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间》葱油蛋饼

1、初遇

　　下课铃声响了，教室瞬间沸腾了起来，林祈穿过嘈杂的人群，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林祈，你来了。”班主任罗曦霞温和地招呼了一声。

　　“恩，罗老师您找我？”林祈微微垂下头，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点点金色。

　　“是这样的，你们原来的英语老师李老师被上面调职到西安交流学习了，所以你们高三最后一年将由学校最近高薪聘请的杜溪石老师代英语课。明天你们就会见到杜老师了，他刚从伦敦政经学院念完本科回国。本来英语课代表还是想由金子晨同学延任，可是因为子晨家长和她自己的期望，我和各位老师经过讨论，还是由你来担任新任的英语课代表，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完美胜任的。你愿意接受吗？”

　　林祈内心一阵草泥马奔腾而过，虽然罗班看着民主，语气也温柔和蔼，但是这个眼神告诉林祈，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虽然内心风云变幻，但林同学表面功夫还是做得滴水不漏，毕恭毕敬任劳任怨地接下了这个职务。
　　唉，好日子到头了。都快毕业了老罗还给我个官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只有小学生才有这激情干吧。林祈撇了撇嘴，打着哈欠，无奈地想。

　　第二天一大早，林祈同学磨磨蹭蹭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一看表，唉，这注定又是迟到的一天。内心吐槽完便悠闲地叼着张蛋饼，顶着头潇洒不羁的发型，拖着松松垮垮的校服往上了去学校的公车，就差没拖着双人字拖了。这副样子要是被吴森竣那个二货看到，又要吐槽他“有颜任性”了，林祈边玩手机边无聊地想着。突然一惊，今天第一节课貌似就是那个什么杜老师的第一节英语课，呃，新官上任第一天就迟到了快一刻钟，哪怕是厚脸皮如林祈，心里也有点打鼓，谁知道“海龟”老师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整人方法，林祈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刚接近班门口，就听到一个富有磁性，声线偏低但是有一种华丽感的男声，标准的伦敦腔穿透空气，飘落在林祈的耳边，

　　“It’s my pleasure to be your new English teacher for the following year. I hope you guys will have a good time learning English with me.”

　　吐字清晰，语速适中，非常让人舒服的口音。林祈站在门口默默地想。

　　“很高兴能作为你们的新英语老师与你们相处这高中的最后一年。我叫杜溪石，just call me Tony.”（叫我Tony就好）杜溪石微微一笑，精致的眉眼仿佛会发光，领口微松，衬衫整齐而干净，小巧的袖扣在太阳下泛着点点金光。台下的女生们纷纷双颊飞红。

　　“还有就是，谁是林祈？”

　　被点到名的林祈突然懵逼，站在门口讪讪地打了个招呼：“Hello…我是林祈。”

　　杜溪石回头，垂眸看了一眼精致的表盘，“这位同学，你迟到了13分钟哦。”过于好看的面容让林祈这个厚脸皮也有点不好意思。“先进来吧，下课来办公室找我。”

　　第一节课本就没有什么课程安排，杜溪石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学期的课程安排。高三上学期本就没有什么新课要上了，主要是先完成第一轮的总复习，接下来就是打题海战术了。然后杜溪石便让同学们用英文各自分享一段假期的经历。
　　轮到林祈的时候，林祈微微想了一下，用流利的英腔讲述了假期在瑞士滑雪的体验。完全没用什么高深的词汇，几句话概括完毕，非常简洁明了。杜溪石听完，微微点了点头，并未作出什么评价。
　　下课铃如约响起，杜溪石走的时候特意瞟了一眼林祈，林祈微微一怔，只好乖乖跟了上去。一路无言。林祈满心一言难尽的卧槽，满脑子都是早知道冒着生命危险也不能随便给自己揽活儿干，虽然这老师穿着绅士言辞礼貌，可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类型啊。林祈在心中默默给自己点了一炷香。

　　到达办公室后，杜溪石以一种有一点点慵懒的姿势斜靠在靠背上，精致好看的眉眼微微低垂，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询问着：“听说你在高中每次英语测验都在140以上？”林祈有点无奈，“呃…其实我也记不清了。”

　　杜溪石：“你的英文很流利，虽然有些用词和语法不够地道，但是显然有在国外的经历。”

　　“我姑妈在英国，假期经常去那儿溜达，或者在欧洲随便转悠。”

　　杜溪石微微一笑，“挺好的。”又一顿，“那你有以后出国留学的打算吗？”

　　“我父母说随我，其实我最近也在考虑放弃高考，准备申请英国的高校。”

　　“我昨天拿到一份你们班同学的资料，我简单看了一下，你成绩不错，虽然有些老师评论你不够刻苦，只完成分内的事，但是凭你的资质，稍微冲一下一档的985高校也不是问题。那你是怎么想的？我觉得你应该已经有主意了。”杜溪石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向林祈，似乎可以参透林祈的内心。

