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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五)
      陈昱阳以本尊的形式而不是齐莼嘴里的传说,出现在姚小洁的面前,他希望能和她成为朋友。姚小洁看了眼齐莼,好朋友用崇拜、依恋的眼神痴痴看着男生。她不由得笑起来,为了有机会撮合他们俩,她爽快答应了。姚旨升后来往家里只打过一次电话,告诉姚小洁以后有事去找林筱月,至于她的生活费和学费由他们俩共同出资。“以后没事不要找我。”急匆匆切断电话,和她多说一句似乎就会染上传染病一样。一声声忙音如锤子敲着她本来布满裂痕的玻璃心脏。姚小洁挨墙坐在地上,头埋在手臂里。
      齐琛宇每次坐在车里目送两名女生进入校门,眼里越发阴沉。姚旨升离家没几天,主动提出以后由他负责姚小洁的饮食起居。
      “你就把我当你爸。以前不就说认我做干爸吗,可你一次都没叫过我。”
      姚小洁碍于父母交情,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得每天去齐家写作业,吃饭。以前齐莼也会邀她上家里,不过频率并不是每天。现在,齐琛宇还提出让她搬过来,把屋子出租,房租存起来做学费。姚小洁听了,心里莫名觉得恐惧。看着齐琛宇笑嘻嘻的脸,总觉得他是不是戴了一张面具。
      初一的夏天,陈昱阳邀姚小洁出去玩,她正和齐莼一起写暑假作业。接到电话,她用手遮住话筒,问齐莼要不要一起去,齐莼想也没想点头。休息日在家午睡的齐琛宇一觉醒来,见她们特意打扮一番,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神情淡然地问去哪里,齐莼羞着脸说和朋友有约。他撇过头,交代回来买点食材。送两人到门口,齐莼先出门去等电梯,不经意间,姚小洁看到齐琛宇平淡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气,正要问他原因,已经进电梯的齐莼大声呼唤她快点,她只好匆忙道别。
      顶着三十几度的高温,站在树下等了一个小时,看到跟在身后的齐莼,陈昱阳的脾气急剧上升。他掩饰不住怒气,压低帽檐,两手插在口袋里,撇下两个女生走在前面。走了两条街,陈昱阳在一家音像店门前停下,扭头看了看姚小洁这边。齐莼顾不上汗流浃背,快步追上他。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商店,唯独姚小洁驻足不前,面朝马路躲在橱窗遮阳棚下面。身后响起一阵敲玻璃的咚咚声,陈昱阳露出干净的笑容,小声问她做什么。
      “再不进来,小心被烤融化。”
      姚小洁霎时心突突猛跳,方才那一阵敲击,似乎声声敲在她心头。
      她迅速摇头,转身背对着陈昱阳。她不敢面对他清澈的眼,似乎只要被看一眼,心里的秘密会一览无遗。
      等了好久,见姚小洁没进来,陈昱阳冲出门,发现她已经不在那里。他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听到的都是“已关机”。他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齐莼,强忍着要把手机摔地上的冲动,压着怒火走进店里。
      姚小洁沿着马路走回家。也不知道走了几个小时,到家的时候,全身的衣服被汗浸湿。离开商店,往前几米远有一个车站,她想过要搭公交车,看到那么多人挤在有限的空间里,像被渔网捞起的沙丁鱼,觉得很厌恶。
      想要一个人。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坚定她步行回家的决议。姚小洁裙子口袋里揣着手机,一声声震动震着她的裙子,她掏出来看了一眼,索性关机。
      在电梯间,正巧遇上买菜回来的齐琛宇。他额头满是汗珠,提着两袋食品。齐琛宇已有四十三岁,热衷锻炼,每周都会去健身房,所以看不出来他真实的年龄,他若不说,外人都会猜测三十出头。正是他热爱运动,创办的公司也是和运动相关。他身形健壮,面容却是温和雅致的书卷气,待人接物总是笑脸相迎,礼貌有加。齐琛宇曾说要让两个孩子互认对方父母为干爸干妈,齐莼羞涩却嘴甜,开口闭口甜甜地叫姚旨升和林筱月为干爸干妈,姚小洁还是有些抵触。哪怕只是认作干父干母,她也不要,她只要她的亲生父母。所以她从来都是“齐叔叔齐阿姨”的唤着。她没有想过即使这么渺小的事,都会被齐琛宇记着。他心里既恼又喜,恼怒她没亲近他,欣喜她把他当异性看待。她表面与他相处和谐,实际上不露声色地和他保持距离。她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他激动狂喜。好像在玩过山车,又像在拆礼物,对她满怀好奇和惊喜。
