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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道义论政,宁毋之祸 ...

  •   世子华和堵叔率兵讨伐申国,诛杀了申侯,叔詹赶着向郑侯禀报。
      郑侯放下战报,按了按眉头,缓缓道:“齐国不喜申国张扬跋扈,我们此次伐申也算是弥补之前首止背齐之举,只是华儿这伐申的借口找得不太好,总显得不是那么体面,堵叔也不知道从旁提醒。”
      “世子华未等堵叔到,就先行发兵了。”叔詹解释。
      郑侯有些不悦:“他是看素儿此次戍边风头太盛,有些坐不住了,这才自请诛杀申侯,这事既然做了,就让他做到底,宁毋之盟就由世子华替本侯去结吧。”
      叔詹知他是害怕面对齐侯,但也没有说破:“是否派其他使臣与世子华同往呢?”
      “不必了,他是世子,应该要担起此责。此次与多国商谈安定王室之策,也好叫他长点见识,多学些本事。”
      叔詹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事,听说仲元看上了姜家大姑娘?”
      提起仲元,郑侯轻松了些:“是有此事,我想着他母亲不在新郑,便替他做主了。”
      叔詹点点头:“宁毋会盟本就是为了与齐国交好,姜氏乃齐侯宗亲,论家世门第与仲元倒也相配。”
      郑侯仔细吩咐道:“你也是他舅父,此事还需多多费心,赶着这个时机,让他们早些成婚总没有坏处。”
      叔詹心下忖度:也是,既然两厢情愿,此时的形势正适合结亲,再过一段时间,万一君侯改变主意不愿与齐国交好,仲元这桩婚事就不好说了。

      车马行进至宁毋县内,世子华睡意全无,此次诸侯会盟,父亲不来,却派他前来,分明是当初在首止时叛离了诸国联盟,心中有愧,害怕齐侯联合其他诸侯再次伐郑,又或者拿住他做质子,让郑国无首自乱。
      那我呢?若是我被齐侯拿住做了质子,父侯你待如何?是弃我保国?还是舍城救自?父侯还有那么多儿子,自己虽是世子,却不是最得宠的那一个。“恐怕会是前者吧。”世子华自哂,“不知在父侯心中,终究有未真正拿我当世子来看?”
      “世子,前面就是齐侯的住处了。”车外有宫人提醒,世子华掀开车帘,是一座不大的府邸,本只是用来接待使团的府邸,如今却是联盟中最强大的齐国君侯独住,其他人或是住在当地大户腾出的房子,或是在驿站歇脚,果真齐国国力雄厚,难怪其他诸侯国,哪怕是自己国家也想着攀附。
      “停车,去拜访一下齐侯。”
      “世子刚到宁毋,不先回住处歇息一下吗?”宫人小心探问。
      “无妨,既正路过齐侯府邸,我一个小辈,哪有过门不去拜见之礼?”
      世子华下车,整理好衣襟,示意宫人递上名帖。
      听是郑国世子华来访,齐侯亲自出来迎接,齐国大夫管仲跟随其后。
      “世侄车马劳顿,还想着先来看孤,真是让孤意外。”齐侯与世子华一同进殿安坐,招呼宫人侍奉,“要不要先洗把脸,吃点东西?也不知宁毋的饭食合不合世子华的胃口?”
      世子华连忙起身行礼:“晚辈不敢叨扰齐侯,提前拜会,倒是晚辈唐突了。”
      “都说郑侯好教养,郑国的礼数周到,管子你瞧,世子华好大的礼,是在跟孤见外吗?”齐侯笑着安抚他坐下,又寒暄了几句,见世子华神情犹豫,眼神躲闪,问道,“世侄可有不适?”
      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局促,世子华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谢齐侯关心。”
      齐侯与管仲对视了一眼,撤了歌舞,屏退宫人,只留下管仲和两名贴身侍奉,方才重新问道:“世侄可是有话要说?”
      世子华小声回答:“确实有话,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无妨,世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齐侯微笑道。
      “按理,晚辈不该在第一天拜会的时候说这些,可过几天诸侯皆至,晚辈若再想拜会,恐怕齐侯更没空见我了。”
      世子华看了看齐侯,齐侯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晚辈随父亲理政,见过听过的诸侯不少,齐侯您是最有胸襟有谋略的,晚辈深感佩服,就希望能跟着齐侯多学些治国理政之道。”
      这小子话说得奇,齐侯笑道:“你父亲作为君侯,自然深谙治国理政之道,何必要跟孤学?”
      “晚辈说话直,但也看得出来,父侯用他的方法治理郑国,齐侯您用您的方法治理齐国,高下立见,因此想向齐侯讨教讨教。”
      管仲心里咯噔一下,世子华身为郑国世子,千里迢迢跑过来却要拜别的君侯为师学习治国理政,郑侯是怎么养出个这样的儿子来?若不是他别有所图,便是郑国别有所图了。
      齐侯没有说话,世子华吐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将来若我执掌大业,定以齐国为尊,拜齐侯为师,比于附庸,年年朝贡。”
      听到这里,管仲连忙出声阻止:“世子噤声,世子噤声,可不敢这么说,若是传了出去,知道的说世子您是传达郑侯之意,不知道的以为是我齐国逼迫你郑国比为附庸呢。”
      “管大夫勿怕,子华既然说得出口,自然担得起责。”世子华看了看不露声色的齐侯,接着道,“不瞒齐侯,郑国之政,皆出于孔氏叔詹、泄氏堵叔和子人氏师叔,他们不喜齐国强大,多次规劝郑侯不与齐国往来,若除掉了他们,就好比断了郑侯的臂膀,如果齐侯肯助晚辈早承大业,晚辈愿以郑国富庶十城做交换。”
      齐侯眉头一动,世子华果真有反意,若真如他所愿,出兵助他夺得郑侯之位,一来可以不费力气得到郑国十座城池,二来削弱了郑国的国力,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世侄情真意切,不把孤当外人,孤明白了你的意思。”正欲答复,身旁管仲轻咳了一声,齐侯瞥了他一眼,见他微微皱眉,忙改口道,“但兹事体大,还请世侄先回住处休息,孤改日再行答复,如何?”
      世子华原本亮起来的眼睛黯淡了下去,有些失望,还是告辞离开了。
      齐侯叫身边近侍退下,方问:“管子方才为何阻拦?”
      管仲答:“此次我们来宁毋是为了联盟,君王以礼信会诸侯,子不违父之意为礼,使不违君之令为信,而今世子华所请既非为子之礼,也非为使之信,乃至邪至恶之举,君侯若应下此桩,则为邪恶助力,于盟义有损,以邪恶来结束诸国联盟,恐有违道义。”
      齐侯问:“当初我几国联合都难以攻下郑国,如今有机可乘,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取下十城,失此良机,岂不可惜?”
      管仲答:“君侯若以德抚之,郑国不纳,我国便有理由讨伐郑国,加之上回围城的教训,郑焉能不惧?如今世子华有背于母国,若领其罪人带兵攻之,郑便有了防御立敌之正理,我等却成了奸邪之人。且诸侯会盟,每人每行皆有各国史籍记载,德行、礼仪、刑罚、道义世人皆可评判,若行奸邪之举,不但盟约尽毁,后人也会耻于其君侯之言语,唾其先人之德行,岂不废了既定之令法,先祖之颜面?”
      “管子之言有理,是孤想得不周到,那如今该如何答复世子华呢?”齐侯问。
      “华身为世子,却想凭借齐国之力削弱自己的母国,已然不能免于祸患,世子华所提郑国三大夫确实贤明,与他三人为敌着实劳累,我等不必为世子华的言行负责,又何苦去惹这番累受呢?既来赴盟,盟约已定,履行就是。”
      齐侯笑道:“管子好计谋,便是不能即刻伐郑,也可叫他们自己先斗一斗,孤这就修书一封将世子华所托之事告之郑侯。”
      管仲捋捋胡子,笑得颇有深意。

