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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回顾 ...

  •   见展昭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白玉堂不悦地道:“方才过招时,你的内力和身形都有些迟滞。这酒,可是先生嘱咐过的,伤未全愈不可饮。”不愿说我帮你说,省了你费心费力地找些理由来搪塞。
      展昭放下杯,若无其事地道:“不过是小伤,好得也差不多了,略饮几杯无妨。”他本就无意隐瞒,只是不想扫兴,身上的伤好了一半,若非之前在御书房外跪了几个时辰,一时血脉不畅,也不会有运气微滞的感觉,不想白玉堂心细,瞧了出来。

      “哼,只要四肢俱全,身上不缺什么都算是小伤,”白玉堂站起身,来到展昭身侧半是不满半讥讽道:“当然,少条猫尾可以不计。究竟伤哪里了?让我瞧瞧。”
      听语气不善,展昭知他仍在计较庞妃动粗那事,瞧个伤本也不算什么,但要解释清楚就说来话长。让一个清晨只吃两个包子,而后滴水未进、饥肠碌碌直到此刻的人,面对一桌子精致的菜肴放着不享用,却先要说一大堆事,当然没这份心情。“玉堂,展某饿了,吃完再聊。”对白玉堂,展昭从来不讲客套。

      “嗯。”白玉堂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里稍稍舒坦了些,这只猫,也只有当着他的面,才会无所顾忌。饶有兴致地瞧着展昭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菜肴吞下肚,心满意足地半眯了眼回味着,那样子象极了一只喂饱的猫。白玉堂忍不住又想招惹一下,拿筷子敲了下碗道:“亏得别人都言南侠多么温文尔雅,可这一吃起东西来,真是斯文扫地啊。猫儿,不会是在皇宫里当差,被虐待得连饭都吃不饱吧,不如,以后给五爷看家护院,保你锦衣玉食。”在白玉堂看来,“猫儿”和“御猫”虽只是一字之差,但属性完全是天壤之别。

      展昭斜了他一眼,心道,我这么不斯文,还不是你弄出来的?往常饭桌上有其他人还正常些,若是只他们两个,想安安稳稳地就难矣。最初以为对方的筷子是无意间阻了自己挟菜,几次后就明白这只白老鼠完全是故意的,展昭懒得和他计较,既如此就让他先吃,完了自己再用,谁知他还是不满意,什么“故作斯文”“假正经”之类的话,非把承受力不怎么强大的展昭惹急了才心满意足。一段时日后,展昭也不再相让,饭桌上两人你来我往各展筷子功,一顿饭有时赶得上一场比武,这样的游戏直到白玉堂觉得无聊才罢手。

      唤来下人将桌上残羹收拾了,净过面才坐下,白玉堂便迫不及待要瞧他的伤,展昭只得松开腰带,褪下上衣,但见右背上清晰地留着一个暗红的掌印。
      白玉堂看了,冷哼一声,随手替展昭整好衣衫,默坐于身侧,脸色似结了层冰,“果然是南侠,够仁义,功夫也好,连‘烈焰掌’都敢硬接。”虽然那伤确实好了一半,但他仍不免心疼,“烈焰掌”是武林中最为毒辣的武功之一,中掌者全身如入火炉,功夫差些的当场毙命,即便是有纯阳内功护体的高手,不能及时将掌力逼出,亦会深受其害。以展昭的武功,若不是为护他人,怎么可能笨到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接一掌而不避开。

      展昭自然清楚白玉堂为何有此一说,然而当时的情景,实在由不得他选,如今想起也觉凶险万分,好在处置得当,无论是事态发展还是伤势,都已无大碍。
      “展某并非不顾及自己,只是事出意外,若玉堂在,亦会如此。”展昭沏了壶“云雾”,递给白玉堂一杯,慢慢喝了,细叙前往陈州赈灾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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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州隶属京西路管辖,离开封府不到三百里,包拯等人心系赈灾,一路越府过州,并无多少耽搁,三日便赶至陈州境内。
      这一带大旱已有三年之久,前两年只是收成减半,朝廷下旨减免税赋,百姓尚有粮食果腹。今年最为严重,开春至今,方圆百里,滴雨未落,至夏连河道都干涸了,休说是灌溉之用,连人畜饮水都成了问题。秋后庄稼颗粒不收,陈州辖下数县,灾民竟有十几万,连树皮草根都被食尽。入冬后,荒郊野外更是常现饿死的尸骨,地方官见灾情严重,减税已不能救灾,急忙上疏朝廷请求开仓放粮。

