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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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坍圮的烽燧中逃出来后，他们是躲过一劫，但很快便有坏消息传来。
他们的马车也被击打得千疮百孔，变成一堆朽木。用来烧火倒是顶好的材料，但想让车轮再滚动起来？
不可能了。
失落和怔忡间，他们还是踉跄来到了几十步外的那个天然石窟中。
里面的那两匹骆驼还好，只是安静的在一边趴着休息，但那数匹马却是担惊受怕，一见到人来，纷纷嘶鸣。
阿灵赶忙跑过去拍着桃花叱拨的脖子来回安抚，它镇定下来了，那其余的马也就安静了。
然后阿灵便很快离开了它，虽然桃花叱拨是自己的忠实伙伴，但老实说，它现在有点臭。
傅祁这次没先对付自己身上的泥土了，而是检查了他们带出来的东西，又看了看几匹马的情况，眉头便没再舒展开了。
“怎么样？”她走过去问他。
“若我们按原先的速度走，食物和水都够，但是没了马车，这两匹马又有些无精打采了……”
阿灵却打断他，伸手去触碰他的左臂，问道：“我是问你的手臂。”
被她一碰，微微的痛感才提醒了他。
阿灵不由分说翻起了他的袖管，露出了方才被砸中的那一片。
“只是淤青红肿，没有受外伤。”傅祁只略看了看，便将衣袖又捋平起来，对她又舒展了眉头，笑道，“没大事。”
既然他没大事，她便又去查看了那两匹无精打采的马。
也许是长时间的被拴在这狭小低矮的地方，又受了惊吓，那两匹马都半垂着眼睛，看着是有些恹恹。
此事却是可大可小，今日是这两匹马，倘若明日全部马匹都开始抑郁，他们仅凭两条腿又该如何逃生？
她又眯着眼睛跑到了洞口，查看外面的情况。
天色似乎又亮了一些了，已经是日上中天的时候，那太阳还是在昏黄天空中还是惨白的颜色。
傅祁跟着她出来，给她指出自己刚刚的疑一点发现，“看那边的天色，似乎有一点蓝。”
阿灵也发现了，却转过头去看他。
对视很久，她叹了口气，道：“现在留在这里可能会死，可就算向那个方向走，照样会死。”
傅祁问道：“阿灵姑娘说话何必那么绝对呢？”
“如今外面还是一片昏黄，这种天气就算登上最高的石头也看不到前路的。”阿灵耐心的给他解释，“找不到正确的路，便是走出去再远，也不过是迷路罢了。”
傅祁却道：“可若我们走到那边沙暴已经吹过的晴空下，你不就可以再登高勘察了？”
阿灵摇了摇头，道：“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我们这样一头冲去外面，不知要走多长路才到晴空下，到时候若是找不到来时的路，我也没办法再找出去的路了。”
她的思路有些复杂，说起来也有些凌乱。好在傅祁大概也是听懂了的。
原来她的认路方法不止包括寻找正确的方向，同时还要时刻回顾来时的路来确认自己当前的方向。
如此想来，现在贸然冲出去确实是有些冒险的。
于是他提议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再等等。”
阿灵也点头，“再等一夜。”
在这洞窟里，时间竟要比昨夜在烽燧中还要难捱一些。
连牲畜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人呢？
他们已经开始心照不宣的减少了进食和饮水量，却谁也没再说什么让人听了丧气绝望的话。
一夜无话，亦日天亮之时，阿灵先醒来，便赶忙去看外面的天色。
还是一片昏黄迷茫，她皱眉，已经决定今后都不再喜欢黄色的衣裳了。
转过身去将武器别到了后腰处，重新背上了背包，她便去推醒了傅祁。
“我忍不了了，我们走吧。”
傅祁被晃醒时还有一点茫然，对上那一双殷切目光的眼睛，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缓缓起身，先是在她注视下缓缓活动了下筋骨，才对目光已经从殷切变成愤怒的阿灵道：“走吧。”
他们开始收拾行囊，都结实的绑在骆驼身上。阿灵问道：“昨日明明是你提议走的，你现在又开始不着急起来？”
因为你如今又在冲动暴躁的做决定了啊。
他猜想，定是因为蓝氏城地处南方，终年炎热的缘故，所以那里的人脾气也如火一般。
既然如此，那便别再火上浇油了罢。
于是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我睡前忽然想到一事，或许我们走到沙暴止息之地时，活着走出去的可能会比你想的多很多。”
阿灵皱眉，不知他又在想些什么，反正她此时也听不进去，便道：“先走到那里再说。”
想要走去沙暴已经止歇的地方，自然要逆风而走。
这样一来，路虽然难走，他们倒可以不凭借势力，只需要感受风向了。
