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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月夜将至（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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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那只蝴蝶，你愿意永远和画家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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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墨……？”
程七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程七？你住在这里？”
程七点头，看见对面邻居敞开的房门，里面大包小包的包裹被凌乱地摆着，似乎还没有收拾好。
“你就是新搬来的邻居？”她问。
“嗯，真巧。”
“这概率也太小了吧……”
“不管事件的概率多小，它都会发生。”
许墨微微地笑了笑，还是一如往常礼貌而疏离的样子。
程七回想起地牢里那一双含着杀意的眼睛，和面前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他就像个谜。充满着未知和神秘，一双幽深的眼瞳像是遥不可触的星辰，你明知道他是危险的，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探知，想要去靠近。
“你是不是有事想问我？”许墨像是读懂了她心里的想法。
“其实我一直想问，那天我到底是怎么回来的？”程七犹豫了一下说，“而且那天你突然打电话给我，好像预知到会有事发生一样……”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境吗？”许墨问。
“记得，”程七点点头，“是在一个小巷里。”
“我曾经说过，你和一个女孩子很像，她是一个很特殊的Evolver，你也是。”他的眼睛里仿佛有大雾弥漫，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我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让她再一次离开我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程七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所以你这么在意我，也是因为那个女孩？”
他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
两人一阵沉默，直到被电话铃声打断：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你好？”程七接起电话说。
“小七啊，我是袁总，我们都对你那一期《城市新闻》非常满意，接下来有一份关于自闭症儿童的节目企划想交给你去做，目前想法是这样的……”
挂断电话后，她发现许墨已经回到了屋内，他换上了家居的拖鞋和休闲服，袖口随意地挽上小臂，正蹲在地上收拾衣物。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头，眼里是温柔的笑意。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不是，”程七慌张地避开他的眼神，她看见他的屋内陈设极简，只有一张床和书桌，旁边是满满的一书架的书，上面全是她连书名都看不懂的科研专著。除此之外，他家里的客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你家布置的好简单……”程七默默地说。
“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住，而且大多数时候我都在实验室里。”
“我可以进来看下吗？”
“可以，不过有点乱，希望你不要介意。”
干净的白纱窗轻飘飘地扬起，窗台上放置着一盆绿色的盆栽，精心地这个单调的房间里点缀上一抹翠绿。
阳光透进来，整个世界都泛着明亮的橘黄色。
她走到厨房，发现里面也和大厅一样，没有任何厨具，甚至连碗筷都没有，灶台上一尘不染，仿佛就只是一副摆设。
她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完全没有一点儿人间烟火味的房子啊，单纯拿来修仙用吗？
“厨房和冰箱里居然什么东西都没有……”程七有点囧地说，“你们搞科研的是不是连饭都不用吃，每天睁开眼睛靠光合作用再啃啃实验数据就饱了……”
“不是。”许墨站起身来，听见程七这么说，他脸上竟有些泛红，“只是因为……我不会做饭。”
程七内心震惊了一下。
这个教授居然还会脸红？！她一直以为许墨压根就没有脸红这一功能，玩游戏的时候也觉得画师是不是手一抖给这个NPC画漏了一个表情。
程七调侃地说：“好吧，终于找到一样我会你不会的了，看你一个人这么孤零零地份上，批准你以后偶尔可以来我家吃饭~”
许墨愣了一下，“你做的饭……”
“喂！你那是什么嫌弃的眼神？！”程七突然炸毛，“说的好像你吃过一样！”
他失笑，目光柔和，“只要是你做的饭，就算告诉我你在里面下了砒霜，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那倒不至于，最起码我保证还是能吃的……”程七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慌张地躲过与他对视的目光，“我只是有点惊讶，想不到世界上还有你不懂的事情。”
