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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5 ...


  •   清晨的阳光照入林间,奚渊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风景,他安静的蜷缩在冥之的怀里,动也不动。
      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他甚至兴奋得一夜没睡。
      冥之也没有动,他看着奚渊的后脑勺,不自觉的弯起嘴角。他们都故意拖延着时间,明知对方醒着,却都没有出声,没有动作。
      “冥之。”奚渊轻轻喊了一声。
      “嗯。”冥之将他往怀里搂紧了些。
      “走吧,我们该上路。”这样说着,他却没有起身。
      “我知道。”冥之看着他翻过身,面向自己。
      “早些回去,也好早些去找我。”奚渊挣脱开冥之的双臂,伸了个懒腰。
      难得看到这般模样的奚渊,冥之坐起身,看着他慵懒的样子笑道:“我知道。”
      “既然都知道,还不动身?”奚渊蹙起眉头,怒嗔道。
      “既然渊儿催促,那便走吧!”冥之整理好衣衫,看着奚渊将马牵来。
      两人一如既往的很少说话,气氛也没有多感伤。可汗血宝马毕竟是汗血宝马,纵然心中希望它可以跑的慢些,却还是在日落前到达了。
      “这匹马便借你用用,你可得好生待他,将来可是要还我的!”奚渊摸了摸那匹马,那马也温顺地低下头任他抚摸。
      “渊儿放心吧。”冥之站在他的身后道。
      “我看着你走。”奚渊让到一边,看着他道。
      “好。”没有多言,冥之只看了他一眼,便纵身上马,离开时也未再回头多看一眼。
      情人眼中是离别!
      待看不见冥之的身影之时,奚渊才将喉间的一口腥甜尽数吐出。他狼狈地拿衣袖随意的擦擦,拖着残破的身躯,脚步蹒跚地上了山。
      他歇歇走走,走走又歇歇。脚下的路他也走了数遍,却从未这边艰辛过;耳边的鸟叫声清脆悦耳,他从未觉得这般亲切。
      离开数日,他终于又回来了。
      这里是他噩梦的开始,也是他生命的开始。他离不开这里,也舍不得离开。
      “可我终究是要走了。”他坐在一快石头上,喘着粗气,雪白的衣衫被灰尘沾染的失去了原有的颜色。
      他兀自笑着道:“这样也好,也好......奚渊早就该死了,如今大仇已报,苟活至今,还有什么不甘心?”
      他笑着笑着又抑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咳嗽平息之后,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休息了一会,继续前行。
      纵使百般不愿,时间也会推着他往前走,直到生命的尽头。

      等他回到玄霁轩时,夜已深了。
      他跌跌撞撞地进了药房,借着月光找到摆在竹架上的药,慌忙的吞了两颗。他将那瓶药紧紧攥在手中,靠着架子,滑坐在地上。
      此次耽误的时间太久,他的药早就吃完了,却硬生生的逼着自己挺到今日,强颜欢笑。
      闭上眼睛,四面八方铺面而来的药香将他包裹其中,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体好了一些,才扶着身旁的架子站起身。
      奚渊抬头看着满月,心想:今夜月光明朗,倒正适合赶路。
      不知是不是他离开的太久了,院中竟闻到了丝丝桂花香。
      “却不知这闲云野鹤的神医竟喜欢桂花么?”
      “陈香扑鼻,倒是令人神清气爽。”
      他恍惚想起初次见面时冥之的话。
      他没有告诉冥之,他不喜欢桂花,那桂花是他师傅栽种的,他只是习惯了在每年秋天能闻到这浓郁的花香而已。
      桂花贵气,他承受不起。
      那树下好像还剩两坛桂花酿,他想将那两坛留给冥之喝,毕竟他当初是为了冥之才酿的酒。
      夜深露重,他回了房,裹着被子在床头靠了一夜,两天两夜未眠,加上他身体本就不好,更显憔悴。
      仿佛只这两日,他整个人便瘦了整整一圈。
      他抬眼看了看天边升起的太阳,备了衣衫,去了山间的温泉处。
      看着水中倒映的憔悴的面孔,他恍惚了好一会,捏了捏没有肉的脸颊,扬起一抹苦笑。
      泡在水中,他扬起双臂,看着上面交错纵横的伤痕,新伤旧伤叠加,除了脸身上甚至没有一块完整干净的皮肤。
      想起当年的那些日子,纵使过去了这么久,他仍旧会忍不住打寒颤。
      胸口处有道竖着的刀痕,那个伤口很深,当年是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那是他自己刺得,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他爹娘坟前刺得。
      也就是那一次,他第一次交了朋友,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个朋友。

