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悠》晚襟

4、花落百转

　　他们说，顾家老爷被一个歌女赖上了。

　　大概也是顾家老爷出去应酬，一时酒醉做了糊涂事。可是那歌女是个颇有心计的，便抓着不放。她本也是个低贱的人，扔出去没人要；但这下抓了顾家老爷这个冤大头，肯定要讹上，便被娶进顾家做了小。

　　这还不算完的。歌女脾气骄横，抽大烟，花钱又大手大脚。说要赶她出去便撒泼打滚，吵得街坊四邻都不安生。顾先生脸皮薄，夫人也不喜欢惹太多的事，觉得眼下这日子也就这么捱过去，不招惹就罢了，息事宁人。后来歌女怀了孩子，更无法无天。一见生下来是个儿子，就开始打夫人的主意。成天地看不惯，坐月子还要使唤夫人。顾夫人是个能忍的，想着为了那个无辜的男孩就咽了这口气。

　　然而谁能想到，为了成为正房，这歌女趁着顾先生带着梨悠出门，按着夫人的头给喂了鸦片烟。
　　“你不死，你女儿就得死。”她这样逼迫着夫人。

　　歌女本以为买通了家里的人——让所有的人都说是夫人自己一时想不开吞了鸦片烟自尽——就可以做到滴水不漏。但终究被一个有着良心的下人告发了。顾家老爷悲恸不已，抓着歌女要把她送牢里去。当夜那歌女的孩子便高烧不止，天没亮就断了气。歌女也因为杀人被关了进去。人们说，这是她活该遭报应，逼死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顾家老爷和小姐呢？他们做错了什么，也要挨这失去顾家夫人的报应？

　　再然后，是顾家老爷也无心做生意，只尽力把梨悠拉扯大。家财因为被那歌女败了大半，没存住。加上老爷也不太管理，便没剩多少了。
　　所幸女孩子争气，画画很有天分也很努力，考上了上海美专。
　　顾家老爷大概想着自己吊了一辈子的一口气也快要松了，便赶紧和李家联系，想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总归有个人能照顾她，给她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所以，才有了屋里姑姑和李家老爷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