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克上[射雕英雄传]》夜小雪

41、爱会生忧怖

　　克儿，克儿，克儿……

　　果然，你果然是我的姑姑。欧阳克心中一阵抑制不住的狂喜，但那狂喜中却又夹杂着浓浓的，永远也不会消散的恐惧。

　　不知何时就会失去的恐惧。

　　姑姑，姑姑，姑姑。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你给我念了千百遍的那几句经文的含义：

　　由爱故生忧，

　　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

　　无忧亦无怖。

　　爱，会让人狂，让人喜，让人癫，让人痴，而由爱带来的“忧怖”也会如影随形。

　　“哈哈哈哈哈，她要死了，少主人，她要死了。”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过来，她身上的脓包很多都已经破掉，脓液散发出的异味连地上的毒虫毒蛇都不肯靠近她。

　　岚儿笑的满脸是泪，她伸手想要触碰欧阳克的裤脚，却因为看到自己肮脏的手跟欧阳克雪白的裤脚形成鲜明对比而下意识缩了回来。她一直将少主人看做天神一般，她承认自己有过贪念，但她已经受到惩罚了，为什么少主人还要像丢垃圾一样将自己丢弃呢。

　　欧阳克将温双鲤打横抱起，看也没有看趴在地上的岚儿一眼，“你还想活着吗？岚儿？”

　　岚儿愣愣地仰起头，望着欧阳克在日光下显得模糊的侧影，“少主人？”

　　“我抛弃了你，害你受到这样的苦我很抱歉。我愿意补偿你，尽全力帮你治疗，给你足够的金银财宝让你此生无忧，但除了这些身外之物，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岚儿呵呵笑着，觉得心痛得麻木，“少主人，你觉得岚儿这样做是为了这些东西吗？”

　　“我知道。”欧阳克声音淡淡，“可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一直都只有这些。”

　　这样啊，那之前对我的宠爱难道都是假的吗？岚儿仰面躺着，四肢摊开凝望着上方天空，她满是脓包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黄色的微光。

　　欧阳克沉默。

　　“我活不成啦。”岚儿轻轻叹息，又过了一会儿，她已经没有了声息。

　　“欧阳公子，找到温姐姐了吗？”肖小玉和冷月霞同七八个丐帮兄弟匆匆赶来，见满地的毒虫毒蛇，还有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凄凄惨惨的火蟾帮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恁多毒蛇，兄弟们小心！”

　　还好丐帮平时经常抓蛇打牙祭，身上常备毒蛇伤药，几人迅速掏出药粉塞进口中，肖小玉也拆了一包分成两份，自己吞半包，给了冷月霞半包。

　　冷月霞乖乖服下，跟在肖小玉几人身后，她突然看到一条熟悉的人影落在前方刑台之上，惊的她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祖妈！”

　　紫姑在此处已经等了一会儿，她看到欧阳克将人打发的差不多了，才从容落下，走到那大瓮前伸手去拿火蟾。

　　“住手！你是什么东西，敢动爷爷的火蟾！”盘腿调息的臧克齐闻声睁开眼，大喝一声。他上下打量着紫姑，被肉挤成两条细缝的眼睛突然露出一丝震惊的光，“你是，你是师父？”

　　“呵呵，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啊？”紫姑冷笑一声，“怎么样，火蟾毒的滋味可好受？”

　　紫姑当年传臧克齐练功法门时并未告诉他会有如此严重的反噬，害得他受尽苦楚，但让臧克齐半路放手又实在舍不得。

　　臧克齐脸上的肉颤了颤，脑海中想法百转千回，他突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膝行到紫姑面前痛哭流涕，“师父，您救救我，看在我们俩师徒一场的份上，救救我！”

　　紫姑从腰间储物袋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蹲下身子在臧克齐面前一摊手，“玉花粉给我。”玉花粉就是臧克齐刚才洒在火蟾身上的白色粉末，他为了练功，储备了不少。

　　“好好好，师父，徒儿这就给你。”臧克齐哆哆嗦嗦着伸手入怀，慢慢拉出一个小锦盒。他低垂着头，掩住了咕噜噜乱转的眼珠子，但也错过了紫姑眼中一闪而逝的讽刺。

　　“去死吧！老太婆！”臧克齐的袖子里突然滑出一把飞刀，“嗖”地直向紫姑面门而去。

　　紫姑“哼”了一声，毫不在意地用戴着手套的手将飞刀抓住，臧克齐赤红着一双眼睛大吼，“这飞刀上沾满火蟾的剧毒，你死定了！”

　　“哦？”紫姑将飞刀“当啷”一声丢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站起身，将戴着手套的手分开在臧克齐面前晃了晃，“你以为我会上第二次当吗？我这副紫金手套万毒不侵，就你这把破飞刀，你以为能奈何得了我？”

　　紫姑哈哈一笑，将装着火蟾的瓮盖好盖子，装到她早已准备好的袋子里。

　　臧克齐见一击未得手，他安身立命的宝物还被夺了去，急的眼睛都红了。他猛扑到紫姑脚下，伸手去拉紫姑的裙摆，却被紫姑一脚踢开。

　　“师父，师父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师父！”

　　“你看你那样子，又胖又丑，本事学不到，旁门左道也不擅长，脑子还笨得要命，看你这副样子，我倒是想起了我曾经的师父。‘星宿老仙，法驾中原，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他老人家本事可比你大多了，可惜最后还是被人制住当了和尚。而你，”紫姑遗憾地摇了摇头，用戴着紫金手套的手拍了拍臧克齐的脸颊，满意地看他吓到僵硬的表情，“只能去死了。”