“我不懂的事情吗……”许墨突然沉默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假装随意地走向书架，他总是感觉，她在他面前的时候并不是那么的自在，或者说始终是局促的，她总是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目光往哪里看，她的眼神和肢体动作，都总是在逃避他。
“曾经有个学生问过我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她问我，世界上真的存在‘读心术’这样的东西吗？”他的神情淡淡，“如果给你一个拥有‘读心术’的机会，你会想用它来读取谁的心呢？”
“当然是自己在意的人咯！”程七不假思索地回应。她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果然，全是天书，没一个字能看懂。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陷入了沉默。
“可我们最难读懂的，往往是在意的人的心。”他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太过温暖，而手里的这本书实在太过枯燥，没看几页，一股浓浓的倦意涌上程七的眼皮，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迷迷糊糊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有点困。”
“困了就睡一会儿吧。”许墨说。
拿着书的手突然松开，书本落在地面，风吹动书页，在空气里哗哗地响。
女孩软绵绵地朝后仰去，有人握住了她的双肩，带进怀里。
她的呼吸均匀起伏，长长的睫毛覆在下眼睑，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
一座巨大的城堡内。
女孩躺在像云一样柔软的床上，整个房间都用粉色的装饰点缀，床边放着人形高的布偶熊，她噘着嘴，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少年从门外走进来，耐心地帮她掖好被子，伸手拂开遮在她额前细碎的刘海，露出光洁细腻的额头，指尖透过皮肤，她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哥哥，你的手好凉。”女孩的声音里带着稚气。
“嗯。”少年淡淡地回应，目光沉静，没有表情。
他正准备收回手，却被女孩调皮地抓住。
她的手很小，不足以握住他的手心，于是她干脆两只手都伸出来，把少年的手紧紧包裹住。她的手小而柔软，就像一团软软的棉花糖，和他总是冰凉的手不同，她的手心即使在最冷的寒冬里，也总是带着暖暖的温度。
她的温度像是水一般的柔和，缓缓淌进少年的心里。
“这样哥哥的手就不会冷啦。”女孩笑着说，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快睡吧。”少年的目光柔软下来。
“可是我睡不着呀……”女孩噘着嘴，撒起娇来，“要不哥哥给我讲个故事吧，讲完故事我就睡。”
“你想听什么故事？”
“什么都可以，”女孩打了个哈欠，眼里泛着亮晶晶的水光，“只要是哥哥讲的，我都喜欢听。”
“……很久很久之前，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城堡里住着一位画家，画家的画只有两种颜色，黑色和白色。并不是因为画家只喜欢这两种颜色，而是在他看来，这个世界就只有这两种颜色。”
“那这位画家不会觉得很无趣吗？明明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好看的色彩……”女孩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无趣吗？也许会的，但他早已习惯这个沉闷的世界。甚至觉得，这个世界本该就是这么沉闷的。”
“后来呢？”女孩问。
“后来突然有一天，有一只蝴蝶飞到了画家面前。画家惊讶地看见了这只蝴蝶的翅膀上有各种各样他之前从没有见过的美丽的颜色。那些颜色随着蝴蝶翅膀的扇动变得更生动、迷人，于是画家就整天画这只蝴蝶，从不疲倦。
但敏感的画家又怕蝴蝶终究有一天会厌倦在他身边，于是就想办法捕捉蝴蝶，把它放进玻璃罐里，这样蝴蝶就永远离不开他了。”
小女孩神情突然悲伤起来，有点难过地说：“这只蝴蝶好可怜……”
“可怜吗？”少年看向她，眼里有她读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画家不跟着蝴蝶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呢？”女孩天真地问。
“也许是因为，画家的世界太小了，小得只能装下他和那只蝴蝶。他从不愿意让别人进入他的城堡，除了这只蝴蝶。”
小女孩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陷入了梦乡。
少年静静地坐在女孩的床头，把女孩落在被子外面的手重新用被子盖住，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她。
他起身，目光落在女孩的睡容上，眼里带着眷恋，久久不愿移开，他害怕一个眨眼的工夫，女孩便会消失不见。
很久很久，他轻声问：
“如果你是那只蝴蝶，你愿意永远和画家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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