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含香（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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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盈的燕子拖着长长的黑色裙摆，优雅的在琉璃瓦上踱着步。它好奇地歪着脑袋，晶亮的眸子里印着的是桌前皇袍男子冷硬的面部线条。
忽的，那张脸柔和起来，像春日里融化的坚冰，柔软，和煦。那层层压抑的阴郁气息也随之消散。
见此，它绿豆大的眼睛眨了眨，似受惊般兀自飞走了，留下一串不和谐的翅膀拍打声在天地间扩散。
“扑拉拉――”
小小的身影淹灭在蔚蓝的天空里。
书房内。
骨节分明的食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永安帝垂眸，眼中神色暗沉，唇边笑容却是又显。
“难得你有这份心，不愧是朕的好皇儿。这事既事出有因，朕，便就不罚你了。”
眼睫轻掩暗色的眼里染上星星点点的温柔。
“你下去吧。”
安乐宁迟疑地望了一眼永安帝。她有些难以置信他竟然接受了她这几乎是漏洞百出的说辞。
雷声大，雨点小……这还真是不符合父皇的脾性。
但顶着永安帝不咸不淡的目光，尽管安乐宁心中是万般不解，她也只能是迟疑片刻，随即便施施然起身。
垂头，她恭敬行了一礼。
“是，儿臣告退。”
――不管父皇怎么想的，这一关暂且是过了吧。
转身那一刹那，安乐宁的脸几不可见地瞬间放松下来，就连那脚步似乎都轻快了几分。张扬得像一支春风里舒展的花儿。
“对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瞬间揪住了安乐宁的步调。
“你的礼物，父皇自会好好欣赏。十日后的生辰宴，你也来吧。”
“是……”
安乐宁僵硬的背脊这才舒缓下来，轻轻离开御书房。
一迈出门槛，安乐宁就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她情不自禁地舒了口浊气。
“公主！”
殿外候着的揽月一见安乐宁的身影，便急急忙忙地迎上来，眼底沉着满满的担忧。
“您……”
“本宫没事。”
安乐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此时却才发现背后早已汗湿，被风一吹便冷飕飕的。她皱起眉，只觉浑身不舒服，转身就移步向玉雨宫走去。
“回宫吧，本宫要去换件衣裳。”
火红的身影在漫步春光里，似一朵妖异的海棠，灿烂地盛开在这危险寂然的深宫中。
这样的六公主，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凌厉危险的错觉啊……
揽月愣了愣神，心中不由飘过淡淡的压抑。但她随即便快步跟了上去。
总之这宫里，有她陪着六公主……无论是什么，她拼死，都不会让它伤害到公主。
阳光熹微，一主一仆相伴而去。
赵德盛抚了抚袖子，收回了看向那的目光。他再次垂眸恭敬地站在门口。
“来人。”
永安帝的声音自书房内响起。
赵德盛条件反射地紧了紧身子。他轻轻推开门，快步进了殿内。
永安帝正站在桌前摆弄一盆花色雪白的奇特花卉。闻他进来，便头也不回道：“桌上已阅的奏折，你差人处理一下。”
“诺。”
漏进的阳光洒在安珺的脸上，淡淡的一个侧脸便温润儒雅，君子无双。明明早过了而立之年，看上去竟依旧如此年轻俊朗。
赵德盛暗叹一口气。
便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状似柔和可亲的人，从先帝的一众子嗣里杀出一条血路。
他不仅活到了最后，而且，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在永安帝跟前侍奉这么多年，赵德盛一直有一个清晰的认识：永安帝，是个外热内冷的绝情帝王。
但……乐宁公主之于陛下，大抵又是不同的。
赵德盛看得真切。
只有在面对永宁公主的时候，永安帝的眼里才会多出许多光彩。不同于平日里，那是完完全全，真真正正只属于安珺的情绪。
可要说陛下疼爱乐宁公主……却似乎又不尽然。
陛下从不制止妃嫔对公主的暗害，甚至可以说是漠视。永安帝平日里念起乐宁公主的次数少得可怜，确乎都已忘记这么一个女儿。即使是对最最荒唐的四皇子，陛下都不会如此这般。
这又让赵德盛一直摸不准陛下对乐宁公主的看法。
真真是圣心莫测！
“公主……看来还是惦念着陛下的。”
赵德盛小心翼翼地开口，他抬头偷偷观察着永安帝的神态。
惦……念？
安珺哑然，甚至有些想笑。
不过，是个拙劣借口罢了。
“安德盛，我的身边不养闲人。”永安帝不动声色地开口，唇角的笑多了几分轻嘲，“最是讨厌爱讲闲话的闲人。”
不去看安德盛慌张跪俯下的身子，永安帝视线飘到远处宫阁间的天空上。他轻抚着玉扳指，声线凉凉。
“她只要别给我惹祸就好了。”
十日后的生日宴，殷国国君会来商议休战一事，到时……
永安帝眉梢轻挑。
也许，方才就不该许她来。
“哈秋！”
安乐宁掩住口鼻，大大打了一个喷嚏。她皱起秀气的眉头，抽出帕子仔仔细细将手指尖擦了个遍。只觉浑身愈发难受起来。
“公主，您没事吧？”
一直安静跟在安乐宁身后的揽月这才关切地问。
从刚刚出来开始，公主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莫不是感冒了吧？
“无碍，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安乐宁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只是加快了步子。
……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含香（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