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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迢迢大漠驼铃尽,青羽苍鹰万里行 ...

  •   西域琐罗国,乌庇都王城。

      白日如盘月如钩,声声驼铃系心头。
      前路淘尽金沙处,道是团锦满峥嵘。

      琐罗国位于中州封霄国以西,一道大漠为天堑,偶有寥寥骆驼商队来往其间,入盛夏后烈日炙烤,人迹无踪。

      世人称,“沙州之外,为西天滩,城廊岿然,人烟断绝。”

      琐罗国虽远在西域,但为求自保,自古便有派遣宗室子弟入封霄京城为质的传统。时年封霄国龙璟二十八年夏,王二子赫迦奉命东行入京为质,时年七岁,非诏不得归返琐罗。

      穿过这茫茫大漠,飞沙漫天的那头,便是邻国封霄国的地界了。

      即便身后临着满眼绿洲,但从此处起,往后便是未知生死的迷途。

      白袍的少年脚踩一双羊皮白靴,站在城门下瞧了那无边无际的大漠,黄沙飞起,一望无垠,长睫微微抖动,方才回过头来。

      面前立着一对服饰贵气的母女,那母亲的水蓝色头纱略略掩住幼女的面庞,若不是轻纱遮面,满眼的泪水怕是都叫旁人看了去。

      “赫迦,我的赫迦……”虽然旁人看不到,可她已然哭成了泪人,“母后无能,保不住你,这一去,不知此生能否再见……”

      小男孩年方七岁,许是平生还未尝过离别之苦,他抬头瞧着自己那泣不成声的母亲道,“母后珍重,孩儿就此拜别!”

      说罢,男孩屈膝跪立于沙中,俯首扣额在母亲的面前。

      “快快起来,”她赶紧双手将拜于沙地上的孩儿扶起,说了好几遍的话眼下又巴巴地嘱咐一遍,“大漠无眼,大漠那头的人更是无情,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赫迦点点头,“母后嘱咐的孩儿都记下了,母后莫念。”

      “二哥哥非走不可么……”

      他抬手摸了摸那小女孩胖乎乎的小脸,撅着小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只瞧着他。

      “阿婕琳,二哥走了,往后听母后的话。”

      小姑娘裹着和自己不太合身的长袍,大大的眼睛只知道盯着赫迦看。赫迦见她不说话,只把用来覆面的轻纱攥在手里。

      赫迦心知妹妹阿婕琳性子野,最不喜这以纱掩面的规矩,便从她手中夺来,小心翼翼地为她重新戴好,一面说着,“别叫这风沙迷了眼,回去又该哭了……”

      她只看着他,还是不说话。

      “阿捷琳,跟二哥哥说再见。”

      那小女孩扭捏地退了两步,紧紧抿着双唇。

      他怜爱地摸了摸阿婕琳的头,她乌黑的长发编成了一个辫子落在小小的肩膀上。

      身后一褐色衣袍的大臣搭肩行礼,打断这难舍难分的三人,“二殿下,咱们得在天黑前赶到沙宫,时候不早了。”

      赫迦点头,转身往骆驼队的方向去。不远处的骆驼队早已整装待发,只等着驼队的主人发话。

      他踩着奴隶的肩膀上爬上了向导身后的那匹骆驼,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对泪眼婆娑的母女遗立在绿洲的尽头。

      “走吧。”他说。

      骆驼队缓缓开走,迎着一轮红日的方向,渐行渐远。

      霎时间,身后传来人们失声尖叫,指着那远远的一处,连滚带爬地跑上来——

      “……火烧风!是火烧风!……”

      “……殿下快走!”

      挥鞭骤惊了骆驼,撒开四掌往前冲去,赫迦眯着眼望着那滚滚而来的火焰,突然一个女孩的身形闯入他的视野,片片红裙,在沙脊上奔跑……

      是阿捷琳!

      这时,年幼的阿婕琳突然挣脱了母亲的手,朝已经走远了的骆驼队跑去!

      烈日炎炎下,阿婕琳摔进了黄沙中,嘤嘤地哭了起来。

      赫迦牵着缰绳,却被一个踉跄甩进了黄沙中,他挣扎着爬起来,踩着松软的沙拼命向女孩的方向奔跑——

      “二哥哥!救命……”

      “阿捷琳!快走——”

      “二哥哥……”

      “阿捷琳!不要回头!……”

      赫迦猛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梦魇中的尖叫声犹在耳畔,他好容易喘匀气息,定下神来。

      半身的衣衫已被冷汗打透,显出他壮硕挺拔的背脊,此时觉得凉飕飕的。

      园中宁静,一时闻蝉鸣入耳,婉转不绝。

      原来是梦……

      “主公,您怎么了。”

      赫迦闻声侧过脸,见床榻一侧立着个黑衣男子,身长七尺,腰间别着长剑短刀,此人黑绫遮面,只露出一双墨色眸子古水无波,声音淡漠从容,听睡在榻上的他梦中呓语,他便第一时间赶来。

      他是赫迦的暗卫,名唤云蝎。

      夜色如峦,已过子时。若非黑衣侍者用中州语向他开口,他都快要忘了自己已经在封霄的地界上,这一住,就是十三年。

      关于母国琐罗,已经很久没有入他的梦了,十三年来在封霄为质,虽然衣食住行依旧保留着琐罗的风俗,但时移世易,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少年了。

