误率，因此考试失利并不是她想看到的。她要打工买下这架她刻印的B级机甲，要成为孙师父口中的骄傲，还想成为拿到至高勋章的人……

　　她要做的事情怎么这么多，所以一个简单的考试凭什么能将她打倒？

　　任何事情都是有解决的方法，只是她还没有想到。

　　基地大学考试并没有害死人的传统，所以如今的辐射场对她来说还是安全的。刚刚监考老师说要克服困难，怎么克服？

　　一定有什么办法的。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现在的困局。

　　克服辐射场的关键是什么？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唯一能够与之对抗的似乎只有——

　　灵值。

　　云渺灵光乍现。她曾经在感知预习课上学过的东西无一例外的呈现在她面前。感知流动、感知分化等等，那些曾经在贪吃蛇上锻炼出的肌肉记忆似乎都回来了。

　　灵值诱发的感知不再全部输出于机甲，而是分化出一条细流开始回流云渺自身，希望以这种方式保护本体。

　　这股细流温暖而柔和，走过身体各处之时仿佛是在荒芜的田地上种上了绿色的草皮。

　　候考室内，其余学生早对这场考试失去了兴趣。一个中级辐射场已经让两架机甲丧失了战斗能力。

　　刚才威胁桑获益的大块头还在那儿说风凉话：“哎呦，这群弱鸡，刚才咱们系的人进去的时候可没有他们这么狼狈啊！”

　　桑获益道：“你们灵值高，自然比他们有更多的承受能力，有什么好炫耀的？云渺她一定能够成功！”他一直都觉得云渺很厉害，不光是在后勤这一块，在清理小队也是。

　　“她都站着好几分钟没动了，我估计是晕了吧。”

　　“不动不代表晕。”桑获益毕竟家里有人在军部办事，听说过清扫者的战场感知屏障。他觉得云渺应该是在调整。

　　大块头忽然有了兴趣，这会儿逼近桑获益，俯身与他对视：“小子，你敢不敢打赌啊？”

　　桑获益不明所以：“你要是赌什么？”

　　“赌她能不能成功射中靶心，你那么相信她，肯定是觉得她能射中的对吧？”

　　桑获益：“那是自然。”

　　“那我堵她射不中。你要是输了，见我一面你就得喊我一声爹！”

　　看热闹的其他人听了都起哄大笑起来。

　　桑获益：“那你要是输了呢？”

　　“我输？”大块头一脸“我不可能输”的表情，扬唇不在意地说，“我输了，我也叫你爹。”

　　桑获益对当人爹这件事没兴趣。他摇摇头：“你要是输了，等云渺出来你跟她道歉。”

　　大块头打量他，呵呵一笑，想都没想就答应。道歉而已，简单的很。

　　索尔看了一眼，欲出言阻止，却不想木已成舟。

　　这会儿全部的同学都挤到即时投屏下面看考试进展，索尔趁乱坐在桑获益身边，瞥他一眼：“他在给你下套，你没看出来吗？”

　　有人跟自己说话，桑获益转头看到索尔，想起刚才的眼神，有些害怕地拧着脖子，多少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礼貌地回复：“我知道，但我相信云渺。”

　　“为什么？”

　　“作为朋友，不就是应该支持和信赖她的吗？”桑获益道，“何况，云渺也帮过我很多。”

　　索尔近距离看着他，发现这小子长得真是秀气，文文弱弱，可骨子里并不软弱。

　　似乎跟传说中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桑家幼子不太一样啊。

　　在对上桑获益递来的眼神时，索尔错开目光咳嗽一声掩饰道：“那，那你要是赌输了呢？”

　　“我不会输，我相信她。”桑获益想了想，“要真是输了，为朋友两肋插刀，不就多个爹？”云渺就经常糊弄魏明亮喊爹，那都是玩笑话，只是此时想起来某些东西浮上心头，桑获益的神色怅惘，“反正……”

　　“反正什么？”

　　桑获益摇头：“没什么，看投屏吧。”

　　索尔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对方羞涩、纯洁如小白花一样的笑容上，片刻后红了脸，抿着唇且脸色扭曲地背过身去。

　　这会儿大块头已经觉得自己必赢了，耀武扬威地在桑获益面前很变态的摆胯：“还有一分钟，我看云渺啊是举不起弓了！”

　　索尔一记眼刀过来，大块头摆胯的姿势一顿，差点扭到腰。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刻。

　　云渺操控的灰色机甲似乎被解除了定身。它没有做多余的动作，而是将红色的弓举起，机械手掌摸出一旁的三支箭，片刻后横向搭弓。

　　“她想要做什么，同时射三支箭，不会是想瞎猫碰到死耗子吧？”

　　“姿势倒是有模有样，但她装比动作也太瞎了。她恐怕射出去一箭都困，而且时间来不及，还有十秒钟。”

　　闻言，大伙儿十分统一地仰头，看向射击场内的倒计时，在心底默数：“10,9,8，7……”还有人已经开始撺掇桑获益喊大块头爹了。

　　桑获益不理他们，专注地看着考场内灰色机甲的一举一动。

　　坐在驾驶舱内的云渺，此刻操控机甲搭弓射箭，眸中不经意闪过一丝艳丽的紫。

　　她浑身的力量回来，而且在这过程中，感知流似乎帮助她的五感疯狂放大，她可以听到风扇细微的嗦嗦声，也能看清楚标靶上岁月留下的坑坑洼洼，亦能察觉到四周乱流一般的绿色气团。

　　若她愿意，她甚至能够察觉到外侧候考室同学的呼吸声，那种吐纳的气息就好像吹在她的毛孔上，真实到令人惊悚。

　　这个世界太清楚了！

　　箭在弦上，箭与靶心的距离看似遥远，实则在她看来无比接近，似乎只要轻轻用力，就将箭毫无障碍地插在靶心之上。

　　倒计时三秒，箭离弦而出。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倒计时一秒，箭射中了靶心。

　　大家都不敢眨眼：“中了吗？”

　　靶心在即时投屏内放大，一支红色羽箭稳稳地插在靶心之上。

　　众人都沉默了。

　　大块头笑意满满的脸僵住了。

　　“可能是运气好，让她碰到了，一共射出去三支箭，一支在靶子上也不奇怪啊！”

　　“就是!”

