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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诡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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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纪看着下人点燃了一根木柴,举起它走到了柴堆旁边。
她浑身紧绷着,随时准备全力一搏。
【在人看见别人即将惨死在你眼前的时候,大多会觉得不忍和害怕,这就是所谓的‘物伤其类’。也就是说——在即将点着火的那一瞬,会有很多人的注意力不够集中。这就是逃跑的好时机了。】
这样想着,亚纪装出了有点害怕的样子,微微向后退了两步,让看管自己的人的位置都不着痕迹地换到了自己的侧前方。
她假装不忍心看的样子偏过了头,抽噎了两声,目光却落在了站在她不远处的那位武士腰间的佩刀上。
【只要弄开这个锁链,抢到那把刀,我就有机会救下这个倒霉的家伙,然后杀出去。】
她尽量收腹,努力腾出更多的空间给被从腹部绕过的铁链捆住手的自己。
【差一点了,就差一点点我就能...】
突然,那位武士的目光扫了过来,亚纪条件反射地抽噎了一声,然后很快反应了过来,呜呜地装起了哭,假装自己像是被那满含威胁和鄙夷的一眼压垮了的模样,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了起来。
金属碰撞的声音伴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惹得人有些心烦。
那位武士没有发觉异常,只是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然后转过了头去。
摸索着转动手腕,尝试着腾出足够空间的亚纪第一次感谢起了这里清汤寡水的伙食。
【饿瘦了好,饿瘦了好啊,稍微用力抽一抽,手就——出来了!】
一个用力,她的手便从锁链的束缚里挣脱了出来。
虽然骨头被硌的生疼,好像还蹭破了一点皮,但是好歹是脱困了。
她赶忙攥住了松动的铁链,勉强遮了一下已经挣脱束缚的双手,也让绕在腹部的链条看起来和之前差不多长的样子,免得被那些讨厌的家伙发现不对。
微微垂下头装哭的她眯着眼睛,凝神静静地听着,仔细估算着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卖药郎呼吸声的距离。
【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距离越缩越短,在距离差不多两步远的时候,噼啪声不再前进了。
亚纪倏地抬起了头,果断松开了双手,垂下了肩膀。
随着双手松开的动作,铁链顺着她的腰肢往下滑落在了地上。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她脚下一蹬,迅速地挣开了身上的束缚,冲到了武士的身前,干脆利落地拔出了他腰间的那把刀。
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继续加速向前冲去,在挟持了在场最为尊贵的那位夫人之后,来到了绑着卖药郎的柴堆不远处。
“借用一下,谢谢。”
亚纪笑着朝那位才反应过来的武士点点头,然后用手里的日本刀在那位夫人的脖颈处比划了一下。
“不要再靠近了!还有——”
她朝着那个举着木柴的下人抬了抬下巴,嘴里发出的声音干涩得就像是纸板被刮过一样:“你把你手里的木柴熄灭了之后扔远一点,不然这位可怜又美丽的夫人就要脸上开花了。”
“你...”
大约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亚纪怀里的夫人很是恼怒,却又不太敢说出什么刺激人的话,只能憋着一股劲儿,被气得直发抖。
对面的武士们倒是吵嚷了起来,就像是一群被绳子栓住了脖子的疯狗,明明寸步不前,却还是满脸狰狞地叫嚣着让亚纪放开被挟持的夫人,否则就杀了她。
亚纪毫不留情地把闪着寒光的刀刃又逼近了些。
在被迫高昂着头的夫人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那群武士终于学乖了。他们闭上了聒噪的嘴,恶狠狠地盯着她,像是眼里能飞出刀子似的。
亚纪一副刀枪不入的模样,朝着卖药郎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松开他。”
可武士们的自尊心让他们不愿意就这样被胁迫,浑身有些发软的亚纪勉力拽着双腿发软的夫人也不好行动,双方就这样僵持住了。
心知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亚纪咬咬牙,在夫人的脖子上开了一道口子。
女人的叫声变得更加尖锐了,甚至隐隐有种凄厉的感觉。
“动作快一点。”
亚纪抓住夫人肩部衣料的手攥得更紧了,平整的和服被抓得皱皱巴巴,显得很是狼狈。
夫人的手颤巍巍地捂着伤口,血从她不停抖动着的的指缝中流了出来,顺着手腕和脖颈向下淌去,也有一些滴落到了地面上。
出乎意料的是,刚才还眼冒凶光,咆哮个不停的武士们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愣愣地看着亚纪,像是看见了什么从未见过的东西一样,呆在了原地。
有些疑惑的亚纪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去,看向了依然被高高绑起的卖药郎。
在她侧过身的那一瞬,卖药郎的脸色唰地变了。
原本神色悠然的男人瞳孔一缩,面上的表情变得紧张而急迫,冲亚纪高声喊道:“快离开她!”
他因为放松而自然垂下的十指一张,身上的那些束缚便被无形的力量挣了开来。
在下落之前微微蹲起,双脚用力在柱子上一蹬,卖药郎朝着亚纪的方向跃去。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一手握住了她抓着她紧握武士刀的手向外一拉,一手把她揽在了怀里,带着她远离了那位夫人。
被卖药郎护在怀里的亚纪眼前一花,伴着天旋地转的感觉被他抱着滚了几圈,迅速拉开了她与夫人之间的距离。
半跪着的亚纪还没反应过来,她有些呆愣地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卖药郎轮廓利落的下颌处。
揽着亚纪的男人喉结动了动,冷静的声音自她的头顶传来。
“你看。”
下意识地朝着夫人站立的方向望去,看清现状的亚纪整个人僵住了。
原本优雅的女人捂着流血的脖颈,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血从她的指缝间溢出,顺着露在衣服外面的白皙手腕向下流去,有一些血液脱离了她的手,直直向地面坠去。
原本应该是血腥里带着一丝凄美的场景,可现在看来却分外的诡异——
本该滴落到地上的血并没有像是众人预料中的那样,溅起一朵小小的血花,甚至根本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任何痕迹,就这样消失在了地面上。就连顺着手臂和脖颈流淌着的血液,也并没有沾染上衣服的白边。
——看起来就像是,那些血液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原来如此......这就是妖怪的‘形’啊。”
卖药郎低声喃喃着,伴随着越来越近的不规律的铃声,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眼角的一抹红色使得他的面容看起来越发的诡艳。
“因为强烈的求生欲而忘记自己死去的事实,拖着故去的身躯徘徊在人世间,寻求着永生的亡灵——”
“藤井信子夫人。”
铃铛的声音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金属碰撞发出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