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好做》哥想上厕所

8、诱拐案（1）

　　顾晓旭把尚存着些许灵力的残片一一挑选出来，召到面前，同公仪舒一起捡拾挑选。

　　公仪舒自己的佩剑朴实无华，剑柄光秃秃的没有雕刻装饰，剑身上什么纹路也没有，就连剑鞘都是平滑的一整块。
　　他喜欢自己的剑，灵气充沛运转也顺畅，外型虽不惹眼，但剑出光华有如明月。这也不妨碍他去欣赏那些华美的剑。

　　他召来一块碧色的古剑残片，捏在指间，一动念便吹去了灰尘与锈斑，露出它原本的样子。公仪舒对着光细细端详着：“很漂亮。”

　　两边的锋刃做了平滑的包边，剑纹犹在，隐隐的蓝白相间的曲折纹路，包裹着整块残片，像是潮水的波动一般。

　　那剑纹并不属于铁器本身，公仪舒辨识了一阵，拿给徒弟：“晓旭，你看这个釉质，我似乎不久前见过……是什么釉？”

　　武器商人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防风釉。家里的老师傅告诉我，前朝的皇家工匠常用这种釉来护养剑身，无论灵气还是锋利的程度，都可以千年不损，可惜现在，做这种釉的技术已经失传了。

　　公仪舒眯起了眼睛：“我想起来了，就是那把凶剑。那剑身上是差不多的釉质——不过要更细密精致一些，它的剑纹，叫我记起微风轻拂过的东海。我夸它美丽，还被万剑的门人给瞪了。”

　　那是一定会瞪你的。

　　枯春这样想着，也对那些残片起了兴趣。

　　公仪舒五感灵敏，察觉了他的目光，便顺手把那残片递给他：“小汪也难得见到吧，这种已经失传的剑纹。”

　　他是听顾晓旭这么介绍他们的。不同于廖飞羽在接受了他们的拜师后，依然以剑名称呼他们，他直接选择了徒弟给他们取的“名字”。

　　枯春还是第一次听顾晓旭以外的人叫他小汪，有些哭笑不得，但竟不觉得多么别扭尴尬——相反，连站在葬剑谷的不适都减轻了些。

　　公仪舒的语调，总是带着一种让人很舒服的坦诚，同他说话时，早年得道的仙长明亮清澈的眼睛看过来，那感觉确实担得上“如沐春风”四个字。

　　在枯春看来，就好像被主上的师尊，作为顾晓旭的“朋友”或者“家属”之类接纳了一般。
　　反正是比侍卫或者剑更亲密的关系。

　　所以他笑着接过了公仪舒递过来的残片——唉，都杀过那么的人，击碎过那么多的剑，就算是拿一块漂亮的人骨来观摩，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剑的遗骸又如何呢——左看右看，那剑纹确实漂亮，他也发自真心地赞叹起前朝工匠的厉害。

　　他们两人一剑其乐融融地一一品鉴前朝古剑的工艺，斩雪并不能融入。

　　他的前主不是那种会在墓地还有闲心观赏墓碑花纹的人，他也不是，他依然恪尽职守，警戒着四围的情况。

　　斩雪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一言不发，安静地就像没有出现在他们身边。天元的师徒看够了准备返程，还没有出葬剑谷，斩雪忽然说：“主人，前面有人。两个人。”

　　公仪舒也察觉到有人，颇为赞许地看着大汪，说道：“其中一个，应该是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看守吧。另一个，听吐纳应该是修士……怕是学艺不精，又想偷溜进来。”

　　他一摊手，那看守并不拦人进去，只要打了招呼写好记录就好，非要偷摸进来，真不知道是哪家的修士这么没有礼貌。

　　顾晓旭眨眨眼，公仪舒带人一直带得分外随意，天元的规矩又最松。

　　公仪舒笑道：“别这么看师尊。如果是我的弟子，我一听就知道了。”

　　也许是散修也说不定呢。

　　他们又往前走了些，看到了那两人，果然是那个看守大爷拦着一个修士——那修士身着白袍，肩上绣着深色绿纹。

　　是从不违规的迎真教徒。

　　这可就有趣了，他们一向是统一行动，不知道这个教徒独自一人在此，又是怎么回事。顾晓旭看了眼，只见那两人的眼睛，都红扑扑的。

　　大爷拽着那迎真教徒，已经快哭了出来：“仙师、仙师！我就这一个孙儿，求求您、求求您告诉我，他到底过得怎么样？”

　　被他拽着的人支支吾吾，想甩开又怕伤了老人，只道：“我真的不清楚……但……但您确定吗……入了门的话，应该……应该还不错吧，可是，可是……”

