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海洋》南小星

1、（一）

　　（一）
　　今天是高考最后一天，窗外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
　　教室里很安静，除了监考老师，学生们埋头专心思考问题，认真书写每一笔，生怕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与名校失之交臂。房顶三只电风扇颇有些年头，摇摇欲坠地挂着，看得到一截电线，细长的三片扇叶边角油漆脱落，露出里面的铝片，每一次旋转，发出嘎吱嘎吱尖锐的噪音。在头顶摇摇晃晃地旋转，看着好像随时要掉下来，不免令人想起某部电影里的情节，失去控制的风扇正好掉下，坐在下面的人没有及时发现，躲避不及，发生血腥的一幕。
　　电风扇下面坐着一个男生，姚小洁望着他好一会儿，直到对方感觉到异样的视线，回望着她，她别开脸对着房顶的风扇若有所思。这都被监考老师发现，她用力咳一声，提醒姚小洁认真做题。
　　高考复习进入冲刺阶段，姚小洁就决定放弃考试。可是不能做得太明显，在班上被老师念叨“自我意识过剩”，还是挺丢人的。尽管复习做做样子，无奈从小学习优异，即使不看书做习题，看到试卷上的题目，手会不由自主写出正确的答案。没办法，只好故意写错：应该选B的，手抖写成D；把6写成8，10少写一笔，变成0；如此看起来很微小的错误，却是积少成多的“溃穴”。这样至少从某方面上不算“故意”旷考。姚小洁咬着笔头暗想。
　　姚小洁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最后一门考试离结束还有45分钟，她在考试上面花了太多时间。她开始收拾文具，将试卷放到课桌上。不管监考老师在她身后说了什么，她头也没扭，迈步出教室。人们在她背后作了太多议论，当初为了所谓的“名声”，她忍受太多屈辱，这一次，她决定再也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在走廊一侧有一只垃圾桶，她将文具和证件直接扔到里面，蹦蹦跳跳走出校园大门。
　　挤出那群焦急等待的家长，似乎听到有人在议论。姚小洁没理睬，权当是幻听。走出人群没几步，柔软的长发扫过她的肩膀，她朝那群人望去，只看了三秒，生怕会被什么恶心的东西缠住似的逃跑了。
　　她追上一辆刚进站的公交，下车后逃命似的沿着走了三年的人行道奔跑，等她停下来喘气，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一颗颗滑过她的手臂，滴到水泥地上，留下一个灰色斑印，很快蒸发消失。从校裙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放进口袋。
　　头天晚上给小莼发信息，让她考完最后一堂，直接来学校的游泳池。小学三年级时，姚小洁转学到齐莼的学校，她们不仅同班，而且还被安排为同桌。她们俩直到高中都同校同班。讨论将来的计划时，小莼常说大学也去同一所学校，将来一起找男朋友，在同一天结婚，同一天生孩子。让她们的孩子也延续她们俩的友谊。想到这里，姚小洁皱了皱眉，几滴汗从眉毛上滴到眼睛里，咸咸的汗刺痛得忍不住用力揉擦。
　　学校传达室的玻璃窗边出现一个五十多岁男人的脸，姚小洁跑过去和他打招呼，对方走出屋子给她开侧门。
　　“这么热天你还来训练啊？”
　　姚小洁没让他把门全部打开，侧身钻过门缝，笑说张大爷信息滞后，“我早就退队了。”
　　张大爷望着她跑远的身影，那抹深蓝色的百褶齐膝裙越飘越远，他不由感慨：“多可惜啊。”一回头，正好对上挂在屋内的一张照片，照片上一群穿着队服的女孩们站在颁奖台上，她们举起手里的奖牌，朝镜头露出甜美又得意的笑容，站在中间的姚小洁笑得最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