      他将匕首抵在胸膛,低声道:“人人羡我一颗玲珑心,却不知我有多恨它!”
      匕首一寸寸深入,鲜血争相流出染红他的衣襟,他脸上还挂着笑,像极了一个贪婪的孩子得到满足。
      有风吹来,只见那把匕首掉落在地,刀刃上沾着殷虹的血,沾染了一旁的白色小花。
      “公子年纪轻轻,怎会如此想不开?”
      他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徒手紧紧抓住未刺入他体内的刀刃,将他好一顿奚落。
      他们的血在匕首上交汇,最后滴落入草地。
      “放手!”
      “我数到三,我们一起放!”并未商量,他直接将奚渊的手拿开。那把匕首依旧插在他的胸口,若是再刺入一分,便会要了他的命!
      “走走走,我给你找大夫去。”那人看着他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
      奚渊拉住他的衣袖道:“不必了......”
      那人气的大骂道:“你是不是疯了,就这么想死吗?你怎么也不想想你的亲人朋友?这样死,是懦夫所为,你知道吗?”
      奚渊等他骂完,才继续道:“我就是大夫,最好的大夫。”看到那人听了这话才平息下来之后,他继续说道,“我孤身一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所以就算我死了,也不过是这世上多了一抔黄土罢了。”
      “我......我,我做你朋友好了,所以为了不让我伤心,你便好好替自己诊治吧!”那人尴尬的笑笑道。
      奚渊只觉的心头一暖,忍着伤痛扯下衣角上的一块布,先替那人包扎了手上的伤口。
      “我这点小伤不碍事,你还是先替自己包扎吧!”那人抽开手,略显嫌弃道。
      “你因我而伤。”奚渊固执地又拉起他的手,继续包扎。
      那人不不挣扎,任由奚渊替他诊治:“我叫白苏合,你叫什么名字?”
      奚渊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奚渊。”
      “奚渊?这名字不错,配你正合适!”
      奚渊故意拉紧了布条,看到白苏合痛的直龇牙。

      这便是他们的相遇。之后,他便听了白苏合的话,一直好好的活着。
      没有人知道,白苏合是除了他爹娘之外,第一个喊他渊儿的人。
      那是他的乳名,只因当时他还没有放下那件事,所以他才会一针扎哑了白苏合。后来他细想,才觉得其实没有什么,可是却吓得白苏合再也不敢那样叫他了。
      他这一生有他三个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一个是他唯一的朋友,救了他的命,叫他好好活下去的人。可惜他欠他的还没有还清,两人便已分道扬镳。
      一个是他爱的人,任谁也想不到会让他动了情的人。他们之间太复杂,却也一目了然的简单,想爱、敢爱、也爱了。他常常将缘分挂在嘴边,可笑的是他却不信缘分,那些不过是他打发人的借口罢了。可是他知道,他和冥之不过是一句有缘无分便可以说得清。
      最后一个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顾念,顾念旧情、顾念过去。那是他的念儿,是他极其羡慕的念儿,羡慕他的乐观,羡慕他能放下仇恨。
      他常常想,如果,如果当年他也能放下,现在,他会不会过着另一种人生?
      当年,他救下念儿,可他生性孤僻本不会和别人相处,但是他不希望念儿活成另一个自己,所以即便他不会,却还是坚持每天和他呆在一起。
      以至于后来,他分不清到底是他陪伴念儿,还是念儿陪着他。
      他们相互依靠,相互安抚。他们像朋友,像父子,但更像另一个自己。
      他在池子里泡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许多他之前从未想通的事他刚刚都想通了。其实生死根本没有什么,只不过是给活在身边的人留下一点遗憾罢了!
      可是现在的他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该做的他都放手去做了;该说的,他也大胆的说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中还有一丝不甘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舍不得虐小奚渊,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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