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赤道的雪

3、两大家族，三方势力

　　龙詟，一向被称为冷面探长，每天都以一副面瘫脸面对公众，办事只讲理性，不顾感性，但也正因如此，深受总探长爱德华和龙氏家族的信任。在租界，英方势力不容小觑，军队与巡捕房串通一气，欺压百姓。可对于龙詟而言，只要是可以为他所用的势力，正邪并没有什么区别，商人的子弟只管利益，不管其他。龙詟故意磨蹭到几近深夜，才把尸体打包好运出去，用威逼利诱的手段打发走了几个还不死心的记者。缓缓走出现场，一只脚踏上了警用吉普车。
　　“叫几个胆子大，嘴巴严的兄弟轮班看管现场，谁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就撕了他的嘴巴。”龙詟在车边抬头看着挂在天空的圆月，冷漠地对包二说道。
　　“知道了龙头儿，等会儿回巡捕房还是回龙家？”包二已经习惯了这位探长的行事风格，他从不怀疑龙詟所做出的决定，尽管有些决定显得不近人情。
　　“先回巡捕房，给中条家打电话还是用巡捕房的方便一点的。”龙詟坐回了车内，点上一支烟，静静地等着包二安排好手下事。他把疲惫的身体紧紧贴向汽车靠垫放松下来，眼睛眯起来看着车内升腾的烟雾，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不仅仅考虑着案件本身，还考量着这件事在龙家和中条家博弈中的份量。
　　“中条家是租界成立之日起就进入租界商界的日系财阀家族之一，主要从事金融产业，因为当地居民很多都对外资企业带有一定的敌对态度，所以中条家并没有采取直接介入财经市场的措施，而是借助强权及财力收购和扶植了一批所谓的“民族”企业及银行，借此垄断当地的金融产业。龙詟自己的父亲，当初只是一个来中条家干粗活的工人，因为办事能力强，勤勤恳恳，终于得到中条家族的赏识与信任，走上了实业家的道路，龙兴发家离不开中条家的支持。然而，花无百日红，商人的眼中只有利益，在龙詟五岁的时候，双方产生了分歧，龙氏家族摆脱中条家族意图独立。本来，以龙氏家族的能量几乎是不可能战胜中条家族的，这时，租界本身存在的英法势力介入了，他们不希望租界金融话语权完全把握在日本手里，出手帮助龙氏家族在风雨飘摇之中站稳脚跟，达到制衡效果。”龙詟不禁回忆起了过去租界的风云变幻。
　　这一大手笔正出于当时还年轻的总探长爱德华之手，这位总探长也是唯一一个让龙詟打心底里佩服的聪明人。可惜，龙詟年幼时曾今大病一场，失去了5岁以前的记忆，所以分歧究竟是什么，过去龙家与中条家关系究竟何如，他也只能通过自己长辈的马虎眼来获取，只是说战争爆发，龙兴不愿在做日本人的走狗，不过，5岁过后，两大家族的对立往事他倒是亲身经历过。如果秘密地把今天这件事透露给民间，中条家怕是又会迎来一场风暴......
　　“给我接中条熊五郎家。”龙詟用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简单地转了几下电话的转盘，对着话筒平静地命令着。
　　“莫西莫西，这里是中条熊五郎家，家父正在休息。我是中条熏子，有什么需要我代为转告的吗？”话筒里传来带有一点东瀛口音的中文回复，是龙詟熟悉的声线。
　　“你早上有希望我叫你熏子是吧？那么，熏子小姐，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关系......”龙詟叙述着今天发生的事，而电话那头的熏子小姐也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插嘴。
　　“小龙，谢谢你的处理方式，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对我们家族网开一面。”不知道是不是龙詟的错觉，中条熏子的语气竟有一丝欣喜。
　　“我说过，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下班以后，我们还是敌对的。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你还是和你父亲思考一下下一步的对策吧。”龙詟不带一丝感情地回复，挂断了电话。
　　回到龙家府邸的时候，租界的夜生活都已经进入到了尾声，挥手告别包二之后，龙詟站在了龙家大门前。龙府还保留着浓厚的中式色彩，朱红色的大门前，两尊石狮子虎虎生风，两盏大红灯笼如同血红的眼睛闪耀在黑夜中，抢走了路灯的光彩。龙詟踏上石阶，用门环轻轻敲击着大门。
　　尽然，龙詟是轻微的敲击着，但在这寂静的夜中依然显得有些诡异和刺耳。没过多久，大门的一个门扇吱吱扭扭缓缓打开了，一位头戴黑色圆形八宝帽，一身蓝色马褂的老者探出头来，留着山羊胡子，满脸皱纹，皱皱巴巴地拧了一脸，微微发蓝的眼睛被迫挤着小小的，红色灯笼发出的红光打在脸上，稍显渗人。
　　“是龙少爷啊，快点进来吧，老爷和小姐都已经睡下了。”老者用干枯的如同老树杈的手颤巍巍地把门拉开一定角度，让龙詟闪身进来。
　　“你也早点睡吧，崔爷。”龙詟尊敬地对这位已经跟了龙家几乎一辈子的老管家提出寒暄。
　　“厨房老妈子给您留了两个菜，你吃了也早点休息吧，我老了，觉少。”崔爷抖着身子，尽力小幅度的挥挥手以示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