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鬼差》柒琬涴

9、重回营，火连天

　　“怎么会这样？”巽柔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巽柔和方小天赶到军营的时候，正赶上那大火烧的旺盛。

　　连绵不绝的巨大焰火将军帐烧了一座又一座，火光又点连成线，再变成一片灼目刺眼的火海，散出来的烟气也熏的人睁不开眼睛。

　　将士们纷纷卸下铠甲，担着一桶又一桶的水泼向燃烧的营帐。

　　偶有成效，但扑灭的速度远赶不上火焰窜动的速度，就算完全熄灭，所剩下的也不过是一座又一座枯骨废墟罢了。

　　好在，少年将军所处的营帐并未焚烧。

　　看来此场火焰的目的并不是折将，而是断粮。

　　两兵交战，粮草先行。若是断了粮，就算再厉害的将军，再强的兵都不太可能扭转战局。

　　那一头将士们在奋力灭火，这一边少年将军的营前也被不少人围住。

　　一个身着副甲的将使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姗姗来迟，走到门口，抱拳禀报着：“启禀副将军，郎中已到。”

　　营帐里传来副将军的浑厚声音：“快请进。”

　　随后，郎中便掀开营帐厚重的幕帘，走了进去。

　　巽柔和方小天也随着钻进将军的帐中。

　　郎中进入帐中，没有多言其他，径直的走向床榻。

　　彼时的床榻上，躺着的那前日还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可是再看如今，他已经病弱垂柳，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他死了吗？”方小天询问着巽柔。

　　巽柔摇了摇头：“没有死，死了便可以看见你我的灵魂了。”

　　“将军到底怎么了？”副将军询问正在号脉的军医。

　　老郎中摸着脉，又查看了下少年将军的眼眸、舌苔，最后眉头紧缩的转过看向副将军：“回禀大人，从脉象上来说将军身体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他怎么会昏迷不醒。”副将军质问。

　　“这……老夫也不知。”郎中犹豫着说道。

　　“你不是三十里之内最好的郎中吗，怎么连个病都不会看！”当兵的脾气都不算和善，副将军厉声斥骂着，摔碎了手里原本想奉给大夫的水杯。

　　杯子砸在地上，化整为散，瓷片四处飞散，吓的老郎中往后退了几步：“大人，老夫学术有限，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废物，都是废物，赶紧给我滚！”副将军暴躁的驱赶着老郎中，郎中也识趣的连忙走出了帐中。

　　“报～”外面又是一声报告传近帐中。

　　“禀。”将军昏迷，副将军自然的带他行使指责。

　　“外面火势已经全数熄灭，但……粮仓……还请您亲自移步查看。”士兵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副将军听着话术，就知道怕是情况不妙，吩咐着手下再去找几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后，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营帐。

　　帐子里瞬间又变得冷清，至少在凡人的眼里看是如此。

　　方小天凑上将军的床榻前，转着圈的打量那少年将军，最后还是忍不住的询问：“所以他到底怎么了？”

　　巽柔会想起那日在营帐中发生的画面，分析了一二：“可能是被天子剑的剑气所伤到了？我也不知道。”

　　“那他还能活过来吗？”

　　“我不知道。”

　　方小天无语：“那你知道点什么？”

　　“我知道……”巽柔思考了一会，目光再屋子里四处巡视：“剑魂在那里！”

　　巽柔的目光锁定在屋子里的一个角落，角落上那柄天子剑正笔挺的架在一个剑架上。

　　方小天也顺着巽柔的方向看去，那天子剑离着自己的身位不远。

　　好奇心作祟，在巽柔没有注意的间隙，他便一溜烟儿的跑到天子剑的旁边，抬手就准备摸那柄剑。

　　“别碰！”巽柔反应过来，厉声阻止，然而她的话语还是完了些许，彼时，方小天的手已经摸到了剑柄上。

　　脑海中闪过重离被利剑刺伤的画面。巽柔害怕的捂住眼睛，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在看到别人受伤了。

　　然而正当她闭上眼睛的下一秒，便听见角落里的方小天发着牢骚：“你别说，这剑还挺重。”

　　挺重？

　　巽柔有些诧异，捂住眼睛的手指微微张开了一个缝隙，视线从缝隙穿透到方小天的身上。

　　只见得他双手艰难的拿起那柄天子剑，故作帅姿的在空中挥动了几下，但那剑实在是太重了，只是几下便累的他气喘吁吁。

　　虽是模样有些狼狈，但出了有些累，他竟然没有人任何事。

　　“你为什么能拿起来？”巽柔疑问。

　　方小天脸上有些得意：“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哥力气大呗。”

　　说完，他还臭屁的握紧拳头，弓了弓手臂，彰显自己的肌肉。

　　“力气大？”巽柔更加疑惑了：“可是你是鬼啊，而且这是天子剑。”

　　且不说鬼能不能拿到人间的实物，就单单说这柄天子剑，是戾气重到冥界第一鬼差重离接触都要被捅出个窟窿，丢了半精魂。

　　他方小天一个来地府没多久的普通男鬼，为什么能拿起天子剑。

　　“方小天，你真的是个普通的男鬼吗？”巽柔迟疑的问。

　　“我不是啊。”方小天脱口而出。

　　巽柔错愕：“那你……”

　　方小天用双手捋了捋自己两鬓的碎发，一边嘴角轻扬，冲着巽柔眨了下眼睛：“哥长这么帅，一点都不普通。”

　　巽柔：“……”

　　方小天耍帅完，实在没力气，便将天子剑完好的放回了剑架子上。

　　他回过神看向巽柔，突然反应了一下：“等一下，剑在这，剑魂在哪儿？”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就看见巽柔的表情由原先的只是打趣看戏的表情，变得僵住，再然后，乌黑的瞳仁震荡了加下，颤抖着伸出手，指向方小天的身后：“哪儿。”

