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今天也很偶然地路过了突发现场》谦洵

31、（三十一）

　　.
　　碎碎的脚步声在浅浅的草中响着，就算是微风吹过的声音，也是那样的清晰——因为是片初级的比赛场地，除了温妮和不知为何现身于此的雷狮海盗团四人，这儿再无别的参赛者。
　　望着来时草丛中尚未修复的焦黑土地，温妮拉了拉身上披风的一角，微皱着眉头将视线转向身旁的少年，“这片地方，还有裁判机器人被留下来吗？”

　　“……应该还有。”声音不自然地停顿片刻，接着又说下去，“……基本上是佩利炸掉的。”
　　“嗯。”
　　“……因为觉得无聊。”
　　“是吗。”

　　黑发的少年拉低了帽檐，回答问题时将头稍稍向右侧去，避开了来自左下方的视线。温妮姐和那种大赛里量产型的小东西，关系是挺好的，卡米尔保持沉默，尽管他并不觉得温妮的视线有给他带来任何的压力。r
　　不过在卡米尔的印象里，自己确实是没有对任何裁判机器人甚至参赛者出过手的——应着温妮姐的意思也好，保持低调也好——倒不如说，呆在雷狮海盗团里，他根本就无需出手。

　　嗯……误伤温妮姐的那次除外。

　　“卡米尔，不要摆出一副好像我在批评你一样的表情哦。”尽管对方应声瞧来的眼神中透露着「没有这样」的意味，温妮却仍是笑着，“我只是问问——因为好奇为什么你们会来这儿。”
　　回答少女的，是不知何时渐渐响起的虫鸣声。没有瞧着温妮，卡米尔再一次转过头，继续向前走着。虽然沉默早已是少年的标签之一，但此刻保持沉默，却让卡米尔看上去更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虽然是很幼稚的理由，就像雷德曾经推荐过的玛丽苏小说，她的猜测应该不差很多，温妮浅浅地微笑。
　　但如果有什么心事，果然还是让他早早地说出来比较好。

　　“那么，让我问问，提出要来这种低级比赛场地的人是谁？”少女笑着，看着视线中的背影停住，一直等到那双仿佛会发光的蓝色眼睛瞧向她。温妮抿着嘴角，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淡微笑，“我想那个人不是你呢，卡米尔。”
　　少年的眼睛似乎是半眯着，毕竟帽檐的阴影起着很好的视觉误导效果，温妮看不清楚。在沉默的过程中，许是已经半张开了嘴，但同样因为颈间遮住大半张脸的红围巾，无从得知。
　　
　　“……温妮姐……是想要等我情绪失控吗。”
　　在眼前少女的微笑中，卡米尔终于开口。

　　“正是因为不想要这样，所以才想要和你来谈一谈嘛。”

　　温妮准备玩火。
　　而那个被点名的助理似乎已经欣然点头。

　　.
　　“……确实不是我，是大哥。”

　　卡米尔重新向温妮走来，无视少女从披风中伸出手的「找个地方坐着聊聊」信号，反而是抬起自己自己的手，极为轻柔却又带着力度地反握住那双指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手。没有将其贴在胸口，也没有恶趣味地放在唇边，只是简简单单地托握住。
　　卡米尔可以从指尖感受到温妮忽然一瞬间传来的僵滞，她的表情则是最明显的说明，尽管只有一瞬，不过面对面，很明显。

　　但是不对。

　　少女现在依旧是浅浅的微笑，不带有任何的惊慌失措，甚至是一副一切事物都了然于胸的表情。 卡米尔眼中还未燃起的光再一次黯淡回阴影之中，他是知道的。
　　温妮姐全身轻微的颤抖，不过是不习惯这种和人直接接触的方式罢了，不管对象是谁，她都会这样。

　　大哥也好。
　　那个安迷修也好。
　　不过是非条件反射的自然生理反应罢了。

　　“……因为前晚大哥他看到了你的组队状态，所以便向全海盗团成员下达了今天到这里来呆着的命令。”卡米尔低着头，以便更好地用直视的目光瞧向温妮，“他没给任何理由，包括温妮姐组队了的消息，也是我今天才知道的。”
　　“今天？”温妮眨着眼睛，稍稍歪过脑袋，“难道直到我和雷狮一起准备晚饭的时候？”

　　轻轻的咳嗽声响起。
　　偷听了啊。

　　“没事，不会告小状的。”开玩笑一般的语气，温妮也确确实实还是笑着的，“就算告了状，也不会有什么事……”
　　“为什么呢？温妮姐的事情，大哥他总是能知道。”
　　“……卡米尔？”

