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缘》洛水行川

6、第六章:雪莱之森妖刀沧阴

　　两人到底没有按照男孩说的路走，于是此时眼前的路又恢复了之前的样貌，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直在绕圈圈。

　　有时候，令人绝望的不是终点太遥远，而是看不到终点。

　　又走了一段 ，两人才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意识到选错路的沈君鸣有些沮丧道“抱歉啊……我说了我运气一向很差的……感觉我们已经在原地转了很久了……”

　　洛行川却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拍拍他的肩道“不是在原地啊”说完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你有没有发现，空气变冷了？”

　　闻言沈君鸣也闭眼感受了一下，发现确实是冷了许多……但即使这样，心中的不安也丝毫没有减少“可是……这也不能说是好事吧……”

　　洛行川不禁暗想，这孩子不是富家公子来着？也太没自信了吧……随即又想到了他的特殊性，只当是小时候的一些经历所致。

　　“算了……等到时机合适时再问吧”

　　洛行川只好安慰道“没事的，发生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发生要好。再说了，不信你自己就算了，连我也不信么？”

　　听到质疑，沈君鸣连忙否定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罢了。”
　　洛行川叹了口气“那还磨蹭什么？走啊”说完便拉上沈君鸣往前走。

　　果然如洛行川所说，越往前走，气温骤降，甚至开始飘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雪，路边的植物也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山岩。又走了一段时间，小雪转为鹅毛大雪，凌厉的山风划过，带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而沈君鸣再怎么天赋异禀也到底只是凡胎□□，面对大自然的恶意，该怂还是要怂的，此时他只觉得整个人要被冻成冰块，迈出的步伐也僵硬了许多。洛行川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回头道“冷吗？”
　　沈君鸣“……”由于原来很少有人问他这种话，一时之间竟是不知怎么回答。
　　洛行川停了一会儿，将手轻轻的贴上他的脸，感受到沈君鸣明显的抖了一下，轻笑一声，“这么冷？怎么不早说？还要我问你，当我是你妈么？”说完他袖间的七星弦便浮动起来，绕上了沈君鸣的手。

　　说来也奇怪，洛行川像是感觉不到冷一般，手还是温热的，方才碰到沈君鸣的脸，明明只是试试温度，他却觉得脸要烧起来。听到洛行川的话更是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却还是忍不住想“……我妈可没你那么好”

　　连上了七星弦，沈君鸣似乎不那么冷了，便继续往前走。
　　“……谢谢师父。”沈君鸣突然低声道
　　洛行川“……”有时候他真是很搞不懂这小子的脑回路，难道是他老了？“这有什么好谢的，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爹关心一下儿子有什么不对吗？”
　　沈君鸣“……”到底是谁的脑回路比较清奇啊!好好的气氛就被破坏了啊!

　　但是，这么一闹，之前的尴尬倒是散了许多。

　　不久，二人便走到了山顶，不过眼前的景象让沈君鸣十分难以接受。山上的雪已经积了起来，放眼望去就只是白茫茫的一片，然而就在这诡异的白雪下，分明可见的是还未被完全覆盖的白骨。

　　洛行川随手捡了根木棍便将那副人骨挑了起来，真的就是干干净净的骨头，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时间太久自然腐烂了……还是被一些饥不择食的妖怪啃了个干净。见没有什么发现，洛行川又往前走了几步，就又有一具尸体出现了。只不过这个明显是刚死不久，又或者是这儿太冷，居然还没变成像刚才一样的白骨。洛行川轻轻的将他身上的雪拂去，只见这人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腐烂迹象，脸已经开始发黑，眼眶中黑洞洞的，隐约还能看见蛆虫在其中蠕动着——怕是早已在这安了家。洛行川观察了一会儿，从尸体身上那不正常的伤痕大概判断出了死因。

　　洛行川是淡定，可沈君鸣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刚刚的白骨倒还好，这会儿这尸体半烂不烂的，看的沈君鸣直犯恶心，脸色白的跟张纸似的，深吸几口气，才勉强没吐出来。此时见洛行川检查的差不多了，便慌忙别过脸去。

　　洛行川看了一眼沈君鸣，也不多为难他，问道“君鸣，知道这是哪儿吗？”
　　沈君鸣摇摇头，反正不是什么正常地方就对了。
　　洛行川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笑了笑道“照目前看来，这里应该是雪莱之森，知道吗？”
　　沈君鸣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书，似乎对于雪莱之森有所描述，便点了点头。洛行川想了一会儿，突然道“好，那你来说。”

