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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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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辰向前靠了靠：“我了全仰仗您帮忙了，老张，你也知道李市长的脾气。”
老张接近四十岁，是恢复高考的前一年被村里推荐入学的工农学生，毕业以后分配到市委工作，十几年来调过两个科室，对各种消息门清，当然知道李市长的脾气。
李市长的市长两个字前面其实还得加个副，但是作为一个排名靠前的常务副，派头可是很足。
来平原市镀金的李副市长，主管着经济和宣传等好几个主要的方向，鼻孔向来是朝天的，眼睛长在头顶上，据说啊，李市长是京官外派，上面有人，只是来镀金的。
老张来来回回踱了几步，露出思索的神色，他知道这个演讲稿的事儿，听说是有人看不惯梁德金最近以来风头太盛，刻意把这个任务派给他的，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出这个头。
让一个农林专业出身、工作不满半年的年轻人写一篇上得了台面的经济论稿，摆明了中间有猫腻。
梁辰看着老张的神色，瞬间就明白这件事里面怕是有些门道，怪不得在备忘录上别的事情老爹都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唯独这一篇稿子，既没有思路，也没有资料。
“小梁……这件事吧，老张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你也知道，我是工农学生出身，不过……”
老张停下脚步，小声的凑到梁辰的耳边说：“不过我倒有个主意，咱们办公室的小潘你知道吧，中午你找她一起吃个饭，她或许有个说法给你。”
梁辰的眼珠骨碌一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早上从小摊上买来的一整盒烟装到老张的口袋里，轻轻的向后退了一步与老张拉开距离。
“谢谢你啦，老张，等过几天叫上嫂子和虎妞，咱们一起吃个饭哈……”
“哈哈哈……”老张拍拍梁辰的胸膛：“那行啊，把好酒也带上咱们正好喝几盅啊。”
“好嘞！”梁辰拿出自己的招牌笑容。
回到办公室，梁辰又犯起了难，不为别的，就为老张嘴里的小潘。
小潘全名潘月，是梁德金的顶头上司，早梁德金一年到市委工作，23岁未婚。
虽然不了解二十世纪人们的生活方式，但是梁辰很容易想到两个适龄的男女一起单独吃饭，是多么容易让别人误会，更不要说这两个人还在工作中朝夕相处了。
老张为什么出了这样一个主意呢？他难道没有往这一方面想吗？又或者，梁辰的老爹和潘月之间有什么广为人知的秘密吗？
梁辰什么都不知道，同事们的名字还是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从他们的日常交流中获取的，包括潘月的。
怎么样才能邀请一个并不熟悉的女同事一起共进午餐呢？
梁辰用行动证明，完全不需要什么理由，直接走过去发出邀请就可以了，长的帅的人就是这么自信。
但是，当他晕头转向的出了市委的大门，和漂亮的女同事一起顶着寒风在结着冰的路面上走了二十分钟以后，梁辰终于被残酷的现实打败了。
他随便选的这个方向，路上竟然没有任何一家小餐馆，越走越偏僻，二十分钟足够他们看到绿油油的麦田了。
梁辰……梁辰低着头，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偷偷的观察潘月的神色。
潘月一脸冷漠。
正午的太阳挣扎着从云彩堆里爬出来，很快又被重重叠叠的黑云遮住了脸，梁辰和潘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你……”
“你……”
“我……”
“我……”
比不开口说话更尴尬的事情是，两个人同时开口发出相同的语义不明音符。
空气于是又突然安静下来了。
梁辰把一边的嘴角上扬，扯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潘姐，我今天约你出来本来是打算请您吃个饭顺便请教一下稿子的事儿，没想到我这个猪脑子不记路，走错了方向，要不您打我吧……”
潘月抬起头……抬起头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出声，身上的属于知识女性的温婉自信瞬间消失，有一种莫名的气质显现出来。
看着画风温柔可爱的潘月在自己面前笑出猪叫，梁辰有点儿迷之尴尬。
“哎呀，小梁，你可真有意思……”潘月终于平息了大笑，弯着腰调笑梁辰。
梁辰终于露出一个属于他表面年纪的笑容，带着羞赧挠了挠头。
