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怨》苏演案

6、赎罪（一）

　　向他伸来的，是一只指节分明，苍白而无一点瑕疵的手。故棠感觉，这只手好像划开了悠长岁月，跨越万水千山，穿过漫漫长空。他带着尘埃落定积淀下来的几许涩，瞬时乱了未经波澜的心。他在等故棠，目光却透过故棠望向更远的时光，早已是习惯了等待与错过。

　　故棠的心刹时一惊，尘封的深渊被撩动，有谁不要命了一般深情呼唤深渊之底执迷不悟的人。

　　对上那对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眸子，故棠痴痴地把手搭上，触感是冰凉之中深藏几许温柔的，却也十分有力地缠住了故棠，道：“苍疏。”他眨着漂亮的眼睛示意故棠，眼瞳浸染上了层层笑意。

　　故棠搅动不存在的记忆，好像那年他说：“若是故人，可愿十六的月下长风，共饮棠梨酒，醉里熬过不长的余生。”

　　无意间的吐露，苍疏好看的眸子立时漫上了朦胧的水雾，泫然欲泣的面孔惹来故棠一阵心疼。

　　他不顾最初塑造的冰雪佳人的形象，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似的，不管不顾拉着故棠就走。他说：“既是故人，那便用余生来偿还你一世孽债，赎尽轮回之初的罪过罢。”

　　这句话细细一品似乎有点歧义，又或是想表达两层意思，故棠这样想，这个男人比方才那个有钱人还要好看，无论如何都是不亏的，遂欣然随苍疏绕过曲折回廊，又拾级而上，不觉路长只仿若入云间。

　　这里是危楼之顶，天上人间，却布置得好似尘世小院，仿佛身下八层楼都在地底，惟此间平地而起。似有长风过，举头见今夜月明，霁月清晖间缭绕似水的柔情。

　　苍疏重又恢复了他半是矜持半是邀请的高深，甚是端庄地问：“天光破晓前，可愿陪我喝两杯？”

　　故棠有些局促：“你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怎么不知我没喝过酒。”

　　苍疏轻地一笑：“你去那小酒楼只喝茶的么？”他流露出得意的神色，“那么，我教你呀。”

　　苍疏不容拒绝地斟满酒，语调却是极尽温柔的：“子时已过，现下已是八月十六，阿棠，我来为你过十七岁生辰好不好？”

　　故棠惊喜地接过，入喉是极为熟悉的味道，悠长百转，让人就此沉沦。于是一杯接着一杯，不多时，故棠就因为不知节制醉了。

　　苍疏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俯身在故棠耳边低语：“初次相见，是你教我喝酒，而后教我酿酒，却总是那么挑剔，嫌弃我。这一次，我用了十七年酿的酒，好不好喝呢？”

　　故棠醉得真是一脸单纯：“好喝！就是太烈啦……有没有名字呢？”

　　苍疏撇撇嘴：“怎么会？这酒啊，名唤‘长风怨’。”

　　然而故棠已经是原形毕露了：“我都醉啦，你就不打算干点什么么？”

　　苍疏抱起故棠，贴近他微红的脸庞，轻声道：“自然，喝了我的酒，就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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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接下来是否会盖棉被纯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