　　“啊”地一声惨叫，紫姑甩掉手套上的血迹，施施然跃下刑台，面无惧色地踩着满地毒物和断肢残体来到欧阳克这边，“喂，小子，放下这个女的让我瞧瞧。”

　　欧阳克不认识紫姑，但见她杀臧克齐如砍瓜切菜，又见她在这种场合下仍旧神情自如，语气里不禁带了三分恭谨，“这位前辈，我急着带小鲤鱼疗伤，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小鲤鱼？”紫姑皱了皱眉，脱下手套去拂盖在温双鲤脸上的头发。

　　“前辈！”欧阳克见她竟然毫不客气地直接动手，立即抱着温双鲤身体后跃，剑眉不满地拧起。

　　“小子，她中了火蟾毒，天下间除了我以外无人能解。”

　　“欧阳公子，她是我祖妈，她老人家真的很厉害，不如就让祖妈给温姐姐看看。”冷月霞偷觑了紫姑一眼，见她看也没看自己，既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微微的怅然。

　　欧阳克思忖片刻，低下头看了一眼温双鲤苍白的脸，抱着温双鲤腰肢的手紧了紧，终于软下态度，“那就劳烦前辈了。”

　　紫姑也不废话，但她没有先看伤口，而是捏着温双鲤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她的长相。半晌，她才喃喃地吐出四个字，“果然是她。”

　　欧阳克不知道紫姑在说什么，但见她神情诡谲难测，不禁有些担忧，“前辈？”

　　“闭嘴。”紫姑冷冷地瞪了欧阳克一眼，又看向瑟缩着站在一旁的冷月霞，“将这个地方给我收拾干净，我要给她运功逼毒，她的毒等不得太久。”

　　“是！”冷月霞赶紧答应，然后开始动手收拾这周围的狼藉。

　　肖小玉和其他丐帮兄弟也来帮忙，其中一个背着程瑶迦，问主事的一位长老道，“李长老，程姑娘身上的毒……”

　　那长老低头沉吟片刻，上前一步，对紫姑抱了抱拳，“前辈你好，我是丐帮的李四清。这位程姑娘也中了火蟾帮的毒，不知前辈您能否施以援手救她一命，我丐帮感激不尽。”

　　“不救。”紫姑干脆利落地拒绝。她将温双鲤的身体摆成盘膝之态，自己也在她身后盘膝坐好，伸出双掌顶住温双鲤的后背。

　　李四清还想再求，紫姑突然大喝一声，“那老儿！做什么！”直把旁边人都吓了一条，目光齐刷刷地投过去，只有欧阳克一人单膝跪下，握着温双鲤的手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她中了火蟾毒，你就算喊她一万声她也听不见。去，将那个拿蛇的老儿给我杀了。那两条大蝮蛇养的不错，我看给火蟾当饲料正好。”

　　欧阳克握着温双鲤手腕的手一顿，定定地凝视了紫姑的眼睛几秒，竟真的飞身跃到那将大蝮蛇抓着往麻袋子里搂的人面前。

　　“住手！”

　　这人穿着斗篷，扣着兜帽，明显不愿让人看出是谁。但看见面前突然出现的欧阳克，他知道瞒不下去，便摘下兜帽，露出一颗雪亮的光头，“这不是欧阳公子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梁子翁？”欧阳克的心思一动，瞧着梁子翁手中蠕蠕而动的麻袋子，“梁公抓蛇怎么抓到这里来了？”

　　梁子翁的神情略显尴尬。他总不能说是他将温双鲤逮住送到火蟾帮，害的欧阳克还得专门跑来救人。这事不好说，损交情，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

　　“参仙老怪梁子翁，听说我那不孝不义欺师灭祖的孽徒臧克齐在拜入我门下之前是你长白山一派，应该还是你的师弟吧？”紫姑幽幽地说了一句。

　　欧阳克一听，眼神立即一厉，但面上却仍旧笑着，“竟是如此？那梁公今日莫不是也来参加这个行刑仪式，看我欧阳克的热闹的？”

　　梁子翁瞬间一凛，身体紧绷进入防御状态。

　　紫姑说完了该说的，知道欧阳克和梁子翁已经有了嫌隙，立即将注意力转回到温双鲤身上。她将体内功力尽数调起，通过掌心传入温双鲤的体内，温双鲤脖颈的伤口处缓缓流出一股乌黑的脓血，被一旁侍候的冷月霞迅速用帕子擦去。

　　就这样逼了半盏茶的功夫，温双鲤体内残存的火蟾毒已经被尽数逼出，她性命暂时无碍，但若要彻底痊愈还是需要紫姑以火蟾毒液为药引，混合几十味其他药材制成解药让温双鲤服下。

　　李四清见温双鲤面色渐趋红润，不死心地继续求紫姑道，“老前辈，这姑娘和我丐帮颇有渊源，她师父是全真教清净散人，若老前辈肯救她性命，丐帮和全真教都会承您的恩德。”

　　“你们这些无名小卒的恩德，有个屁用？”紫姑横眉冷对，脸上层叠的皱纹在愤怒之下仿佛都被抻开了一般，“最讨厌你们这些臭乞丐，脑子笨得要死，却偏又喜欢尊崇那些所谓的大仁大义，你们有这个实力吗！若不是你们这些臭乞丐逼我姐夫，他怎么，怎么会……”紫姑眼中身寸出无比浓烈的仇恨。

　　李四清被骂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同时又一头雾水，“前辈的姐夫是？”

　　“阿，阿紫，你是……阿紫。”

　　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温双鲤轻声说道。

　　紫姑冷笑一声，“没想到啊，我都老成这幅样子了，温姐姐你竟然还保持这般青春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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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天龙和射雕的相差年限不详（80~100？），我只能模糊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