      姚小洁开口要帮忙提一袋,齐琛宇瞟她一眼,问她怎么先回来。姚小洁忘了替齐莼找借口,临时编说身体不舒服,所以先回来。小区电梯是那种镜面墙壁,哪怕背对着对方,也能通过镜反射看到自己的样子。姚小洁侧身背对齐琛宇,看着电梯门口的墙角。每次和齐琛宇独处,姚小洁会故作轻松地聊天,可这次她实在提不起兴致。齐琛宇望着镜面墙,默不作声。
      “待会儿过来,我做了冰镇果汁。”
      姚小洁随口应着,摁下密码锁进了屋子。
      那天的天气是晴天还是阴天?或是下雨?姚小洁忘记了,齐莼却记得。那是她和陈昱阳第一次约会,虽然两人没有交往,只是朋友间的见面,在女生看来这就是约会。他们在音像店试听了一些新歌,挑来选去,陈昱阳请店员拿了一张古典乐集试听,听完很满意,特意请人包装了一番。齐莼才知道原来他是为了能更接近姚小洁,特意约在这里碰头,还为她挑选了礼物。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平,齐莼随便拿了张专辑买单,还主动提出要他陪同去她喜欢的地方。
      “那些地方也是小洁常去的。”她说。
      原本打算买完东西直接回家,听到这句话,陈昱阳便点头应允再同她逛一会儿。
      齐莼带着陈昱阳买了两支平时和姚小洁逛街时会吃的冰淇淋,去常去的饰品店闲逛,在文创店挑了几只笔和一本相册。齐莼话语间离不开姚小洁,和陈昱阳说起她的事情,“她从小练习芭蕾和花样游泳”,提起她现在比小学文静许多,模样越来越漂亮,“她父母关系不好,前段时间不辞而别,丢下她一个人住。即使如此,也没有影响她训练。参加过几次比赛,获得过一个亚军,两个季军。你也喜欢运动,肯定看过省级运动会的转播,由于长得好看,颁奖时,还给她好几个镜头。”
      “学习成绩一直以来都是年级前五。她漂亮,性格又温柔,还爱帮助人,在学校里很有名,也讨人喜欢。”字字落在陈昱阳心里,对姚小洁的好感不降反升,心情比先前更加明朗。
      清凉的水冲在姚小洁的身上,裹住身子的黏着感随着水流消散,变得神清气爽。洗完澡,她穿好仿丝缎吊带睡裙,从浴室出来。室外在她洗澡的时候忽然下起雷阵雨,客厅被笼罩在一片阴暗里,划破天空的闪电出现在云层之间,将客厅靠近阳台的部分照得雪亮,一声闷雷在远处震响。客厅与玄关相连的阴影中,有一个颜色更深、看起来很眼熟的影子立着。姚小洁站在茶几前,两手抱紧浴巾,探问:“是谁?”她全身紧张得起鸡皮疙瘩,往后退了一步。
      影子移到沙发边,隔着茶几直勾勾盯着姚小洁。齐琛宇微低着下巴,根根立起的眉毛下一双眼睛亮着阴森森的光,闪电刺眼的光照在他不远的地方,显得他更加诡异。雨下得越来越急,风带着雨滴吹进屋里,打湿推拉门前的地板。姚小洁往后试探了一步,脚跟碰到一堵结实的墙壁。
      “齐叔叔怎么进来的?你先过去吧,我换好衣服就过去喝果汁。”她踩过毛茸茸的地毯,快步往卧室走,齐琛宇幽灵一般跟在她身后。莫名的恐惧袭遍全身,方才经过冷水淋浴,身子由凉回暖,这会儿却猛地降到零度。姚小洁紧张得不敢回头,猛地反手关门,齐琛宇迅速伸手挡在门缝间,她抵住门板,努力锁门,他用肩膀撞了三次,最后一次把她撞飞,脚下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面前的男人异常冷酷,粗鲁地抓住双手乱挥的姚小洁,轻而易举把她扔到床上。
      碰到床的那刻,姚小洁忽然意识到齐琛宇要对她做什么,恐惧指使她张开喉咙发出尖叫。
      齐琛宇反锁上门,阴沉着脸,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一点一点走向她。她把身边所有能成为自卫武器的物品拿起来扔向他,爬到窗户边,大声哭喊。这个时间楼上楼下的人都还在外忙碌,根本没人在家,硕大的雨声和震耳欲聋的响雷减弱了她的呼救。她看到一侧的台灯,举起来朝他扔去,他也不躲闪,一个瓷台灯直接砸中他的手,碎片划破他的手臂,一道血迹直流到指尖,凝聚成血珠子落在他的脚前。
      面无表情的齐琛宇似乎铁了心,伸出受伤的手抓住姚小洁的手腕,她做最后的挣扎,又是掐又是咬,两脚不停踢他的腿。把他咬疼了,一反手将姚小洁打倒在床上。姚小洁已经没有力气,被他压在身下。
      “齐叔叔,求求你……”
      他森冷的脸这才渐渐恢复血气,愤怒窜上他的额头,变得满脸赤色。他的双手钳子般掐住姚小洁细弱的脖子,怒气鼓胀在他的血管中,心脏剧烈跳动,皮肤下的青筋凸起。钳子慢慢收拢,粉白的脖子渐渐涨红,姚小洁的脸在缺氧下由红变紫,只要他的钳子再注入一丝力道,一抹阳光便在他手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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