马匹们只能跟着骆驼走，丝毫不得逞能，走到了落日血红的时候，他们终于只能感受到微风拂面了。
阿灵摘下了自己裹得紧实的纱巾，一边揉搓着自己还是被小沙粒打得生疼的脸颊，一边大口的呼吸。
她抖了抖头纱，将上面的黄沙都散落。那是是同晚霞一样的颜色，像是一片牧羊少女的嫁纱。
两只小狐狸此时已经逃出生天，它们又不需要再找别的出路，这片戈壁荒漠就是家。
于是它们在阿灵的身边流连，准备告别。
“那便再见吧。”阿灵也不知它们能不能听懂，便对它们道：“本来想着带着你们走，万一最后吃光了食物，还可以吃你们。”
左边那只狐狸叫了一声，似乎在问：“你怎么可以这样？”
“不过，你们还是走吧。就算我想吃，他肯定也不答应的。”阿灵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高处发呆的傅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真是个奇怪的人。
“总之，说不定过了几天，我们反而会变成你们的食物呢。”阿灵叹了口气，挨个将它们拎起来调转了方向，“好了，再见。”
时候不早，篝火燃起来，但这次他们连马车都没有，却是真的只能幕天席地了。
“将那两只兔子送走了？”傅祁问道。
“嗯，也不知道它们听没听懂我说的话。”阿灵的下巴抵着膝盖，语出惊人，“毕竟我是用大夏语说的。”
傅祁再次惊诧于她的思路奇绝，笑得前仰后合。
阿灵也翻了个白眼，从他时常盯着自己好奇看的模样中，她便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个异国的怪奇少女。
她当然知道狐狸听不懂汉语也听不懂大夏语，不过是顺水推舟，逗他笑笑罢了——这是靠近车师国的狐狸，听得懂的应该是焉耆语或龟兹语吧。
看他笑够了，终于看向自己，她赶忙转过头去。
夕阳最后的一些余晖洒在了近处的怪石上，投射出更加怪异的光影。
这副景象却让她灵光一现。
为何会这么眼熟？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她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寻找着记忆，一面想同他说说自己的发现：“傅祁，我……”
她还是想不起来……
傅祁却似笑非笑的走到了她身边，“把手给我。”
她一头雾水的伸出了左手，任由他神神秘秘的用食指在她手心上画着什么。
痒痒的。
最后一笔勾勒完成，那是一只振翅之鸟，她惊喜交加，问道：“你在哪里看到的这个？”
“就在那边的高处。”
原来他们现在所在的，便是一条她走过的路！既然有之前她做的标记，那便不必再费力找路了，沿着走便好了！
阿灵顿时欣喜的笑出了靥窝来，蹦跳了几下，激起了不少尘土。
这样看来，倒好像云淡风轻的傅祁才是认路的人了。
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才又问道：“在这里发现标记，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呢？”
傅祁拍了拍身上刚刚沾染的土尘，站起身来道：“阿灵姑娘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的。”
阿灵不假思索，直接跺脚，他的衣袖上顿时又灰了。
“不要卖关子！”
傅祁无奈，便循循善诱的问道：“之前的旅人每每经过这里都会迷路，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里地貌变化多端，时常吹起沙暴，没有一条完全安全的路啊。”
“可我们已经经历过一次实在猛烈的沙暴，连烽燧都已经被吹塌，那些白色的石头却依然没有变化，不是么？”
“你是说，每次有人进来，都再找不到上次的那条路不是因为风吹毁了地标，而是……魔鬼作祟！”
“不是！”傅祁终于不再打算引导她自己思考了，而是拉过她，随意走到某一处凸起的石头旁，带着她触摸那石头的表面。
“记得这是什么吗？”
阿灵皱眉感受时，傅祁也在微笑感受。
阿灵不解，“是湖水凝结的盐啊。”
傅祁这才回过神来，继续为她解答：“可湖水离我们已经有上百里的距离了，想象一下，这里也曾经是盐泽的一部分。”
阿灵终于明白了他曲折迂回的表达，“你是说……不是白龙堆内的地标在变化，而是盐泽在变化，白龙堆一直在慢慢扩大……”
所以，当他们沿着正确的方向已经深入了白龙堆一段距离后，便很容易撞上曾经标记过的路了。
得知了这个极为可能的真相，阿灵倒是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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