      彼时宋辽间多年的战争方平息,双方输赢各半,俱都耗费钱粮无数,却造就了西夏党项族的掘起,进而时常骚扰边境,西北战事大有一触即发的可能,西面的吐蕃各部落,有与宋交好的,亦有与西夏亲近的,岷州等地防务丝毫不能放松。西南面的大理与宋结盟,然大理本国近期动荡加剧,未来主持政局者能否保持与大宋的良好关系还未为可知。

      诸多不安定的因素,令朝廷众臣在对待开仓放粮赈灾之事上,意见并不统一,十几万灾民所需之钱粮足以支撑起一场战争。且灾害每年都或多或少的发生,有些地方是旱灾,另一些是水灾,此外风灾、地震造成的各类损失亦不在少数。

      大宋经几代君主的勤勉治理,虽初期争战不断,但国库尚充盈,如今四邻强敌觊觎,除每年正常的开支,户部预算中留出一部分为可能发生的大规模战争做准备。然这几年灾害频发,各地税收减免,国库收入也相应少了,户部忧虑一旦开仓放粮形成定律,地方上无论大灾小难,便习惯于向朝廷伸手,会影响长期治国策略。另一些大臣认为,年年救灾,不如多花费些钱粮用在治理上,以减小天灾造成的损失。

      赵祯虽知户部所虑不差,但陈州临近于京城,灾民若不妥善安置,便有可能成为大患,近来少部份流落到开封府近郊,时常与本地百姓为争夺粮食发生械斗,地方上的治安压力骤升。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陈州的十几万饥民,每日都有不支饿毙,一旦有人心存不轨,聚众闹事,后果难料,对于才亲政不久的赵祯而言,当务之急,安抚灾民是必须的,国库的问题,留待日后再议,因此派了庞昱去赈灾,结果却事与愿违,无奈之下,让主动请缨的包拯前往收拾残局。

      包拯一行轻装便服急行,近陈州府聚集的灾民愈多,情况远比想象的更为严重,原本对朝廷开仓放粮深怀感激的百姓,在庞昱贪得无厌、变本加厉的压榨下怨声载道,叫苦连天。更有甚者,有些人已小规模地聚在一处,对小县乡的粮商或富商家进行掠夺,陈州地方官为保安宁,早在半月前就严禁非陈州府百姓入城,故而灾民只得在城外荒郊安身,偶见一两处粥棚,锅内也是清汤寡米,所施赈粥,难以充饥。

      包拯与公孙策展昭等人直入陈州府衙,顾不得找此时已不知躲到何处享乐的庞昱论理,先行下令各州县的官仓开仓放粮,以救灾民于水火,然而后事的发展,却远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些城外的灾民在得到临时救济三日的口粮后,并未各返其乡,内中流传着一种说法,陈州辖区内各州县,阳奉阴违,百姓一旦返乡,得不到任何救济,有不想饿死的就在陈州找活路。更有甚者,传先前奉旨赈灾的庞昱,早将各县乡米仓倒卖一空,唯恐灾民闹事,故意发放几日救济粮,实则拿着银子要跑……城外灾民不但未见减少,反远远不断从各县蜂拥而至。

      包拯见那些传闻甚为蹊跷,与公孙策商议如何安抚灾民,不想陈州城内又出了几件大事,入住府衙的当晚,便遇到刺客,幸而不曾得手,但知州李明道却被一剑穿喉死在卧房内。后半夜大牢又闹出命案,原本关押的几个重犯被人释放,而因赈灾之事,先前一些行为过激暂时被囚禁的百姓却遭了毒手,展昭闻讯赶至时,只来得及救下数人。

      还不等包拯调查此事,次日便有人留书告发这一切均为庞昱暗中指使,然后一些庞昱到陈州后所作所为也被人一一揭发,不过三日,一些原本不太可能取得的证据以各种方式呈现在包拯面前。不仅有物证,连人证也相当充分,末了庞昱藏身之处也被人无意间泄露。展昭拿人时,自己都不敢相信,就这么轻而易举,还顺手又得到一本详细记载庞昱克扣赈灾粮倒卖,勾结粮商抬价,盘剥百姓谋利,贪脏及收受贿赂的帐本。