　　“为什么，只是一瞬间的组队状态而已，大哥他就可以知道这么多事情？”少年指间的力道加重，却很快地再次舒展开，没有让眼前人脸上的表情展现出任何因为疼痛的变化。红色围巾滑落至少年的下巴，不再对其内微咬着的唇有任何遮拦。
　　少年的表情不像是笑，也不像是哭，平平淡淡的，却莫名有种人心疼的感觉，“……明明我们都是同一天见到温妮姐的……为什么……关于温妮姐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呢？”

　　“作为雷狮海盗团的小军师，我可不认为你知道到的事情会比雷狮少哦？”指尖稍稍舒展，贴在少年带着手套的手心间，温妮浅浅地笑着，“除去那么多的消息来源，卡米尔的观察能力也比你大哥要高很多哦？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名字，生日，能力，母星，身份——知道这些东西，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卡米尔稍稍侧过头，刘海从额前滑落，遮住半边的眼睛，“我能知道的「消息」，不只大哥，只要有一点点的消息来源，这是谁都可以知道吧。”

　　“温妮姐喜欢什么，温妮姐为什么要来到这里，真正的温妮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少年的音量一步步地提高，却又在转折时快速地降到了比平时还要小的地步。没有再挪开过视线，明明是毫无波澜的，但卡米尔瞧着温妮的眼睛，却像是要哭，“……我也想要知道啊……不想要一无所知到最后……连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啊。”
　　少年终究是没有哭的，只是少女低下了头，在白发间掩盖住此刻自己并不好看的笑容。在对方放松力道的时候，在他的手心中屈起手指，反握住对方的指尖，将它们包在自己的手心，“……没关系，卡米尔想说的话，就说出来吧。就算我不一定能给出回答，也一定会好好地听的。”

　　“……那首先就不要因为两岁而已的年龄差，就一直只用看待弟弟的眼光看待我啊。”卡米尔的声音还是那样平淡，不是命令，反像请求。他看着温妮低下头，又看着那双玫红色的眼出现在眼前，还是如同平日一样，带些无奈。

　　“可是明明，先把我当姐姐看待的人，就是卡米尔你啊。”

　　.
　　话题被终止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卡米尔的双手没有费力，很自然地垂落于身侧，接着又抬起整理好自己的围巾，将自己近乎于小孩子脾气发泄的证明全部抹去，“……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温妮姐就是温妮姐，我也改不了吧。”
　　“对不起……我可能是习惯这种态度了。”尽管没有任何道歉的理由，温妮仍是浅浅地微笑，在对方那漂亮的蓝色光芒一路瞧来时，说完了接下来的话，“那么，不想让我把你当弟弟看待，我又该怎样对待你呢？”

　　“……像温妮姐和大哥的相处一样？”意料之外，如同孩子收到了新的礼物一般，小心翼翼地，带着仿佛试探的语气。
　　“……嗯，雷狮啊……这个……恐怕做不到呢。”笑容渐渐地淡下去，少女的表情开始犯难。

　　“……没关系的，我明白……”
　　掩藏在围巾下的苦笑，卡米尔再一次撇开视线。

　　“因为我不可能把卡米尔当做老流氓来对待嘛。”
　　看着少年忽然表情复杂地瞧向自己，温妮眯着眼睛笑起来，“不过我会注意的，一直被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家伙当作小孩子的感觉，肯定不好吧？”

　　“……不，那个，温妮姐，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谈一下前一部分的话。”卡·今晚的话特别多·米·心理活动直接爆炸·尔认为自己还是要尽到弟弟的责任，为自家大哥维护一下名誉的。
　　“开个玩笑而已，不要说给雷狮听哦。”食指在唇边比出噤声的模样，温妮睁开眼，瞧着那个忽然又陷入哭笑不得而保持沉默的少年，稍稍低下头，“……虽然没让你说完，不过感觉要好了不少吧？”

　　“人的感情，是很容易就会发生变化的。所以就算是自己，也不能够说清楚，心中到底有着怎样的想法。”绕过还在原地发愣的少年，温妮迈步向他们本来的目的地走去。侧头确定身后的少年有更过来，冲对方笑笑，再一次向前，“所以，先藏着，有机会的时候再发泄一下，别过头就好。”

　　“嗯，还有一点，虽然由我来说不太合适……”
　　少女定步转身，迎着夜风，米黄色的裙摆以较大的弧度划过半空又落回。手抬起，隔着空气像是在抚摸着什么。

　　“卡米尔就是卡米尔，你什么是没有比不上他人的地方，包括雷狮。就算是憧憬，也别强迫自己活成他的模样——所以我刚刚说过，绝对不会用对待雷狮的方式去面对你的。”

　　“因为你是卡米尔，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