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碎烟梦不成》缪四儿

21、第二十一章

　　屋子里就剩下将军和小满两个人，小满给将军倒了一杯茶。盯着将军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叔叔瘦了，黑了，再不回来小满都快不记得您的模样了，李兴说府邸秋天就可以建好，还说一起过年，可是小满已经两个年没和叔叔一起过了。”

　　吴勋见她蹙着眉毛一脸愁容，口气里竟还透着些许和年龄不相称的沧桑，不由笑着说：“这次叔叔就带你去，现在不但建好了府邸，还建了五座城，河西也像安邑一样有了集市，驿站，有吃的还有玩的。”

　　“真的！”小满眼睛里突然放了光，“小满可以一直和叔叔住在河西了么？不送我回来了？”

　　“一直住河西，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叔叔去哪儿，就带小满去哪儿！”

　　小满长出一口气，用手按在额上，如释负重地说：“我就知道叔叔那么久不回来，肯定是一鼓作气干大事了！”

　　李兴打来了温水，将军拿着帕子洗了脸，小满说要去厨房帮忙给叔叔做好吃的。将军知道她是避开让自己洗漱，心里感叹那个小人儿一瞬间就长大了。一边擦拭着脖子一边好奇地问李兴：“丫头会做饭了吗？怎么她还去厨房帮忙？”

　　李兴说：“自从您去了河西之后，她便闹着要去厨房帮忙学做饭，说学会了以后要给您做饭，不能做一个没用的拖累，跟去河西添麻烦。这不，现在做的饭比厨娘做的还好吃呢！”

　　“是吗！”将军感慨不已，“当年的小丫头居然会做饭了！”

　　晚上吃的是清蒸鱼，炖羔羊肉和几样素菜，小满指着那鱼说是自己亲自做的，将军尝了赞不绝口，夸奖小满厨艺过人。

　　国君这次对吴勋带小满去河西依然是有些顾虑，但是吴勋说自己常年不回都邑，与孩子难免

　　生疏，女孩儿虽然不是亲生，但从小抚养亲自长大，胜似己出。自己没有其他的亲人，就这一个孩子相依为命了。何况自己常年征战沙场，生死难料，如果自己真有了不测，再托付国君夫人代为照料不迟。

　　国君见他说的恳切，又感念他常年驻守河西，不畏辛苦，一心为魏国开疆扩土，虽功高权重，但并无逾越，只好允了他。

　　半月后将军启程，丫鬟帮小满收拾好衣物行李，李兴也收拾了自己和将军的一些东西，安排好府里的人，便上路了。一直出了安邑，小满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看着马车上了西去的官道，嗫喏问李兴：“我们这是真的要和将军去河西了么？”

　　李兴笑她是高兴傻了，将军骑在马上对她说：“明天的这个时候就要到了河西了，今年咱们过一个团圆年，我也可以每天吃小满做的饭菜了。”

　　河西之地荒凉贫瘠，但将军筑城囤粮，垦荒种田，大大的吸引了农户前来，一些由于战乱流亡的人也有了落脚之处。将军用道、义、礼、仁治理军队和民众。在教化百姓管理军队的事情上，内修明文德，对外做好战备，两者并重，毫不偏废。数年时间，把河西治理的虽比不上都邑的繁华富庶，也算得上安居乐业的一方乐土了。

　　将军府邸建在吴城，只是一座普通的宅院，两进两出，数间整齐的正房，两侧各有几间厢房。既没有安邑将军府的宏伟阔绰，也没有亭台楼阁假山湖泊，将军依然住三间耳房改造的书房，仍是隔出一明一暗两间，里面做卧房和写字的案几，外面是书房和会客的地方，另一间给李兴住。

　　小满的寝卧是上房辟出的两间，床帐案几都已安排妥当，墙上还挂了将军亲自作的字画，四壁挂了帷幔，硬是把一处简陋的住所改造成了女孩儿的精致闺房。南侧窗下垒了土炕，将军说冬天烧热了睡上去会热的像夏天。

