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谋划 ...

  •   打发走陈旭,赵祯心中稍安,思量着是否要遣心腹内侍去一趟展昭那里,将不得已处置他的苦衷解释清楚,又念及他素日为人可敬可爱之处,当会体谅这一无奈之举,似乎也无必要前去解释。

      正想着,敬事房的内侍来请旨,赵祯微微皱眉,除了皇后郭氏以及庞贵妃,他的后宫还充斥着众多嫔妃,做为一个年轻的皇帝,管理大宋王朝及广布雨露、繁衍皇嗣都是头等大事。无论赵祯是否喜欢由各类政治势力敬献的美女们,都必须经常宠幸那些拥有特殊家族背景的妃子。

      和不怎么喜欢的女人共赴巫山云雨,偶尔会让赵祯觉得自己象一件传宗的工具,不过往好的一面想,能入宫者,至少都有不俗的姿色,如果撇开感情不谈,临幸美女,仍属享受之事。历朝历代,大多数皇帝的婚姻,基本是以政治为第一考虑原则,连性生活往往也成了平衡各方利益的筹码,赵祯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今晚,一心念着来朝刑部审案之事,根本无意去嫔妃处享乐或是履行他当皇帝播种的职责,直接挥手让敬事房内侍走人。

      新沏的贡茶才喝了一半,见一旁服侍的夏林不时向御书房外张望,“何事?”赵祯放下青瓷杯问道。
      夏林不敢隐瞒,忙回道:“玉华宫总管陆成殿外求见。”
      “庞妃?”赵祯微一沉呤便道:“叫他进来。”

      陆成随召觐见,跪禀道:“娘娘身子有恙,特命奴才前来禀报皇上。”
      “嗯,爱妃病了?”赵祯淡淡地问道:“可曾请御医?”心里却不以为然,病了还跑去承宁宫搬弄事非,之前在殿外撤泼,也是精神十足,鬼才相信她有病,不过是想朕去玉华宫,多半又为庞昱之事。
      “请过了,御医诊断娘娘伤心过度,郁结在心,须好生调养。”

      赵祯本想说两句关切的话,就此打发庞妃,忽而忆起一事,微笑着站起身道:“夏林,摆驾玉华宫,朕要去探望爱妃。”

      庞妃得报皇上至玉华宫,托病只遣心腹侍女宫门接驾,赵祯也不怪罪,早将说词打了一遍腹稿,不但要应付庞妃,顺道把太师那里的问题一并解决。太监宫女将他迎入寝宫,庞妃正躺在床上,见到赵祯作势要下床行礼。
      赵祯忙阻止道:“爱妃不必多礼。”挨着摆放在床侧的锦凳坐下。再看庞妃,装束不整,容颜惨淡,这些时日丧兄之痛,也的确令她憔悴了不少。

      赵祯见了,难免有些心疼。庞妃于他而言,和其他妃子甚至是皇后都有所不同。赵祯尚是太子时,庞吉为太子太傅,出入御书房,是负责教导他的帝师之一,考虑到长远政治利益及私心作祟,庞吉经常会以各种借口,将爱女带入宫中。

      彼时庞妃还是个清丽可人的小女孩,又与赵祯年岁相仿,自然成了亲密的玩伴,登上帝位后,与庞妃就极少再见,直至庞吉将她献进宫封妃。赵祯宠爱她,除却聪明美貌,才艺不凡,更有对青梅竹马纯情岁月的眷恋。然而宫中明争暗斗、权力倾扎无时无处不在上演,庞妃岂会独善其身?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赵祯终于明白,纵使心有再多的向往,人生只如初见的情义,难以复返。念及儿时之情及庞家势力,赵祯对庞妃宠爱仍是后宫其他女人所奢望而不能及的。

      “臣妾适才失仪,心中实有不安,请皇上恕罪。”庞妃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先认了已过,赵祯既至玉华宫,有些事还怕没机会说吗?
      “爱妃兄妹情深,朕感同身受,岂有怪罪之理?”打定主意不让庞妃开口,赵祯温言道:“只是爱妃可知朕的难处,那包拯有八贤王及王丞相等人保奏,令兄此次罪行昭彰,朝中大臣对你父女亦颇多微词,如重罚了包拯,朕难免会落得个纵容外戚,行事不公的恶名,亦会有损爱妃的贤德。”