　　沈君鸣一惊，说话都不顺溜了“我……我我我说什么？”
　　洛行川笑道“知道什么说什么”
　　沈君鸣只好回忆了一下以前看的书，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取名雪莱之森，是因为有一只妖名叫雪莱，可掌控风雪，由于珍贵，人类曾想方设法的捕捉……至今，几乎绝迹。”
　　洛行川点头道“嗯，记性不错啊……剩下的我补充好了……其实雪莱本身已经不算妖了，应该算半仙半妖吧，因为不管一只妖有多大能耐，都无法控制自然。雪莱向来与世无争，为妖和善……当然，这一点对于妖来说是致命的，也就导致了后来的覆灭……早就听说雪莱隐世，没想到被你小子碰到了，真是不知道该夸你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沈君鸣“可是……这里看上去……”完全不像什么性情温和的妖待的地方啊!!!

　　洛行川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道“这就是运气不好的地方了，这里有很强的怨气，不光是人，还有妖。看到了吗？空中飘着的这些小白点，是妖魂飞魄散后的现象……而且，雪莱为了隐藏自己，绝不会如此大面积的释放雪领域，所以……有一个很坏的可能，有一个绝对强大的妖在这里，向雪莱发起了挑战……不过好在，看样子，他们应该是两败俱伤。”

　　沈君鸣“……”完全看不出来好在哪里
　　啊。

　　接着，洛行川便提议继续往前走了，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嘛。

　　越往林子里走，便越觉得寒意刺骨。寂静的林子配上空中流动闪烁着的碎片，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只不过在知道这些碎片到底是什么时，这些美感也只是化作心惊与不安。

　　终于，洛行川在碎片最集中的地方停了下来。事实上，这地方不仅亡灵多，之前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也变得浓重起来。

　　洛行川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难道是同归于尽了？或者……是已经离开了？刚这么想着，便发现了不对——不远处一颗古榕树下，似乎躺着一个人，哦不，也可能是妖。

　　洛行川尽量压低了气息，拉着沈君鸣向他靠近，在离那妖还有大约五步远时，才停了下来。然而在看清面貌的一刻，洛行川也是一愣。

　　这妖生的倒是极好看，此时即使是闭着眼，也能想象出这眼要是睁开来该是多么惊艳。目光停留在他颀长的颈间，一道刀刻鬼纹昭示着此妖的身份，不过这时的妖纹已经艳到了难以忽视的地步，也说明了他身受重伤的事实。不过……他安静的躺在雪地里，像在画中一般，若不是知道妖死只会魂飞魄散，洛行川几乎就以为他已经死了。

　　直到沈君鸣向洛行川投去了疑惑的目光，洛行川才轻声说道“……妖刀沧阴。”

　　还不待沈君鸣询问，只见那“美人”突然睁开了眼，暗紫色的眼眸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洛行川。

　　过了很久，沧阴才艰难的开口道“……燕月？”
　　洛行川“……”得，又一个认错的……等等，万一这位跟我师父有什么仇，那我岂不是要死？？!
　　“咳……抱歉，我是他徒弟，洛行川。”
　　闻言沧阴又看了他两眼“嗯……确实不像，徒弟么……那你师父可还好？”
　　见他言语之间没什么怨气，洛行川才稍稍放心，只当是师父什么时候交的朋友了。

　　“还好，不过师父早在十多年前就退隐了……”洛行川老实答道。

　　只见沧阴的眼睛在听到燕月还在时闪过一道精光，在听到退隐后又暗淡了下去。要不是这位沧阴大人很可能屠尽了雪莱之森，洛行川大概会觉得他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小妖怪吧……

　　在一边旁听了很久的沈君鸣突然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杀了这么多妖？后半句沈君鸣当然没敢问出来。
　　沧阴这才注意到沈君鸣，打量了片刻，露出了惊异的神情，随后叹了口气道“那这就说来话长了……大概就五百多年前吧，我跟我兄弟出来修炼，不巧就遇到了燕月，他说什么我将来必是治世之祸水，乱世之豪杰……我向来喜欢强者，便提出挑战他了……说起来他真的很强啊!我和浅阳都打不过他诶!!然后……我们就被封印了来着……这一转眼就是五百多年……不知怎么的最近封印好像弱了些，我便跑出来了……但是受了伤，本来想到这来躲躲，没成想这儿的小妖怪这么不长眼——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我干脆就都收拾了……没想到又不知道怎么的惹到了雪莱……后来……就变成这样了……”

　　沧阴说这话时的表情就像在讲故事一样，洛行川听的却是一阵心惊……

　　听这个情况……这沧阴和他师父之间，可能不仅不是朋友，还可能是敌人？？但是看他这态度……非但不记仇，怎么感觉还有点小兴奋呢……

　　就在洛行川还在神游的时候，沧阴缓了一会儿道“说起来……既然在这里遇到你们……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沧阴看洛行川微妙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笑了笑道“放心，我不会蓄意报复的……相反，我很喜欢燕月……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对手了。”