      白玉堂听到此,大惑不解,庞昱再笨也不至于如此的愚蠢吧,还把罪证放一块等着人来拿?“猫儿,这事也太顺利了,不会是那个小子得罪了什么人,被冤了吧。”
      展昭摇头道:“本来大人也有此怀疑,故而在拿住庞昱后再三查证所有的事,除大牢杀人一案外,其余件件属实。稍有不同的据庞昱所言,有些事,是一位相识不久的朋友教唆后才做下的,不过那人早已不知去向。就连藏身陈州派人行刺大人,也是那人的主意,说是如果让大人赈灾回京,必会在皇上面前弹劾庞昱,现在灾民已得到救济,不如除去大人,还可将功劳揽下。至于那些不利的证据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藏身之处,他也不清楚。”

      “呵呵,”白玉堂笑道:“这人是作恶多端,应有此报,即便受人挑唆,但做下此等不赦之罪,让不少无辜灾民丧身的仍是他,取他性命亦不为过。”
      “其实,包大人原本亦想将庞昱带回开封再行处置的,只是事出有变,最后不得不当堂判了铡刀之刑。”

      抓了庞昱后,包拯命人四处张贴安民告示,并遣人到陈州城外灾民聚集处宣讲,又令辖下各县父母官,前来陈州,安排赈灾事宜,同时将各地灾民劝说返乡。本则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然而此时有一处安置点的数十位灾民在食用了赈灾粮后中毒而亡,一时又有谣言四起,说残害百姓的庞昱是当朝太师之子,包大人虽是清官,但也办不了此人,反被庞昱羁押,生死不明,如今说赈灾是假,各州县带了兵马前来镇压为实。

      那时群情激愤,近十万百姓围住陈州,知府杨大人紧急调集守城的一万士兵,准备随时镇压。包拯知陈州离开封不过三百里地,一旦引起民变,可能影响到京城安危,拦下杨知府的人马,只带公孙策与展昭出城,至灾民聚集处安抚百姓。
      忆起当时的情景,展昭仍不免心悸,被无数面黄肌瘦、心怀忿恨的百姓围着,即使素有青天美誉的包拯,也深知绝不能错一言半词,个人身死事小,处理不当,牺牲的可能就是数万人的性命。

      在宣布朝廷赈灾的决定和具体实施方案后,百姓情绪眼见安稳,又有人提出对庞昱及其他贪官的处置,并当场道出那些已被查实的罪证。更有甚者,将包拯尚未审理的,有关庞昱在陈州期间,夺人妻女害死两条人命的案子,所缺之人证也找了来。要求法办庞昱,还百姓一个公道。

      包拯心知,庞昱论罪当诛,但就这么杀了,无论是庞太师还是皇帝御前都不好交待,这一切的背后,似乎还藏着什么阴谋,然而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甚至即便不杀庞昱,也未必能将他带离陈州。彼时包拯尚在犹豫间,身侧的展昭忽觉灾民中有一人潜近,看似不经意的推出一掌,直击他身后。

      当时或躲或还击,都可避开,然而展昭只是身子微侧,运功于背,让原本击向后心的一掌,落于右背上,硬接了这一掌。那人没料到对手有此一招,反被震退两步,再想出手,见周围已有百姓瞧着自己,而展昭亦转过身,冷冷地盯着他。

      白玉堂听完这一节,“啪”地一声,将手中茶杯捏得粉碎,怒道:“猫儿,那人是谁,你可还认得出他?”他完全明白那种状况下,展昭确实只有挨打的份,避开便会伤及大人或公孙先生,而还击在当时可能会被人利用,激化灾民的情绪。
      展昭哼了一声道:“虽然那人披头散发,脸上还有些污泥,身上也肮脏不堪,但是那双眼睛,却叫人过目不忘。回京途中,与那人又交手了一次,他偷袭未果,逃得倒不慢,再见的话自然认得。”

      白玉堂不曾想到,庞昱一案看似已完结,背后竟还有如此多的隐情。然而并非每件事都会有答案的,庞昱被铡,或有其他因素在内,却也是他作恶多端,咎由自取的结果。倒是包拯,竭尽全力为国为民,反落得待罪候审的下场。

      展昭知他心情郁闷,找了块手巾,小心地抹去沾在白玉堂手中的瓷杯碎片,轻语道:“玉堂,想必先生已回开封府,不如你我前去,与他商议大人之事。”
      方出曲水园,便被两名捕快打扮的青年拦下,“对不住,展大人,奉我家大人之命,带你往刑部候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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