      “难道家兄的性命就白白断送了吗?所谓证词证据,哪一样不是出自于开封府,包拯、展昭等人,对皇上的圣旨亦敢违抗,怎么就认定他们是公正无私的?家兄若真犯事,回京受审定下罪名,臣妾绝不敢妄言。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作主。”庞妃一脸的珠泪,拉着赵祯的衣袖哭诉。
      赵祯安抚道:“爱妃身子有恙,怎能如此伤心,逝者已矣,至于包拯,即便是八皇叔说情,朕也绝不轻饶,已着吏部拟旨,贬官三级放逐出京,永不录用。”

      庞妃暗思如此处罚,虽说便宜了包拯,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父亲在朝中势力虽大,亦不能一手包天,若执意要杀他,八贤王等人必然以死相谏,最终不但未必能取包拯性命,更有可能四面树敌,不如且放过他,庞家要对付一个贬职出京的小官,总有机会的。只是不能轻饶了展昭,若无他一再帮衬,抓了人还阻挠圣旨传达,大哥也未必会死。

      “臣妾怎么敢令皇上为难,包拯之事便罢,只是那个展昭,好生大胆,传旨的内侍回报,在陈州府衙,就是他的阻挠,才令家兄命丧铡刀之下。在宫中又惘顾君臣大义,对臣妾动手,皇上若是放过此人,臣妾不依啊。”庞妃摇着赵祯衣袖撒娇道。

      “哼,展昭本是江湖中人,朕的恩典才让他入朝为官,却屡屡不遵法度,念他曾救驾有功,朕不忍责罚,不想他变本加厉,还敢对爱妃无礼,岂能容他。朕已传旨,明日刑部过堂,将展昭免职,杖一百,发配兰州军中。方才陈旭入宫,为展昭求情,朕也懒得再驳回,只将杖一百改为四十,待此案审理结束,便押往兰州。”早打了一遍腹稿,自然说得十分流畅。

      “啊,皇上这么做,是不想让展昭给家兄抵命,臣妾不依,那个陈旭既为展昭求情,主审此案也必有偏袒,何不换人审讯。”
      赵祯慢条斯理地道:“如今既不能斩包拯,展昭毕竟是听他调用,自然也不便判死罪。至于陈旭主审此案,由太师听审,岂敢徇私?朕不过是给他一份顺水人情。朕将展昭发配至兰州,爱妃可能明白其中之意?”赵祯故意将“兰州”两字说得重些。

      庞妃听了一怔,心念微微一转,收了泪道:“多谢皇上为家兄作主,妾臣铭感五内。”兰州有二哥庞统为副帅,军营之中,军规深严,想取一人性命易如反掌,的确比下旨杀人要稳妥得多。皇上此举,既显圣心仁德,也是不想让一些大臣再为此求情。充其量,不过是让展昭多活一两个月而已。

      赵祯故意叹了口气道:“爱妃果然聪慧,甚得朕心,只怕太师未必能解朕意。庞统镇守边关多年,朕有机会找个时间让他回京省亲,另行嘉奖。”一旁侍立的夏林看得发呆,皇上真是无师自通,哄人的手段及演技皆为一流,果然是聪明莫过于帝王家。
      “臣妾定会将圣意转告太师,也替二哥谢皇上恩典。”倾刻间庞妃脸上雨转情,露出诱惑的笑容。“皇上……臣妾这几日思念得紧……”

      赵祯本想再安抚几句就走,现在看来,光言语安抚还远远不够。“爱妃,朕也想你。夏林,传旨下去,今晚留宿玉华宫。”
      夏林接旨,打发小太监为皇上就寝做各项准备,一面暗自摇头,他这位主子,为了那人,对庞妃软硬兼施也就罢了,末了还来个献身安慰。皇上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容易还的,那位将来若是弄上手,不知会是个什么光景,自求多福吧。

