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初遇 ...
-
依照设定,秦老爷过两天就得出门跟人比武去了。与秦老爷相约比武的人叫郁明,也是个做生意的,两人武功不相上下,实在都不怎么样。秦老爷与郁明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正好两人经商前是混江湖的,只是资质平常,实在混不出名堂来,故而改行做了生意。两个人经历相似,不免一见如故,双双回忆起了当年侠梦,于是约好重拾武功,每年进行一场切磋。
这一年郁明半开玩笑地说:“我要是赢了,让你女儿嫁给我儿子怎么样?”
秦老爷一听很不乐意,郁明的儿子也是混江湖的,倒比他老爹混得名堂大,可惜是不好的名堂。他资质不错,只是人品不好,不知从哪学了些阴邪的功夫,日常爱做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在江湖上很是为人不齿。秦老爷本以为有个这样的儿子郁明也该是心痛至极,心中一也直对他存了几分同情,现下见郁明竟有脸说出这样的话,秦老爷顿感识人不清,气愤异常。
郁明当然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也知道会被拒绝,但见秦老爷竟然立刻就翻了脸,嫌弃之情满溢于言表,顿时也十分不满,心想我儿子不过年少轻狂走了些弯路,论条件哪一点比别人差?再说就算要嫌弃也是我来嫌弃,轮得到你们?于是沉下脸来,二人由切磋转变成了正式斗殴。
真打起来,才知道郁家的狠其实一脉相承,郁明打着打着,出手竟隐隐有了些杀意,秦老爷被逼得退无可退,慌乱中使出了一招家传的“徊云剑法”——他只学会了第一招,以剑轻出而重击,起若徘徊之流云,落如云散之九天,是个精妙的剑法,实在并不好学。
秦老爷多年没使这招,手生得很,心里又紧张,故而出手又重又急,全无轻柔飘逸之态,也并不想着能不能击中。谁想郁明正一味进攻,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心口被刺了个正着。
就此闯了大祸,秦老爷还没想好对策,就被郁明的儿子郁鸿找上门来,一家上下被灭得干干净净。女主靠刷脸和光环活了下来,自此颠沛流离,走上了与一众正邪帅哥的邂逅之路。
何暄挣扎未果,终于渐渐认清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了,她来到了自己的书里,获得了云霁这一糟心角色。从云霁的角度来看,这剧情实在很是蛋疼。郁鸿开始想省点力,把秦老爷一家毒死算完了,然而只毒死了个小丫鬟,后来就干脆找了几个人上门来举行了场屠杀。何暄要是不被毒死,其他人就会被毒死,但大家都没有被毒死的话,恐怕就要一起被砍死了。
她不确定自己要是在这个世界里死了,是能回到现实世界中去还是从此彻底消失,假如是第二种,那实在是个大大的闷亏。她以前觉得生无可恋,时常想死,但如今刚看到了生活里的一点希望,并不想死了。小说里面炮灰们一批批不要钱似地壮烈掉,通常只是为了推动主角的成长和情感发展,如今自己成了炮灰的一员,心里实在有些五味杂陈。
思来想去,何暄狠狠批判了自己当时的创作思路,决心尝试改变秦家遭灭门的命运,且不管以后,所有人都能好好活着该是最好的了。
首先得阻止秦老爷去比武,他不跟郁明见面,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何暄想了一圈,并没有想到什么先进的方法,只好走传统套路,截住秦老爷,同他扯了一套经我挂算占卜此去必有血光之灾的神叨论调。
秦老爷听了,新奇地上下扫了她几眼,说:“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
何暄点了点头:“以前跟村口算命先生学的,后来怕惹麻烦,一直没对外展示过这种才能。”
秦老爷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这话的真实性,半晌又问:“你怎么知道自己算得准不准呢?”
这个何暄有准备,从容答道:“奴婢这么多年来大事小事几乎算无遗策,老爷尽可放心,昨日算出老爷此去必将给全府带来灾祸,以防万一,恳请老爷不要前往赴约。”
话说得溜,然而秦老爷并不买账,他用充满质疑的眼神看了看何暄,最终摆了摆手,说:“失信乃是大忌,你有这份心我记着了,只是不论你是不是真的会卜算之术,我总不会因为这种话就失信于人,你下去吧。”
说完径直往前走,何暄一急,忙冲上前拦住了他,说:“老爷如果不信的话......”
灵光闪现,想到了一事:“《徊云剑谱》决不只有八式招法那么简单,是不是?”
秦老爷闻言面色陡变,紧盯住何暄阴沉沉地问:“你是什么人?”
何暄被看得有些发虚,声音不自觉就放低了许多:“我只是个会算命的丫鬟,这个也是我算出来的。”
秦老爷僵着脸一时没有说话,何暄心里紧张更甚,一面琢磨着接下来的措辞,一面打量秦老爷面色。风有些热,周边万物好像都已静止了,武功很不怎么样的秦老爷,此刻直直站在对面,竟散发出了宛如绝世高手般迫人的气场。
何暄刚产生了一些不妙的预感,就看到眼前秦老爷身影忽然一晃,一阵劲风扑面而来,根本来不及躲避,胸口已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往后踉跄退了两步,狠狠摔倒在地。
胸腔仿佛炸开了一般,喉头有血腥味不断涌上来,何暄瘫在地上艰难地喘着气,晕头转向地想:“果然武功再差的人,对我等凡人来说还是很致命的啊,这里果然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那边秦老爷见自己一掌真打中了,竟好像有些慌了,忙上来看何暄伤势,问:“你不会武功?就算不会武功怎么不避开呢?”
