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化猫同人]药》苏似隐

7、过往

　　自那之后，卖药的先生便在亚纪的隔壁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七天。
　　他们像是约好了一样，每日入夜时分在亚纪的房间相会，月上中天之时再分别。
　　亚纪每次都抱着膝盖静静地听着他说起之前的故事——那些带着一丝妖物的诡魅，又充满了人性丑恶与善良的故事。
　　她把玩着那些天平，它们漂亮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只展翅的蝴蝶，停在指尖时感知到的重量就更像了。
　　她轻轻拨弄了一下天平两端垂下来的铃铛，却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铃铛...不会响吗？”
　　他朝着亚纪半抬起手，蝴蝶一样的天平就飞回了他的指尖。
　　“天平是用来测算妖物距离远近的。”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和缓的清风：“在没有妖物的时候，它自然是不响的。”
　　亚纪有些奇怪：“我不算妖物么？”
　　“亚纪小姐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他有些好笑地望着她，指尖轻挑，天平便落回了药箱内。
　　“心思纯澈、胸怀宽广的人大都不会成为妖物。”他眉眼温和，嘴角含笑，看起来就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依在下看来，小姐不过是被人胁迫，不得已中了诅咒罢了。除了不老不死，与别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亚纪不知为什么，就是看他这一副一切皆在掌握的淡然模样不顺眼。
　　“我可是个心胸狭窄的坏人。”她像是赌气一般强调着：“我想杀人许久了。”
　　他看起来毫不意外：“是这里的人么？”
　　亚纪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
　　他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在看着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这恰恰说明，亚纪小姐是个内心坦荡的人啊。”
　　眉眼含笑的男人很是好看，说话的声音也柔和的让人发不起脾气来：“如果您的心里有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现在就不会这么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好恶了。”
　　“更何况...”他略略拖长了声音，带着一丝狡黠：“即使有那么多机会，亚纪小姐到现在也只不过是‘想’而已，不是吗？”
　　亚纪被他说得没脾气，只闷闷地拨弄了一下脚下的链子。
　　链子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平日里轻易便会被忽略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听见动静的男人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勉为其难地找出了更可靠些的理由：“小姐您可曾想到过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亚纪摇摇头。
　　“您可曾想过不择手段报复那些伤害过你的人？”
　　亚纪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她仰起头看着障子门外的星河璀璨，目光很是迷离，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尊剥离了感情的空壳。
　　“我希望那些伤害过我的人经历一遍他们在我身上做过的事情。”
　　“当然了。”她忽的笑了，眉眼一下子就变得生动了起来：“如果能多经历几次，就再好不过了。”
　　“那...那些袖手旁观，甚至于助纣为虐的人呢？”
　　亚纪沉默了。
　　许久，她才垂下了眼帘，抱住膝盖的手紧了紧。
　　“虽然我知道很多人是身不由己，也知道他们没有义务来帮我，但是果然还是没办法轻易原谅他们啊...”
　　她望着自己脚上锁着的链子，轻轻伸手握紧了它：“一想起我在这里遭遇到的一切，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那些受过的痛苦和流过的血，我就忍不住想...那天，如果有人——哪怕只是一个人，帮我一把，我或许就不必经历这些了。”
　　说到这里，她的嘴角扯出了一个苦涩的弧度，抬起眼望着面前目光复杂的男人。
　　“所以，我还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他们遭受到不幸和痛苦的，因为这样会让我的心里稍微好过一点。”
　　亚纪燃着怒火的墨色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毕竟，我自忖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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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纪的这句话，卖药郎是相信的。
　　因为他来这座宅子里，纯粹是因为一位老妇人的委托。
　　那日，他初来这座城镇，遇见了一位因为风湿困扰而行走缓慢的老妇人。
　　他在为老人医治时，被她看见了药箱里的天平，一番询问之下，他便道出了自己能够退治妖魔的事情。
　　“是真的吗？”老妇人听到这个，一把抓住了他的袖摆：“如果您没有骗我的话，能不能拜托您去藤井宅看一看呢？”
　　他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藤井宅？”
　　“是的，就是这镇上最为华美的那座宅子，您肯定一眼就能认出它来。”老妇人的神情担忧又急切：“我隔壁的亚纪，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她在半年前突然被捉了进去，说是偷了藤井家的东西。可是我知道，她是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变得激动了起来：“她经常搀着我回家，陪着我聊天说话，还会给我带一些她做的绵软的吃食，不过连一根针线也未曾拿过我的。之前她还捡到过发簪店老板娘的金簪子，也都还回去了。就拿这件事说吧——但凡她有一点贪小便宜的心，只要一声不吭昧下就是了，为什么还要还回去呢？您说是吧。”
　　男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而且近些日子，藤井宅里的事情越传越离谱了。说是亚纪变成了妖怪，把一个住在她隔壁的仆人掏了肚子。”老妇人摇摇头，满脸的怀疑：“我活了这么许久，也没见过几个像亚纪这样好的孩子。若是妖怪都是这个样子，那我倒巴不得这世上到处都是妖怪。”
　　“掏了肚子？”男人皱起了眉，追问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呢？”
　　老妇人见他这样，觉得自己的委托可能有希望，便赶忙解释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橘家老姐妹那个在藤井宅里做事的孙子说，藤井宅里有一个男人犯了错事，被家里的主子关在了亚纪隔壁，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他死了，肚子被人剖开了，流了一屋子的血。他们怀疑这是她做的。”
　　说到这里，她便露出了个不屑的表情：“唬谁呢，街坊邻居都知道，亚纪这个小丫头连鸡也不会杀，哪里可能杀得了人哟。我觉得，八成是他们想找个由头害了亚纪，才故意这么说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去帮忙瞧上一瞧，如果可能的话，把亚纪偷偷地带回来，别让她再留在里面吃苦了。”
　　男人看着她苍老脸庞上的不安和担忧，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双唇。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老妇人笑了，很是和蔼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声音里带着温柔的暖意：“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心肠的人。所以如果亚纪真的变成妖怪了，就麻烦你把她带走吧，走得远远的，千万别被那些坏人捉到了。”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慈祥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忧伤：“这样对于她来说，可能勉强算是个不错的结局罢。”
　　见她这样，男人不忍心再说些打击她的话了。只是微微点点头：“在下...尽力而为。”
　　听见他的回答，老妇人像是了了一桩心事，笑得很是开怀。
　　“尽力就好...尽力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