      ———————————————————————————————————————

      展昭离了皇宫,已近黄昏,宽敞的官道尽头拐角处,白玉堂静立在宫墙外一株槐树下。“玉堂,何时回来的?可曾去见过包大人?”展昭迎上前问道。
      白玉堂明显有着不悦之色,双目盯着展昭脸上的伤处。“猫儿,怎能让那种泼妇动手伤你。”
      展昭一笑,管皇帝的爱妃叫泼妇,白玉堂怕是天下第一个。“君臣之道不能违,她毕竟是皇上的贵妃。玉堂,切记今后不可如此率性而为,引祸上身,天威岂容冒犯。这段时日,若无圣旨,还是不要入宫寻展某。”

      白玉堂不至可否地“嗯”了一声,若在两年前,绝对不是这么简单,他会讥讽某人放着南侠不做,偏去当朝廷的官,受辱也不敢喵半声等等,末了再加上自己的鄙视之情。如今身在官场,很明白其间的规则,正直磊落故然不错,通达机变亦不可或缺,凡事需三思而行。

      绝大多数的时候,那些他都能做到,只是……方才在宫内见到展昭受辱,一时间什么君臣之礼,三纲五常早不知被扔到哪个角落,出手就是一枚飞蝗石招待庞妃。待到展昭接下暗器,白玉堂这才恢复神志,本想现身认罪,见赵祯并未理会庞妃哭诉,反将她遣回宫,也无一语怪罪展昭,又见高瞻在赵祯耳语了几句,心知必是告诉皇帝自己的所为,应不至于牵累到展昭,这才放心离去,若事后真要计较,也只罪他一人。

      “才回的开封府,公孙先生留言,他往刑部大牢探视包大人,戌时前必回。猫儿,那案子传得沸沸洋洋,究竟如何,包大人是否有危险?”白玉堂回程途中便听说了这桩公案,他很清楚庞家势力,只怕不会如此罢休,急忙赶回开封府,听府内衙役言道,包大人已被收监,展昭仍回宫中听差。想着要找他问个究竟,这才潜入宫中,却正好瞧见庞妃撒泼。白玉堂又嘻笑着凑近前,低语道:“猫儿,五爷算是想明白了,从古至今,当皇帝的没几个仁主,残暴之君倒不少,或许就是因为身边有那么一群悍妇。”

      “休要胡言。”虽无人旁听,但如此评价当今天子,实为大不敬,不过细想这话,展昭也不由笑出了声。“既然先生不在府中,不如先回曲水园慢慢聊,晚间再去开封府。”才回来此时必定还不曾吃过东西,曲水园是赵祯赐给展昭一处很小却精致清幽的住宅,平日忙于公务,常居宫中,园内只有两名打杂的下人。
      “如此甚好。”

      ———————————————————————————————————————

      曲水园厢房内,展昭接过白玉堂递上的一盆清水,净了面,就着水见到自己脸上五道鲜艳的抓痕,不由暗自苦笑,明日若在宫中被同僚问起,实不知该怎么回答。
      展昭为人谦和,与侍卫们交情甚好,众人知他洁身自好,极少涉足风月场所,偶尔会以此戏语几句。初时展昭颇不习惯,久了,也只一笑而过,这抓痕非一夜能退,来朝还不知会被如何笑话,取出赵祯所赐之药抹在伤处,只觉一阵清凉,但愿能早些愈合,免得被人编排出什么故事来。

      白玉堂闻着那股药味,瞧了瞧那只有宫中才备之物,轻声嘀咕:“他倒是想得挺周到的。”
      “什么?”展昭没听清楚。
      “这是御用贡品,由几味极珍贵的药材特制,是专供后妃们外伤所用,有养肤生肌之奇效,抹了伤口不会留疤。”白玉堂缓缓道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展昭。

      展昭微微一笑道:“说得这么好,就留与玉堂用吧,展某不介意身上有几道伤痕,倒是玉堂……”
      话音未了,白玉堂扑了过来,嘴里叫道:“臭猫,敢取笑五爷。”展昭侧身躲开,两人在屋内你来我往,一阵闹腾。

      梨花木的圆桌上足足摆了十道菜,适才路过“今雨楼”,白玉堂扔下锭银子,报出一串菜名,让伙计送往曲水园。
      各色菜肴皆已上桌,白玉堂又去后院取来两坛好酒,斟上,递了一杯与展昭,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举杯要饮,白玉堂伸手一拦,正色道:“猫儿,何时受了伤,为何要瞒着我?”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