　　一瞬，方小天冷不丁的感觉到背后一丝凉意。

　　他顺着巽柔手指的方向缓慢转过头，然而脖子还没扭动些许，视线里便猛然钻入了一张诺大的脸。

　　有多大呢？几乎是和他近在咫尺。

　　那张脸皮肤黝黑，表情严肃，眼睛里是一双诡异的重瞳，似要把人吃进去一般。

　　脸蛋的主人，厚唇微微开合，声音不大却结实的从他的喉咙涌出：“你在找孤？”

　　这是一个问题，却又让人不敢回答。

　　“啊～”方小天一蹦三尺高，被吓的连退了好几步。

　　他飞速的窜回巽柔身后，扯着她一边的长袖，极力将自己掩在她的身后，祈祷着对方看不见他。

　　刚刚那些得意，臭屁，自信爆棚，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巽柔被拉扯的袖子都有些松散了，果然鬼和鬼之间是有差距的，想来之前都是她扯着重小哥的袖子，躲在后面呢。怎么到方小天这里自己还要保护他。

　　关键她也很害怕啊。

　　“你，你不要过来啊。”巽柔声音颤抖，手里也没个武器，智能拔下发簪，颤颤巍巍的指向项羽的方向。

　　“是你啊，小鬼。”项羽刚刚注意力全在摇晃了半天剑柄的方小天身上，离了距离，才看到并认出巽柔。

　　他颇有些意外，又觉得有趣：“没想到，你还有胆量回来。”

　　他的视线越过巽柔，打量着躲在后面的方小天，觉得有些滑稽：“怎么着，上一个搭档被我刺伤了，换一个来？不过……这个似乎比上一个差许多。”

　　他明显感知到眼前这个的灵力和之前和自己比拼的鬼差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不止一星半点，上一个是个难缠的家伙，而眼前这个，应该是完全没有灵力的。

　　可是，这样一个没有灵力的鬼，居然能拿的起这柄天子剑，他也被震惊到了。

　　“你放心，他不是鬼差，我们这次来也不是抓你回去。”巽柔认真的解释。

　　“呵～”项羽嗤笑一声：“你倒是想抓孤回去，也得有那个本事啊。”

　　项羽随意的坐在供着剑的桌子上，玩味的看着巽柔二人：“那孤倒是想听听，你们这两个小废鬼，来找孤做什么？”

　　巽柔看向项羽，十分认真的说：“我想要回你那把剑吸走的重小哥的半片精魂。”

　　“哈哈哈哈哈哈哈～”巽柔的话一出，紧接着营帐里便响起了项羽铺天盖地的笑声：“小女鬼，你倒是有几分可爱。”

　　“谢谢。”巽柔一脸认真的回答，丝毫没有听出这是句调侃。

　　“那你到跟孤说说，孤凭什么把那半片精魂还你啊。”项羽叉着腰，挑眉不屑。

　　“因为……因为……”巽柔语塞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正当理由来，确实，凭什么人家平白无故的就把精魂换回来。

　　“因为我们能帮你完成你想完成的事儿。”方小天在巽柔身后躲了许久，看着项羽的架势，似乎没准备拿他怎么样，至少暂时没有，他便也放宽了几分心。

　　项羽问道：“你知道孤想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猜一猜。”方小天突然直起腰杆，从巽柔的身后探出头，上下打量着项羽。

　　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曾经在书本里才见到的人物，如今净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

　　当然也不是活生生。

　　方小天眼珠子转动，思前想后，想着项羽的一生，年少有为，灭秦成楚，前半生辉煌无比，却最终被困于垓下，自刎于乌江。

　　虽然结局唏嘘，但过程也算辉煌，他为何会贪恋人间呢？

　　方小天思来想去，脑海突然闪过一个片段，那是戏剧里最喜欢的关于项羽的故事，但从未被作证过他的真实，会不会是那个呢？

　　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方小天试探的询问：“我猜，你在找人。”

　　果然，项羽听到这句话，神色骤变，原本还是看好戏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方小天嘴角上扬，看来猜对了。

　　“想来你西楚霸王项羽，战功赫赫，一身傲骨，若是入了地府，也不会落得难看的下场，保不齐还能得到褒奖。可是你宁愿变成恶魂，违反规定，也要逗留人间不肯回魂，怕人间有割舍不掉的东西。”项羽的反应，让方小天恢复了往常那般自信，开始了平日那般侃侃而谈。

　　项羽听着他的话，眼神越发的深邃。

　　方小天继续说着：“既然都说到这了，那继续再斗胆猜一下，你舍不掉的应该是……”

　　他故意顿了顿，营造些许悬念，末了淡淡的说出那个名字：“虞姬。”

　　轰～一瞬间项羽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击穿了一般。

　　一千年了，他再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项羽一下子从桌面上跳下来，以迅雷之势飞窜到方小天面前。

　　他用那双饱经风霜，布满老茧大手一把抓住方小天的衣领，将他扯到自己面前，连声质问：“你怎么知道阿虞，你认识阿虞，你知道阿虞在哪儿？”

　　鬼不用呼吸，方小天即是被扯着领子，也没觉得呼吸困难呢，但是项羽的力度不小，依然拉扯的方小天面红耳赤，不得动弹。

　　巽柔看着情绪激动的项羽，生怕他伤害方小天，猛的抓住项羽的手，试图让他松开：“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然而项羽力拔山兮的力量，岂是巽柔这般娇弱小鬼能敌的。

　　他抬手一轰，边将巽柔推搡出很远。

　　项羽丝毫不理睬巽柔，面容直勾勾的看着方小天：“快说，不然孤让你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