何暄一边在心里将秦老爷祖上骂了个遍,一边扯住秦老爷,强忍痛苦说了句:“你别去见郁明,我就把剑谱的秘密告诉你。”然后松开手,躺在地上不愿动惮了。
她并没有晕过去,只是疼,而且累。后来她迷迷糊糊中想,得想办法赶紧离开秦家,只是不知道外面具体是什么样的,应该去哪。
秦老爷是个正道人士,正道人士多是善良明理的人,因此他暂时也不管何暄是什么身份了,很麻利地找人来治她的伤,所幸秦老爷功力不深,何暄挨了他一掌,顶多算受了点皮外伤,躺一两天也就好了。而秦老爷许是没了心思,果真找了点理由回了跟郁明的约定,却也没再逼问何暄,一如既往拿她当丫鬟使,只是有时看她的眼神十分若有所思。
何暄猜测着秦老爷的脑回路,自知一时也脱不开身,只好忍辱负重做苦力,每天洗衣做饭端茶倒水,把二十年来没做的活全做了。那天撞见她偷嘴的公鸭嗓似乎很不喜欢云霁这个人,没事就要找点茬,挑挑刺,何暄憋得肺疼,但秉承宋菁一直教给她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之事理,且到底不是自己熟悉的地盘,强行忍了。
实在要忍不住的时候,何暄就半夜去后院挖坑。月黑风高,凉意渗渗,颇有种杀人埋尸的刺激感。挖得深了自己往里面一跳,正合“自掘坟墓”四字。何暄想象着,心情顿时愉悦起来,她想果然不论到哪,都是自己和自己玩最开心,只是这开心总是暂时的,总有厌弃自己的时候。她挖累了,又不想回去,就依着土堆坐着,有星星时看星,没有星星就看月亮,有时什么都没有,何暄就望着黑夜发呆,觉得实在很想念宋菁。
这天她衣服洗得慢了,被主管痛骂了一顿,忍了一天,半夜照例去挖坑。正干得起劲,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轻声说:“原来是你呀。”
何暄吓得一个激灵,猛然回头,今夜有月,月光照在来人脸上,泛出白玉一样的光泽。是张很圆润小巧的鹅蛋脸,她最欣赏的一类女孩子的柳眉杏眼,琼鼻檀口,全嵌在了这脸上该在的位置,三庭五眼,组合完美。
这该就是书里的女主了吧。她起先写秦疏桐,倒也没设定她怎样的艳丽绝伦,只是温婉秀气,比大多人好看些。
没想到原来比大多人好看,竟然是这样好看。
秦疏桐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挖坑?”
何暄回过神来,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说:“就...挖着玩。”
秦疏桐看着她,忽然浅浅笑了:“我记得你,你叫云霁对吧?最开始你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个名字了。”
她又转头望了眼何暄旁边那个一人深的坑,问:“这有什么好玩的呢?半夜三更的,你不害怕吗?”
何暄紧握手中的铁锹,犹豫着说:“其实,我是想种树来着。”
秦疏桐略微瞪了瞪眼睛,这令她看起来更娇俏了几分:“那为什么要半夜来挖呢,白天不行吗?”
何暄说:“白天没空。”
秦疏桐听了,竟十分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是,白天你们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你不要挖了,一个女孩子本也不该做这种活,你想种什么树?明天我让人种上就是了,现在该是好好休息的时候。”
听到这样的话,何暄自然也不必再说什么,就打算回去睡觉。她应了声,转头就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此刻她是个丫鬟,秦疏桐是她的主人,这样似乎太没礼数,于是又转过身,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秦疏桐仍笑盈盈的,问:“怎么了?”
刚欲说话,有阵凉风横扫过来,何暄打了个哆嗦,她发现秦疏桐身上的衣服似乎很薄,风一吹,轻软的布料便紧贴住她身形,勾勒出极纤丽的曲线来。何暄内心忽然产生了些莫名的内疚感,她想:“这样的女孩子,一定是谁见了都要怜惜的,是我害的她在这里吹冷风吧。”
她斟酌了一下,说:“小姐也快回去休息吧,我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秦疏桐倒有些惊讶了:“我并没有怪罪你呀,只是前两天见这里的土好像被人翻动了一遍,有些好奇来看看罢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先回去吧。”
何暄点了点头,说了句“那奴婢退下了,小姐还请尽早休息。”再一次转身离开。
又走了几步,何暄似乎隐约听见了秦疏桐在叫她,但又不确定,正在脑子里犹豫着要不要转头看看,脚却先大脑一步自动加快了,渐渐堪称健步如飞,大脑只好想:算了吧,回去再说。
回到自己日常住的一间小偏房,何暄点了盏灯,拿镜子照了照自己。周围换了个世界,她换了个名字身份,脸却用的还是自己原来的脸,脸上五官算得端正,脸型轮廓稍有些硬,化个浓妆说不定可以装装御姐,只是遇见秦疏桐那一类秀气的美女,总觉得自己脸盘子显得钝,因此时常自惭形秽,但这些美女大多有性格温和,自己又不由自主会产生一些想亲近的心思,这或许也是因为遇见了宋菁这么个先例的缘故。
她端详着自己的脸,觉得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又要涌上来,于是咬了咬牙,把它们狠狠压住了。灭了灯躺到床上,何暄想着秦疏桐的脸,想到自己原本给她设定的命运,不由思量起自己来了这么一遭,她还能不能遇见原本的男主角,如果不能,她命里新的男主角又是什么样的。想着想着,晨光朦胧地从窗外透了进来,又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