　　林祈讪讪地笑了一下，“应该是出国吧，只是还是要完成普高的学业。我还没跟父母仔细商量。”

　　“确定出国的话现在就要开始着手准备了。”杜溪石接着转移话题，“做我的课代表其实不辛苦，你不要有太大压力。好了，回去吧。”

　　“是。”

　　诶，竟然一句也没提到迟到的事儿，林祈暗暗窃喜。仿佛只是普通的唠嗑。林祈又想起刚刚的情形，杜溪石慵懒的神态，眉宇间与生俱来的傲气和浑身透着的一股潇洒不羁却又贵气逼人的风度。唉，绝壁又是一个校园青葱少女杀手。林祈这个二货甚至已经在想以后班上那群气势汹汹的女汉子娇滴滴地拜托自己传封情书的模样，突然背后一凉。

　　杜溪石无疑是一个业务非常优良的教师。他本身自带帅哥光环，更是引无数迷妹拜倒在他强大的逻辑，细致的复习提纲以及那低沉性感的伦敦腔下了。可林祈这个二货其实是个天然呆，不管上什么课总会漂游天际一会儿，更别说在总复习的时候。一次英语课上林祈有些出神，结果便被无情的点名了…

　　“林祈，Are you still on the earth （回到地球了吗？）”

　　林祈一惊，讪讪地笑道“Sorry….I came back.”（刚回来。）

　　又是课间，林祈抱着作业本跟上。

　　杜溪石：“怎么上课走神了？走几分钟也就算了，小半节课都不在地球。我上的太无聊了？还是课太简单了。”

　　“没，我就是…”林祈脸蛋都有些红，衬着皮肤愈加白皙细腻。“就是…上课间歇性走神。”林祈不要脸地道。

　　便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两声低笑，穿过嘈杂的人群，落入林祈的耳中。仿佛珍藏了数十年的葡萄酒，低沉、醇厚、带着丝丝的沙哑，性感得撩人。

　　杜溪石不在意道，“没关系，这些知识点都是循规蹈矩的，背背用来做题还行。但是英语其实远远不止是一门学科，更是一门语言，是交流的工具。如果真的想要完成学科任务和交流工具的之间的转换，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恩。”

　　“我也想给你们多灌输一些更实用的东西，但是毕竟大多数同学还是要面临高考。大量的推行听各地方口音的广播、电视节目，或是让你们花大量时间读英美高中生的阅读书目也不现实。不过，你既然有出国的打算，那么这些东西是必须要接触的。”

　　“是的。”

　　杜溪石又是微微一笑，“我又不是吃人的猛兽，在我面前这么拘谨干什么？我们只是在随意谈天而已。”

　　“没有，我只是觉得杜老师说的很有道理，有些感触罢了。”林祈接话。

　　“不用叫我杜老师，叫我Tony就好。”杜溪石微微偏头，“算了，国内师生这种阶级分化在你们脑子里挺根深蒂固的，”微微笑道，“随意怎么叫吧。”

　　“好嘞。”林祈也笑，隐约感觉到杜溪石的目光似乎往自己这里瞟了一瞬。

　　“放学来我办公室。今天的小测验的选择和填空由你来批改，我来改作文。方便吗？”

　　林祈他们班是省重点实验班，非常罕见的小班教学，一个班才不到30个人，所以其实工作量也不算太大。但是对于林祈这种懒得骨头都生锈了的家伙平时遇到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能躲就躲，躲不了也会抱怨连天，但是当他对上杜溪石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以及那双眼里透出的睿智光芒时，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头。

　　傍晚，艳丽的晚霞将天空染成了世间最美的画布，金橘色的落日斜靠在画布的一边。倦鸟的啼叫声若近若远，几根电线杆相伴地立在杜溪石办公的窗外，隐约能看见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地说着悄悄话。
　　霞光透过窗户，在杜溪石完美的侧颜上打上了一层金色的阴影。杜溪石脊背有些瘦削，却感觉非常有张力，如一棵劲柏般挺立着。他握笔的姿态非常好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优雅、睿智的气息。他的神态很认真，但是认真中似乎又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惬意自得。
　　林祈走进办公室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林祈觉得自己的心咯噔了一声，有什么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似乎逐渐苏醒，让人有些茫然无措。
　　杜溪石听见了脚步声，回头一笑。林祈有些不受控制地盯着他微勾的唇角和微笑时内勾的内眼角，觉得这人真的是人间祸水啊。天然撩啊我了个大去。你每天无意识放电你爸妈知道吗？这双眼睛，这唇线，这整张脸，都太引人犯罪了好吗？自以为直了17年，二到银河系以外，无论对自己或者他人的面貌都不甚关心的林祈第一次觉得老天给了这人这么一张脸简直太犯规了好吗？
　　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偏偏还拥有一副撩死人的好嗓子。