　　洛行川犹豫了一下道“那你要做什么？”
　　沧阴又停了一会儿，指着沈君鸣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想……跟他合作，看样子他还没有妖铭吧？我可以跟他签一个临时契约，作为条件，你们帮我解浅阳的封印。”

　　洛行川一笑道“你现在身受重伤，就不怕我暗算你？”

　　沧阴看了他一眼“一般人我也不会跟他说怎么多，你是燕月的徒弟，我信你不会趁人之危……”

　　沈君鸣突然发问道“……那个，什么叫临时契约？”

　　听到这个，从刚才起就一直很淡定的沧阴仿佛见了鬼一样的看着沈君鸣，又看向洛行川“这是你上哪儿捡的大宝贝？这么新的小新人？？”

　　洛行川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只有与妖签订契约才能获得妖铭，这种一向是永久的，只有当主人死亡的时候，妖才可以恢复自由……临时契约呢，就是非永久性的，双方只要同意，可以随时解约，但他的弊端在于，临时契约由于契合度不高，所以很难控制……”

　　听到这，沈君鸣看着洛行川道“那算了吧……既然他这么厉害，想必我……”话还没说完，沈君鸣便被洛行川拉到一边，回头丢给沧阴一个抱歉的笑“你先等等，我们考虑一下。”
　　沧阴翻了个白眼，又躺了回去“随便……”

　　洛行川这才小声对沈君鸣说“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可告诉你，如果你要找主攻系的妖铭，照现在来看，没有几个比沧阴厉害的了，据我知道的，两个，一个浅阳，一个红尘。”
　　沈君鸣“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的话……”
　　洛行川深吸一口气道“好吧我实话告诉你，你绝对，有这个能力，第一，你先天异瞳，上一个先天异瞳是我师父燕月。第二，你灵力爆表，记得我当时找你借灵力吗？正常人借一下可能就晕过去了，你说没感觉？？？再说，你以为食金兽为什么要追着你，你比较有钱吗？它是爱钱，但是你身上有更吸引它的东西，懂了吗？光这两点，就是多少除妖师梦寐以求的东西，你跟我说你控制不了？？？”

　　从认识洛行川开始，洛行川就一直是笑着的，可这时洛行川说话时几乎是有些严肃了，沈君鸣低声道“……可是我以前真的挺没用的，突然拥有这些让我感到不真实。”

　　洛行川眨眨眼，笑道“我知道了……我没说错啊……这是，天命。”
　　这让沈君鸣突然想起了他和洛行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少年我看你近来有血光之灾，时运不济啊
　　——但是没有关系，我发现少年你命中有一劫，若是遇贵人相助，从此便能天堑变通途，前途一片光明啊……
　　——少年，不瞒你说，我觉得....我就是。

　　——或许，师父说的是真的？
　　读了十九年书从来不知道“自信”两个字怎么写的沈君鸣，突然有了这种奇异的感觉。

　　沈君鸣点了点头“那好。”

　　洛行川松了口气，再回头看看沧阴……那货大概已经睡着了。

　　沧阴有气无力道“我真是想不通了，这种明显的天上掉钱的事情，为什么还会有人考虑捡不捡？!”

　　洛行川“……因为人家有钱？”

　　沧阴“……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们误以为我脾气很好？”

　　洛行川“……没有，你想多了”

　　沈君鸣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我们帮你解了浅阳的封印之后呢？”

　　沧阴愣了一下“之后？之后……我和你签正式的契约，怎么样？”

　　这次换洛行川愣住了“浅阳值得你做到这一步？你们大妖不是最爱自由？”

　　沧阴苦笑道“要是封印好解我还用得着找你们？”

　　沈君鸣点点头，“那可以，怎么签临时契约？”

　　沧阴抬起手，念了一段沈君鸣听不懂的咒语，半空中浮现出一个六芒星阵，沈君鸣将手放到星阵中，那星阵便倏地化作一段符文，钻进了沈君鸣手中。

　　——自契约生成起，若有一方违约，则魂飞魄散，永生不得入轮回。

　　再来话说沧阴——
　　传说有一山，名曰丹丘，山中有一池，集天地日月之精华。池水一分为二，一面为阴，一面为阳。池中有刀者为二，修炼千年化为妖魄。

　　一曰浅阳，一曰沧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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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沧阴上线啦!这可是神助攻!!!
话说小行川他师父，一个活在对话里的优秀男人hhhhhhhhhhh
从下一篇开始就要开始刷怪升级啦~（ˉ﹃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