　　他的眼睛也有些红，像是要流出泪来，呼吸也有些受阻，听起来像是学艺不精的样子——看到了人才能看出是在害枯草热，想来那些迎真教徒嫌他在城里会因为花粉而涕泗横流，才把他赶来城郊。

　　公仪舒示意徒弟留在原地，上前问道：“两位莫急，这是怎么了？”

　　他们进谷时对看守大爷很客气，大爷也正求有人帮把手，便告诉了他。

　　这个看守大爷全家五口，十几年前，只有一个看守的月钱拿，有了孙子却养不起，一家人想要多挣些钱，去盘了块地种灵草，可天公不作美，年年劳作年年歉收，好不容易有一年丰收了，却因为家家丰收，草价暴跌，越发吃不起饭。城里的一个郎中，几次跟他们说，他们的孙子有灵根道缘，要引荐他，去迎真教修仙。

　　公仪舒和那迎真教徒对视一眼，那小教徒只管摇头，嘴一瘪，求救的样子。

　　迎真教每次下界收徒，都要反复强调，只有仙师亲自去收的徒弟才是真的，别的就算不是人贩子，也是歹人，最不济也是个大骗子——可假冒仙师的人贩子们，还是前赴后继地用着迎真教的名头。

　　因为迎真教，出了名的规矩最重最严。弟子入门后，便和家里断绝关系，斩断尘缘，家里人也是不能去问的。

　　不仅是一锤子买卖，卖完了在街上遇到也不怕，毕竟去迎真教了嘛，没寄信回来也是该的。至于远在极西之地的迎真教是什么样，迎真的仙师哪个真哪个假，仙师会不会听凡人引荐，在凡间的小民，尤其是贫贱小民，哪里知道呢。

　　果然，大爷的孙儿被引荐去之后，就杳无音讯了。他们去问城里的郎中，开始还会敷衍几句，后来则是“迎真教啊，入了就出不来了，现在后悔做什么”。

　　当时是穷得无法，十年过去，大爷的儿子儿媳，都已经学会了靠灵草赚钱，生活富足了些，也长了眼见，见了市面，这才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们都说，让我不要再问了，离那个郎中远一点——可是，可是那个郎中不知道，您一定是知道的。”

　　老人浑浊的眼看着迎真教徒，眼中是无法被浇灭的希望：“平日这城中来往的，都是万剑门的仙师……您……您来此地，是又来收徒的吗？”

　　顾晓旭在一旁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来往的都是万剑门的人，万剑门又总要从这里处理废剑，这老爷爷又很宝贝孙儿的样子，不可能没有跟万剑门的人说过，如果真有仙缘，有什么灵根慧骨，早就被万剑门接走了。

　　真蠢，太蠢了……又很可怜。

　　虽然可怜，但也没法帮他，如果是卖去做苦力之类，希望再怎么渺茫，还能慢慢去找，如果是捉去炼药，现在灰都找不到了。依顾晓旭的性子，他是不会管的。过几天就要跟仙盟的人一起拜访万剑门了，现在哪有空管这些。

　　但他知道师尊会管。

　　师尊只是陪他出来玩的啊，他头痛得很。

　　僻静还是不够的，要空无一人才行。

　　果然，公仪舒看那个迎真教徒为难又可怜的样子，便说道：“大伯，这位小修士只是迎真的入门弟子，其他弟子的事情，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那小教徒连忙点头，感激道：“公仪前辈慧见。”

　　大爷举起了手，又不知该指向谁，公仪舒安抚地抓住了他的手，甚至施了灵力舒缓他的情绪，又说：“在下不才，但在仙盟，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了……你看，别派的仙师都认识我。这样，你稍安勿躁，我帮你去打听一番，明天再告诉你详情，如何？”

　　那看守一时不能接受，公仪舒就一点一点慢慢地安慰，终于说服了他。

　　于是他们离开葬剑谷时，便带上了那个迎真教徒。

　　这人名叫慕容安，确实是迎真的入门弟子，因为被花粉折磨，就被同伴们嘲笑仪容有辱门派，被赶了出来。

　　“但你是个好孩子啊。”公仪舒说，“我记得迎真的人，说跟凡人说话会染上浊气，是禁止和凡人说话的吧。你能和他说那么久，也不怕有损修为。”

　　慕容安闷闷地说：“我们去仙客来入薄，师兄们也是叫我跟掌柜的说话……前辈可能不认识我的章纹，我在入门弟子中，也是下层，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修为。”

　　公仪舒说：“我刚入门时，根骨也不好，不想短短一年就得了大道——而我这个弟子呢。”

　　顾晓旭说：“师尊，你就饶了我吧。我入门时哪里有什么特别，只有你一个人觉得我是奇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