　　“不是，你们快看！”有人指了指投屏画面，声色难以置信。

　　只见，除了红色的靶子上插着一支红羽箭外，另外两个不同颜色的靶子上都插着一支红羽箭。

　　云渺这一箭不光射中了自己的靶子，同时还射穿了别的靶子，还都是靶心。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了。

　　这虽然不算成绩，但足以说明她不仅克服了辐射场伤害，还箭术高超。

　　监考室内，张苗掐着下巴挑眉。不愧是姚远看中的苗子，这孩子似乎有着能提前适应辐射场的天赋。

　　他翻开终端，亲自在云渺的成绩后打上“合格”的标签。

　　等云渺出来，她几乎累得满头大汗、脸色也很苍白。其余两个后勤生更惨，不仅考试失利，身体还受了伤，立马被送去医务室，其中一个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另外一个还没考试的后勤女生上前询问云渺的通关诀窍，她擦了擦毫不犹豫地说出对抗辐射场要调动体内灵值、提高感知输出来保护自己的方法。

　　她说话的声音不低，后勤女生提醒她：“你说这么大声，那些清扫系的人都听到了。”

　　云渺无所谓：“我觉得这不是秘密，何况，刚才他们不是也告诉我们里面有风场和辐射场了吗？”

　　后勤女生噘嘴：“可是那些清扫系的人刚刚说了你好多坏话！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帮他们！”

　　云渺：“不用这样，后勤和清扫从来都不是敌人。”

　　确实，从来都不是敌人。

　　索尔听完，冷不丁笑了。

　　好多刚才嘲笑、看不起后勤的清扫系同学都不说话了。大块头这会儿上前站在云渺面前，他有些局促，好一会儿才脸色通红地冲云渺鞠躬，大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云渺不明所以：“这是干嘛？”

　　桑获益道：“没什么，就是知道错了。”至于打赌的事情只字未提，倒是索尔深深地看了云渺一眼。

　　有了云渺和索尔的提示，后面考试合格的人多了起来。

　　两小时后，考试结束。

　　监考室的三个老师现身，由张苗教练讲了关于下学期训练会增加辐射场以及开始教战场感知的事，并嘱咐下学期准时来报道。

　　离开前，张苗温和道：“祝祷日虽然是好日子，但是过节的时候也不要吃得太多，防止你们回来以后钻不进驾驶舱哦！”

　　学生们听了，有的傻笑，有的挠头。

　　清扫系的考试大部分都考完了，很多人今天就能离校回家过节。

　　云渺和桑获益是后勤专业，还有几场笔试，她刚出考试大楼就看了一眼时间，明天上午没有课，还不用考试，打算跟桑获益商量去南市场卖土豆，一回头发现对方人不见了。

　　往回找找，云渺看到索尔和桑获益站在楼前说着话。

　　桑获益似乎礼貌地说了句什么，索尔眉头紧蹙，捏了捏拳头，很快又上前，这回并不是找桑获益，而是拦住云渺。

　　云渺愣住：“有什么事吗？”

　　索尔：“云渺，我认得你，我可以加你终端好友吗？”

　　云渺不是扭捏的人，加个好友而已。

　　加完之后索尔还不让她走，云渺纳闷：“你还有事？”

　　索尔看看桑获益又看看云渺，想了想才道：“我可以找你对战吗？”

　　“对战？”

　　索尔：“就是VR对打，清扫系的人训练都要找人对打。我暂时还没有训练对象，我看你不错，你觉得如何？”

　　云渺：“可我不是清扫系的。”

　　“可你很强。刚才我看到了。”

　　云渺战术后仰。看索尔一副认真的样子，思索难不成刚才风头太甚，索尔要在她这里找回清扫系的场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云渺果断拒绝：“不行，我事情很多的，要赚钱糊口。你知不知道，我分分钟几十万上下？”说完，拉着桑获益就要走。

　　索尔看着她拽着桑获益胳膊的那只手，狠狠咬咬牙，也不废话：“跟我对打，我一小时给你两万贡献点。”

　　云渺脚步一顿，想了想还是往前跑。她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跟他大少爷耗，胡老师还等着她修机甲呢！

　　索尔：“每周四小时，时间听你安排。”

　　云渺不得不承认，她可耻的动摇了。转过身来时，她已经换了一张脸，她面带微笑：“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啊！”

　　索尔可能想不到一个人变脸比翻书还快，但还是面色坚定：“绝不反悔。”

　　桑获益看半天都懵了。云渺哪里有分分钟几十万上下？他们这群玩的好的小伙伴都知道她出去接一单维修就要做好几周，一次也就赚个一万多贡献点吧。

　　“你等等，我看看我的档期。”

　　云渺搓搓手，抽出自己的终端的时间表，开始寻找空闲时间。

　　索尔：“……？”一个后勤生现在都这么卷？时间安排见缝插针的。

　　定好了时间，三人分道扬镳。

　　桑获益跟在云渺身后：“云渺，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云渺：“有钱不赚，王八蛋！何况一小时两万啊，稳赚不赔的！对了，刚才他在门口跟你说什么呢，难不成也是找你对战？”

　　桑获益摇头，“他问我，我记不记得他是谁？”

　　云渺：“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