　　“怎么？看见我又神游天外啦？”好像醇香的咖啡豆互相碾磨发出的声音，迷人的不可思议。

　　这人简直是杰克苏中的战斗机吧。据说还是伦敦政经的法学预科毕业的，雅思8分？逻辑强大，这脑子也是开了挂的吧？是吧？
　　平时自我感觉还挺优良的林祈的第一次觉得自己完败。

　　“喂。Come back to earth, Qi.（你还要神游多久？）”杜溪石扶额。

　　“哦哦，我错了…我来改卷子来着。”林祈有些不好意思。说完便拉开杜溪石对面的凳子，拿起一沓卷子认真批改。表面若无其事，但其实林祈内心也很奇怪，这是他第一次看一个男人看呆了。还真是让人不好意思啊。

　　杜溪石心下也有些怪异。但是看见林祈拿起红笔一副挺认真的样子，白皙的脸垂着，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杜溪石扶额，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伪文艺伪白莲玛丽苏的形容啊？偏偏他脑子还真冒出来这样的东西。可能该去洗洗脑了。
　　还是改作文吧。
　　杜溪石的办公室比较偏僻，其他几个老师放学也都挨个走了，或者去守晚自习了。于是整个房间便只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以及红笔在纸上划过的刷刷声。
　　杜溪石埋头认真看着。觉得现在小孩的作文基本都顺着一个套路写，仿佛是为了高考而批量生产出来的产物。特别是英语作文，大家都只是在形式化地描述，根本就没有更深层次的立意和讨论。一些自视甚高的好学生使用的词汇一个比一个生僻，但很多都不够恰当，让整篇文章既别扭又尴尬，还为了套进复杂的从句，反而显得行文不够流畅，特别生硬。却也无可奈何，杜溪石改了一些明显的语法错误和用词不当，然后给出了一个心理上合格的分数。抬头看了一眼林祈，然后默默地把林祈的作文纸翻出来打算先看。
　　这次的作文题目是：an occasion a person/sth that made you laugh （一件让你捧腹大笑的事情）
　　林祈很聪明，他描述的是自己有一次在法国，因为误解了别人的意思，结果闹了个大乌龙的事儿。行文流畅，文风诙谐有趣，用词也相对比较准确。杜溪石正批作文批得脑仁痛，登时觉得这篇作文如夏日的清泉一般，清凉舒适，惬意有趣。
　　终于改完最后一篇。杜溪石伸了个懒腰，慵懒地看着林祈，道：“小朋友，改多少了？”

　　林祈面不改色：“还有三分之一。”

　　“明天再改。我送你回家吧。”

　　“好。”

　　杜溪石开着一辆黑色的捷豹F-TYPE，倒是很符合他的气质。林祈看了看，先是吐槽了一下这就是资本家的后代啊，然后默默地想这款车明明还是白色的好看嘛。
　　一路无言。
　　这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但是气氛竟然不算尴尬。

　　是夜，林祈躺在床上。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取向，看一个男人看呆了？身体的各种邪恶因子似乎在隐隐作祟，各种叫嚣着，其实你是对杜老师突然心动了吧？是吧？
　　“这个祸水。”林祈恨恨地想。
　　想想今天杜溪石的那个笑容，林祈又不禁有点脸红。

　　这边杜溪石接了一个电话。
　　“喂，老杜。第一天就职怎么样？有没有被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感染到？有没有什么可爱的高中萌妹子？萌小弟也行哦。”是高呈尧，和杜溪石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兄弟。现在还搁英国待着呢。

　　“说什么呢？”杜溪石也笑，“感觉还好，只那群小孩感觉没什么激情，有点死气沉沉的。”
　　“高三嘛，也正常。现在的小孩都挺早熟的，高三的课那么紧张，考试不断，能有激情才怪了。不过说真的，你也才刚刚大学毕业，就以你那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就等着小女生排队给你送情书吧。”

　　“别瞎说。我没兴趣。”

　　“喔？那你就是对小男生感兴趣咯？”

　　“我就不该接你的电话。”

　　“诶，别啊。你走了，我一人搁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无聊了。”

　　“叫Christine 陪你啊。”

　　“别提了，我俩又闹别扭了。你说我是挺吃御姐这一口的，可这性子太火爆了也不太好办啊。特别是这种顶着张温柔贤惠的外表和名字，结果打起架来气势比男人还足，发起脾气来几头牛都拉不住，我这不天天上赶着供着么。”

　　“没事，闹闹感情更好。”

　　“也对。你也是啊，有什么看顺眼的别废话，直接上。”

　　“这你就别操心了。我一会儿还要赶着去趟医院，不聊了，Bye.”

　　“你爷爷那事儿吧？唉，这人命啊，真的说不准。你也别太操心了啊，自己在那边照顾好自己。Bye~”

　　杜溪石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说到看顺眼的，杜溪石眼前还真浮现出一小朋友白白净净的脸。那小朋友看着挺温顺，眼睛却贼机灵，脑子里怕不是全是鬼点子。杜溪石无意识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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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这文，可以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