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化猫同人]药》苏似隐

18、离开

　　重新扎好头巾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朝着亚纪点了点头。
　　“亚纪小姐，再等一会儿，天黑了，在下就带你回家。”
　　“回家？”
　　亚纪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在这里，哪里还有家呢...”
　　她看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那些人，轻轻摇了摇头：“就算是我回到原来住的地方去了，也再回不去之前安逸的日子了。”
　　“一切都已经不复从前了。”
　　亚纪微微仰起头，墨黑的眼里倒映着晦暗的天空，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翳，掩去了之前明亮夺目的光彩。
　　脚下的黑猫舔了舔她的指尖，发出了低低的一声叫。
　　她垂下头，轻轻挠了挠猫咪的下巴，看见这个小家伙惬意地眯起了眼睛，也忍不住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不过，往好处想，有咪酱陪着我，也不过就是再搬个家罢了。总归是有命在的，还苛求些什么呢？”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一想到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要离开这些熟悉的人们，亚纪就忍不住有些怅然。
　　“人世间，聚散离合终有定数，非人力所能改变。”
　　卖药郎看着逗弄猫咪的亚纪，眼里划过了一丝不忍：“亚纪小姐已经是不老不死的身体了，终会面对离别的，还是尽快适应才好，免得过于劳心伤神。”
　　亚纪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算是个普通人类了，心里顿时有些说不出的怅惘和难以言说的迷茫。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已经背好了药箱，朝她伸出了手。
　　“亚纪小姐，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脚边的黑猫顺着男人的手臂窜到了药箱上，趴在上面甩了甩尾巴，朝着亚纪‘喵呜’了一声，像是在邀请她。
　　亚纪弯了弯嘴角，将手搭在了男人的腕上，然后把身上的大半力气都放在了那只看起来纤瘦的手上，借力站起了身子。
　　卖药郎扶着她站稳之后，把之前搭在药箱上的那件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的羽织外套，披在了亚纪的身上。
　　“更深露重，亚纪小姐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微微一愣的亚纪看见了他眼睛里的关切，环抱着身体的双手紧了紧，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轻轻抿了下唇，朝着卖药郎露出了一个微笑。
　　“多谢您的关照。”
　　她在卖药郎的搀扶下迈步走出了房间，可还是忍不住在障子门旁边停下了脚步，侧过头去看着晕倒在地上的那些家伙。
　　“他们...就这样放着不管了吗？”
　　卖药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轻摇了摇头：“虽然可能有些不甘心，但是在下还是不赞成亚纪小姐和他们有更多的牵扯了。”
　　“人性本就难改，以他们的性格和经历，之后的日子想来不会好过。亚纪小姐又何必因为这样卑劣的家伙沾染上因果呢？”
　　握在男人手腕处的纤长手指紧了紧，很快便又松了开来。
　　面色苍白的少女转过了头，朝尖耳朵的青年微微笑了笑，眉眼间的郁色淡了些：“那便听你的，咱们快些回家吧。”
　　“这里的气味实在是让人有些反胃，还是离远了些好。”
　　难得听到她说这样有些赌气的话，卖药郎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他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半扶半揽着少女，带着她一步步远离这个困住了她许久，也改变了她一生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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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屐的哒哒声在青石板路上有规律地响着，亚纪握在手里的灯笼也随着这样安然的节奏微微晃动了起来。
　　纸罩子里头的烛火忽明忽暗，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夜里，总让人心里有些不安。
　　大约是走出了那个牢笼，心情松快了许多的缘故，亚纪一边走着一边把沿途的一些小店指给卖药郎看。
　　哪一家的金平糖最正宗，哪一家的羊羹最是美味，哪一家的清酒备受好评，哪一家的和服是祖传的手艺，哪一家的老板最是和善，哪一家的老板斤斤计较，哪一家是挂羊头卖狗肉，哪一家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少女的声音柔和舒缓，伴着同样缓慢清脆的木屐声，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里听来，颇有些现世安好，岁月静美的意味。
　　卖药郎静静地听着亚纪说着这些琐碎的生活小事，从这些细碎的的点点滴滴中，他隐约能够窥见些许亚纪在这个地方生活过的痕迹。
　　才走出了大约有一条街左右的距离，亚纪便隐约听见身后藤井宅的方向有细碎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些讨厌的家伙，都醒过来了么。】
　　因为距离有些远，哪怕是亚纪这般耳聪目明的家伙，也无法听清到底在吵嚷些什么。
　　她微微侧过头，觑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他低低垂着眼帘，细碎的烛火在他漂亮的眼睛里闪动着，也给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晕上了一层橘色的暖光。
　　——看起来温暖又柔和。
　　见他连眼皮都不曾抬一抬的模样，亚纪便知他不愿意再去管那些家伙的事情，也就静静地转回了头，跟着他一步步继续前行着。
　　再多行了大约半条街的距离，背后传来的喧哗声越加明显了。
　　亚纪忍不住微微偏了偏头，余光瞥见背后藤井宅的方向有明亮的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黑沉沉的天幕。
　　亚纪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有些出神地看着那给她带来了无数痛苦和噩梦的囚笼，就这样轻易地在她的眼前付之一炬。
　　【藤井家...就这么给一把火烧了？】
　　跳动的火光与她眼底的水光混在了一处，顺着有些消瘦的脸颊滚落了下来，一滴滴砸在了满布着斑驳青苔的石板上。
　　背着药箱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停下了脚步，伸手轻轻拍抚着亚纪瘦弱的背脊，一下一下，就像是在给猫咪顺毛一样，耐心而温柔。
　　趴在药箱上的小黑猫蹿到了亚纪肩头，用毛绒绒的小脑袋轻轻蹭着亚纪的脖颈处，还伸出了小爪子，用肉垫在她的脸上轻轻按了按。
　　“咪呜咪呜，喵——”
　　柔软温暖的触感轻轻碰了碰脸颊，惹得亚纪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来。
　　“我没有那么脆弱啦。”
　　她歪了歪头，眯起了眼睛，最后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大火已经渐渐把整座气势恢宏的宅邸给吞没了，在滚滚的浓烟和明亮的火光中，藤井宅中最高最显眼的那栋房子，也因为大火而轰然坍塌，成了一地废墟。
　　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也随着那一声巨响彻底崩塌开来，亚纪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与畅快。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吧？】
　　这样想着的她轻轻扯了扯身侧青年的袖子，微微弯起了唇角，眉眼间带了几分她这般年纪的少女原应有的天真。
　　“我们快些回去吧，稍微有点饿了呢。”
　　卖药郎看着身侧少女被火光映红的笑颜，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那我们可要加快脚步了。”
　　青年揽着她转过身子，为她挡去了微寒的夜风。
　　他宽大的袖摆被风扬起，在这晦暗的黑夜里漾出了一抹明亮的艳色。
　　亚纪微微弯了弯嘴角，跟上了他的步伐。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