      “逆子!逆子!逆子!”郑侯大怒,将能摔的不能摔的全砸了,甩着袖子在殿内边走边骂,“为了巴结齐国,他要杀父弑君,杀他三位叔伯,杀我郑国大夫!我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堵叔、师叔均不敢言语,唯有叔詹进言:“世子言行确有不妥,君侯还是等他回来再行处罚吧。”
      “世子?他这样的能当世子?”郑侯指着叔詹大骂,“他要杀你,你还替他说话?”
      叔詹也不出声了。
      “废世子,即刻废世子!”
      三人互通眼神,世子华此举确是大不敬,被废乃是情理之中,无需说情。
      郑侯左想右想,心中仍是不安:“一计不成,若这逆子领兵杀将回来怎么办?他手中有多少兵马?”
      堵叔想了想:“世子亲兵五千,加上出使宁毋的卫队五千,共有一万。”
      “不行,这一万兵马始终是个祸害,不能留了,不能留。”郑侯碎碎念道,叔詹心中一惊,郑侯自来多疑,心思摇摆不定,且不说世子华是否有胆量领着这一万兵士逼宫,郑侯若是有了这个假想,定会想办法防范。
      “杀了他!”郑侯突然抬头,说出三个字。
      三大夫面面相觑,没想到郑侯会冒出这么个念头。
      堵叔:“君侯,废世子还说得过去,不至于杀了他呀。”
      “他通敌叛国,难道不该杀?”郑侯反问。
      师叔冷静劝道:“如今没有证据,就算是乱臣谋反也得抓住把柄,更何况他是世子。”
      “他敢反,我早就怀疑他有二心,碍于父子情分只尽力打压他在朝中的羽翼,没想到此番他竟想借兵齐国?就算齐侯所述有出入,也差不离□□。”
      叔詹和堵叔不说话,这一点他们早就看明白了。
      郑侯渐渐冷静下来,儿子谋反是大事,他需要想清楚,到底该不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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