“不过……”潘月摆正了神色，穿着毛呢大衣的她又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办公室女神了。
“不过，你说稿子，什么稿子能难倒你小梁？”
面对潘月饶有兴致的微笑，梁辰知道自己看样子是歪打正着，反而会更容易达成目的。
“稿子？就是李市长要的很急的那一篇演讲稿，对我来说有些困难，于是想要找潘姐你支支招。”
“李市长要的稿子？招商引资大会上用的那一篇？”
“对啊，就是那一篇。”
潘月皱起了秀气的眉头：“我记得没有给你分配这个任务啊，我们俩这条线儿不是一直都是农林方向吗？”
农林方向？还不如经济呢，起码和老本行金融有一些关系。
梁辰想着，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顺着潘月的话继续往下说：“我也不记得是哪位领导派给我的了，经济上我平常也有一些研究，问题倒是不大，就是潘姐你也知道，我不是平原市人，参加工作不久，对这里的基本情况也并不是十分熟悉，资料这方面，总觉得欠缺些……”
潘月不相信梁德金不记得是谁派给他任务的了，她并不是那种很单纯的小女生，机关工作的这一年，各种各样的人她见得多了去了，她很明白，这是有人要打压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想借此挑拨她和梁德金的关系，毕竟在谁看来，都像是她故意给梁德金接了这样一份棘手的活计，只不过借着别人的嘴告诉他罢了。
“你确定只是缺资料吗？如果做不来就提出来，没有关系的，不该你吃的罚潘姐保证不会落到你头上，我是你的顶头上司，关键时候也可以勉强做一做撑天的柱子……”
“潘姐，看您说的，就您这细廋的身材，像根麦苗似的，怎么能让你帮我这个棒槌撑什么天呢？就是缺些材料，希望能得到组织上的帮助。”
说的人没有起什么心思，听的人却羞红了脸，这个年代，中原的一个小城市，拿女孩子的身材开玩笑早已超出了正常大致描述一下，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不是什么重要的资料，就是平原市最近几年的商业工业发展情况，比如个体户、工厂的数量和营业额，招商引资的政策，人均可支配收入、人均消费倾向，适龄劳动力等等……”
“这些吗？”潘月用一只手支着头，做出思索的样子：“那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下午我替你安排好，你自己去市里的工商局和统计局查历年数据吧。”
“行嘞，太谢谢您了潘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按时超量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潘月看着眼前高大的青年，破旧的衣服挡不住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光芒，也不知道让多少少女红了脸呢。
中午的这一顿饭，最后还是在食堂吃的，因为去的太晚了，梁辰和潘月两个人只能分享剩下的最后一份荤菜，竟然真的有一丝情侣才有的甜蜜含在里头。
重生之后的第二个夜晚，梁辰终于有机会见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确实是老爹的身体吧。
如果把六十岁的老爹脸上的皱纹绷直，去掉老花镜，头发留成九十年代常见的二八分，大约就是这个样子。
梁辰一直以为自己长得有七分像父亲，现在看来怕是有八分。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梁辰的父亲梁德金要低一些，正正好好一米八。
从刚买来的镜子里照出来那个人，用梁辰父亲的脸做出梁辰常有的表情。
默默的收起镜子，扫静自己心里对父亲去向的猜测，梁辰做了几个深呼吸以后，开始用自己一下午收集的资料和不知道是上辈子还是下辈子积累的经验，完成现在手头上的工作。
不管怎么样，就算未来的路上扔满了各种各样的臭袜子，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梁辰喜欢全心全意的做事情，这样能让他更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能给他独自一人面对血雨腥风的力量。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在这个时代呆多久，但是他愿意本分的按照事情应有的轨迹生存下去。
他还没有打破什么的勇气，或者说，他需要什么东西给他勇气做出改变。
在梁辰那一间其实不到十五平的房间里，昏黄的白炽灯亮了很久很久，直到天快亮了，才悄无声息的暗下来，与夜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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