　　时值夏日，炕的外面用枣木镶裹，上面铺了竹席，放了矮几，用手抚着那雕刻了花纹的暗红边框，炕面上却打磨的水光溜滑，无一不透露着将军的细致用心。小满盘算着可以做抚琴练字看书的所在，心里的高兴是由衷的，一切仿佛落到了实处，这里才是真正的家，将军自己的家。

　　李兴却站在院里苦着脸抱怨和安邑的差太远了，说将军是长大夫，河西郡守，堂堂的大将军，完全可以在河西建一所像样的府邸。话还没说完就被将军叱了一顿，赶紧抱着行李去卧房收拾去了。

　　大雍被逼退至洛河以西，好像已无力发动战事，一直处于防守状态。将军趁机筑城囤兵，教化百姓，把河西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甚至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闲时就筹划着继续往西拓展，一直把大雍逼退函谷关内，让河西之地尽量安稳。大雍终于到了极限，发动了五十万军队，浩浩荡荡地反扑过来。

　　魏国三面强国环伺，还有狄戎时常来犯，兵分作几处固守，驻守河西的只有七万多军士，去掉守城的勉强剩下五万人马。

　　将军把守城军士部署完毕，便率领五万人马前去迎战。

　　将军制定了武卒制，所有的士兵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出来的，入选的免除全家徭役赋税，出色者立刻就能被提拔为中下级军官。让士兵皆身穿三层护甲、头带铁盔、腰配剑、肩长矛、操十石弓，携箭五十支，背三天干粮，半天能行军百里仍能投入激战便可入选。

　　根据士兵的各自优势长处，将惯于近战，擅长弓箭，善于攀爬等分别划分队伍。临战时，再将各个战术分队按需临时搭配使用。把军队改造成“居有礼，动有威，进不可挡，退不可追”的无敌劲旅。

　　大雍五十万军队，如漫山遍野的凶猛狼群一样扑将过来，魏军更是下山猛虎一般，以一当十，势不可挡。两军混战山下，搏命相争，直从午后杀到黄昏，夕阳西坠，映出半边血色。大雍军精疲力尽，垂死抵抗，魏军仍然前冲，拼命厮杀。

　　大雍将领看到军队折了大半，夺城无望，只好鸣金收兵，魏军大战告捷。消息传回魏国，国君大喜过望，称赞吴勋为旷世奇才，在诸国中也引起震动，五万胜五十万大雍的虎狼之兵，将军一时名噪天下，被世人誉为战神。

　　将军的肩膀受了刀伤，他并未理会，天气炎热，还跟着选拔的士兵一起负重日行百里，刀伤竟引得胳膊也肿了起来。被张诚逼着回府休息，医官来给将军换药，揭开层层包裹，里面是个几寸长的口子，周围淤紫一片，伤口附着了一层黄白之物，隐隐散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儿。

　　小满看到，心中骤然抽疼，咬紧下唇，眼泪簌簌落了下来。那医官说这是要变疮疡之兆，要清除掉腐肉，便用刀刮那层脓苔，将军咬着竹简忍着，额头冷汗淋漓，脸色惨白，直把竹简咬到裂开。小满只觉得胸闷头晕，几乎晕厥过去，勉力扶着案几坐在一旁，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医官开了内服外用的药，嘱咐按时用上，三天后如果再不好转，只怕胳膊堪忧。小满吓得说不出话来，将军却说医官胡说八道，并说如果治不好胳膊就打这庸医八十军棍。

　　三天后，胳膊非但没有好转，似乎还肿的更加厉害了，小满吓得直哭，将军也蹙起了眉。这时李兴从外面引进一个人来，仔细一看，竟是那个从破庙追随来的少年，拿出一瓶粉末，说是家传的金疮药，用上一次立竿见影。反正是没有了别的好办法，将军答应一试，那少年小心翼翼地把药洒在伤口上，重新包扎。

　　第二日，果然觉得伤口疼痛减轻，打开看时，红肿居然消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