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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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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步之外,她穿着白天不曾见过的白色披风。玖兰枢眸色一深,唇畔笑意却在看到她怔忪望着他的双眼时骤然加深。
她看着他向她走来,一时间竟觉时间的逆流仿佛就落在指尖,她看见有形形色色的人在他们中间走过,有汉唐的儒生、武士时代的将军、文艺复兴的画家……而他穿过所有人,站在她面前。
“我还是不放心。” 他的声音如栖落在樱花上的春风,轻轻拂过她的头顶。
令月没有说话。他微微笑了下,“我派星炼跟了你一路。”
“怨我吗?”
令月看着他,似乎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他的脸。她有点疑惑,甚至不明所以,“怨?”
玖兰枢叹息,“我有私心。”
他原有许多话想告诉她,这一刻却只能说出这四个字……他有几分挫败,正待再开口,却见她拈着他的衣袖,正歪着头看他,眼中有奇异的光彩。
沐浴后潮湿的气息,酒红的发丝仍有几分微湿的贴在额前,熨帖妥当的白色西服,外罩深色风衣,里面是与眼睛同色的衬衣。
这般匆匆赶来,是因为星炼的回话?
她嗅了嗅,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玫瑰香气。不知该把这归于他日常的精致还是别有用心的准备……
然而下一刻,玖兰枢双臂一展,她已被他抱在怀中。
令月愣了愣,他清冷的怀抱震得她一颤,思绪终于从混沌的记忆中抽离,她抬手抵在他胸口,才惊觉他此次意外的强势。
他也并没有困住她太久,只是松开禁锢的同时抽掉了她身上的白色披风,继而落在她肩上的是他黑色的风衣。
玖兰枢看见她眼中的戒备、怀疑、惊讶,还有那么一点点微不可察的迷茫。
夜晚似乎将所有的掩饰都撕得粉碎。玖兰枢敏锐的察觉到在他与她分开的这几个小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才会令她骨子里的脆弱与敏感将往前的从容与事不关己统统撕裂。
他是吸血鬼,却也是个高明的“猎人”。
他握住她的手,引着她的手贴在他心脏的位置。
“即便是纯血种,被捏碎了心脏也只有死路一条。”他温柔的看她,“是作为人类还是成为血族都是优姬的权力,我不会干涉。我会一直作为兄长,尊重她的选择。
“琅华……”他抬手轻轻触摸她的脸,“但你不一样。我不愿意只是你人生一段曾经的体验,也不愿意成为你日后与他人饮酒谈笑时口中的‘他啊,我认得’。
“琅华。”他郑重地唤她,“我不愿意,不甘心。”
她静静看他,掌下是他有力的心跳,一双眼睛温柔含情,诚恳切切。她蓦地笑了一声,惊起云后羞月。她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歪头看他,“所以呢?”
“我希望,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弯月映在屋后,树影幢幢叠在未点灯的廊宇上,令月止住侍从点灯的动作,身后白梅拿着一件白色的披风颔首跟在她身后。
夜风萧萧,撩动她风衣黑色的衣摆。
待行至中庭,她撩起衣摆直接坐在廊下,白梅皱了皱眉,有心想拿个垫子过来,令月摆了摆手,她便只安静地立在她身后。
庭中如积水空明,藻荇交横……
“我希望,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庭中空明的月光中似又映出他温柔的眼,“一直啊……”她喃喃,“这么奢望的字眼……小孩子说说也就罢了,枢……你又是……”
她突然感到有些疲倦,只得将头靠在廊边的立柱上。
一直到将她送到门口,他都没有再开口问她要答案。
令月心下复杂,一时间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她觉得有几分侥幸,一时又如同落入雨林的藏羚羊,惶惶然而无措。
这条路,其实并没有多长,只是走近了令月才发现,白梅正站在檐下等她。
玖兰枢拉住她,抬手沿着她颈侧的头发向下,最后拈起发尾,贴在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回去吧。”他的笑温柔而宽容。
令月闭上眼睛,风中的寒意攀上她的指尖。她低声道:“白梅。”
“立刻去通知姬家在东瀛的掌事,令他把所有人在三日之内从东瀛撤走。”
白梅心下震惊,应诺却无半分迟疑。
“去叫令之过来。”
“诺。”
玖兰枢回到夜间部的时候,众人都已散去,只有蓝堂英,立在他房间门前,不知等了多久。
玖兰枢看他一眼,转身走进房间。
蓝堂英内心默默,枢大人出去时还是衣冠整整,回来就没了件衣裳……他有些踌躇,但看了看开着的门,他闭眼跟了上去。
屋内,玖兰枢只着了一件酒红色的衬衣,领口微敞,背倚沙发,双腿在玻璃方桌上交叠。
蓝堂英下意识瞄了一眼玖兰枢裸露出来的锁骨,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坐吧。”
“啊,我……”蓝堂一时间左顾右盼,一瞬间竟连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他深吸了口气,有些害怕这样会惹玖兰枢生厌,非常谨慎的在玖兰枢对角线方向坐下。
玖兰枢看着他,眼角似有笑意,“不是说,要跟我做朋友?”
蓝堂英一哽,顿时更不知所措起来。只是出去了一趟,前后不过两三个小时……身处地牢时的压抑与阴郁便一扫而空,竟被一副好心情取而代之……蓝堂有点惶恐……
“我……那个,呃……”蓝堂正襟危坐,脸涨得通红,“那个……锥生零是不是对枢大人很重要?”天呐……他在说什么……
“他是……我们制衡元老院的重要力量。”
“啊……”那他以前那么针对锥生零,岂不是坏了枢大人的计划……
却听玖兰枢接着道:“以前的事,反而会降低元老院的戒心,并不会影响今日的安排。”
蓝堂默然,玖兰枢起身走到窗前,“蓝堂,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当然!”蓝堂英嚯得起身,“只要枢大人吩咐,蓝堂绝无不从。”
“那我希望,”他仰头望月,“你如待我一般待令月。”
蓝堂英惊愕,他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迫切地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以至于张了半天的嘴,竟半个字都没说出口。
“怎么,很为难吗?”
“啊!不……不,不是,我……”
“蓝堂,她与优姬一样,都是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人。而且,”他侧首,垂眸看向蓝堂英,“不仅是我个人,于玖兰家于整个血族,她,都很重要。”
月光漫过他的脸颊,流过他的指尖,轻轻落地。
“蓝堂,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