      “没事,梦而已。”赫迦双手点在太阳穴上,高鼻深目,油灯照在侧面更显英气,见黑衣侍者还未离去,歪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黑衣侍者恭敬颔首应道,“青黛传消息回来了,是关于谢家的事情。既然主公醒了,属下这就去告知孟堂主一声。”

      “好。”赫迦掀开被子,穿上白靴下地,“吩咐沐浴,然后叫孟迁来书房见我。”

      “是。”

      ——————

      这处是龙煜二年的封霄国。

      一柱香后,京城的清云馆中,一黑衣男子单手握刀,快步穿行在小院内的回廊中,花丛尽头通往一白墙青瓦的书房,蓝色小窗内透出跳跃灯光,他与门口守着的蒙面男子点头见了礼,后者退一步相让,他敲门后径直进入,抱拳在那书桌前行了一礼。

      “主公,青黛从陵落传来消息,先太子的死因已查妥了。”

      那鹅黄油灯下,赫迦松散地披着白色长袍,未束金带,一条长巾懒懒搭于双肩,面容却无倦意。赫迦左手搁下笔,声音从容不迫,“孟迁你来得正好,如何?”

      只见桌案上独独躺一个“静”字,笔力苍劲老道,可见功力深厚。

      那唤作孟迁的稍稍理了思绪,道,“先太子与凤氏嫡女订亲夜宴当晚,谢家人就已在太子身上种下了蛊,而非毒杀。青黛按照您的吩咐,暗中探查了谢家祖宅石室留下的三百多种蛊,确有一种与先太子当日所中之蛊吻合。”

      赫迦一双眼睛不离书案,“哎,我是说字写的如何。”

      孟迁明知赫迦心思不在纸上,低声提醒道,“主公,九皇子殿下这些年一直有谢氏嫡系扶持,我们正可以利用此事,对九殿下……”

      赫迦站起身来,看着桌上刚写好的字,眉头稍一锁,而后又舒缓开来,“不忙,事情要一步一步做才妥当,谢家嫡脉扶持了他这么些年,他在朝中的根基,岂是我们说动就能动的。”

      “主公说的极是,”孟迁一向知道赫迦心思缜密,于是闻言也不觉惊讶,缓缓道,“但,此番青黛回京,带了用作证据的死蛊回来,主公若不用,青黛岂不白跑一趟了。”

      “怎么就白跑了呢,蛊是要用的,谢枫也是要扳倒的,但不该是咱们动手。”赫迦又左手又拎起笔,随便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收笔时干净利落,说到此处转过身来,提笔在半空中点了点,“先太子的这桩案做的是极漂亮的,咱们的陛下顺水推舟,借着清除乱党的名义自己登上了王座,但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封霄八大世家该赏该罚,谁最闹心”

      赫迦这么一提,孟迁便了然其意,不忙不迭,微微颔首浅笑道,“自然是与先太子定亲的凤家,因为这事受了牵连,连连被陛下打压,连兵权都削了。”

      细算下来,这也是谢枫这位用蛊奇才的功劳。

      放眼京中局势,只有九皇子与十三皇子最有夺嫡的势头,其余的皇子都被谢家斗垮了去,眼下只剩下这嫡庶之争了。

      “这桩陈年旧事翻出来,谢枫倒帮了我们的忙。你安排下去,查查凤家在京中都还有些什么人。”

      “主公的意思是,咱们只需给凤家透露消息,自然会有人出面揭谢家的老底,如若谢家提早知晓这个大|麻烦落在了凤家手里,自会出面清理乱局。”

      赫迦笑而点头,“正是这么个意思。”

      孟迁缓缓揖了手,“主公将这步棋反过来走,不费咱们一兵一卒,真是绝妙。”

      书房内,一主一仆二人围着油灯,商量的却是他们不该关心之事。门外蝉鸣阵阵,才入盛夏暑夜。

      “只怕这步棋未必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赫迦话锋一转,思绪随着手腕的力道而动,平折勾提,复缓缓落下一顿。

      “如今的凤家有凤景翎坐镇,此人可不那么好糊弄。要布这局,咱们还得好好想想才是。”

      见那胡杨木桌案上搁着的,是四四方方的一个“等”字。

      封霄的局势不难料理,却不知母国琐罗,如今是怎样的一番局势。

      赫迦眉心微动,晚风拂面,园中的花香沁人心脾。

  • 作者有话要说:  焉氏城廊岿然,人烟断绝。
    ——《大唐西域记》

    ——————

    接档欢乐土匪文《女匪下山》,已正式开更。

    余小尾占山为王这一年来,
    她手里杀了一百零八只鸡,
    周围几座州府的官兵也围剿了她一百零八次。

    她从不怕这些让军饷养的白白胖胖的酒囊饭袋。
    几场大战之后,竟愈发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成天打得他们哭爹叫娘。

    没想到有一日山上来了个绢衣素冠的美男子,名唤陆轻舟。
    尽管他手无寸铁,却能气定神闲地立在她面前,刀斧加身而不退。
    余小尾扬着脸,刀刃挑起他瘦削的下巴:

    “朝廷没人了?派你这么个文弱书生来招安?”

    陆轻舟猛地俯身凑近她,余小尾心跳骤停,轻薄的刀刃顺着他的下颌擦了过去。

    他低头抹去殷红,姿容风流万千:

    “今日,我是来求亲的。”

    小尾才不信他的鬼话:“你脑子让驴踢了?”

    不料他微微一笑,笃定道:“今日随我下山,我就把我的性命押给你,一辈子为期,我与你同生共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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