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账号，直播修仙》莫晓贤

4、第四章

　　……人？

　　为什么在这个黑色老虎的额心上，会出现一个人？

　　那个黑色长发的男人看着他，什么也没说，黑曜石般的眼睛中只带着些被敌人阻挠的不甘。

　　这神情能让解启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那黑色老虎的本体。就算不是，至少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无论如何，那也是个人啊。

　　解启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脑子里有些混乱，有些不太明白，眼前所面对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

　　而后那块晶体就彻底破碎了，黑虎的影像逐渐消失。

　　在这一过程的同时，那个男人的模样，也如同曾经包裹着它的晶体一般，从最边缘开始逐渐出现裂痕。直到晶体彻底分崩离析，这个男人也消失了。

　　解启却依旧发着愣。他从空中落下，身体的本能让他稳稳站在了地上，却半天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黑虎消失的地方。

　　“很好。”张真人走到解启身旁，看似非常风轻云淡地说道，“如此一来，魔界的家伙们又可以消停很长一段时间了。”

　　周围还有另一些被黑气包裹着的家伙，应该是从魔界来的另外一些人。如今魔界之主已经消失，这些家伙彻底落在了下风，只能等着也被同样驱逐回魔界。

　　张真人十分满意地笑着，伸手又拍了拍解启的背后。

　　“滴”的一声，突然从解启脑中响起。

　　这声响让解启回过了神。

　　“你做了什么？”他揉了揉有些混乱的脑门，“这个声音是什么？”

　　“哦，没什么。”张真人说，“我只是关掉了你的直播。”

　　解启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这家伙，片刻之后才想起来，修真界是一个直播网站。

　　然后他又想起来，在最开始这张真人突然将他推到黑虎脚下的时候，脑海中好像也滴了这么一声。

　　原来那是在开启直播？

　　原来他和那黑虎打那一场，自以为是在承担责任，自以为是在保护别人，自以为是在满足自己的心愿，其实只是一场直播秀？

　　“你在骗我！”解启咬牙切齿。

　　张真人打量了他一下，看出来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于是伸手也关了自己的直播，又带着解启避开其余人，到了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刚才情况紧急，有些事情我没有解释。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时间也有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我都可以慢慢告诉你。”

　　“我什么都不明白！”解启表示，“那里为什么会有个人？”

　　“那不是一般人，那就是魔界之主。”张真人解释。

　　“如果你早些告诉我，我要打的是个人，我就绝对不会答应。”解启摇着头说，“我发过誓，绝对不再打人的。”

　　“严格来讲，魔界之主不算人类，他只是看起来像个人。”张真人说，“你只是打了他一拳，但你拯救了这个世界啊。这可是一个完全真实的世界，你救下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够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再信！”解启拔高了声音，显得十分愤怒，“什么真实存在的另一个世界，不还是为了直播拍的戏吗？你想要的只是人气而已！”

　　“你眼前你所看到的一切……”

　　“什么眼前！不就是一个全息模拟游戏吗，不过是高科技的产物而已！”解启说，“我明白了，把玩全息模拟游戏的画面拿出去直播吸引人气？是个好想法，但我不会再奉陪了。我不想当演员，我要回去，告诉我应该怎么回去，然后我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张真人困扰地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强求，只是问他，“你确定想要就这么回去？”

　　“当然。”

　　“那么好吧，希望你不要后悔。”张真人叹了口气，“系统就在你的脑子里，你试着和他沟通，就能找到登出的地方。”

　　系统？解启暗自默念这两个字，在自己的脑海中寻找着，还真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个类似游戏界面的东西直接从脑子里冒了出来，直接投到了他的视网膜上。解启想起来的，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的视网膜上就显示着这个玩意，后来什么时候消失的都想不起来了。

　　上面显示着李景郁这个账号的名字，还有一些古怪的数值。解启从里面看到了开启或关闭直播的选项，又一路找下去，终于找到了登出两个字。

　　在看到这两个字的同时，解启毫不犹豫地点击下去。

　　他没有和修真界中的任何一个人告别，真的再也不想有任何接触了。

　　眼前像是穿过一道用光芒铺成的隧道，亮了一阵，又暗了下去。当解启再一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警车的后座。

　　他回来了，回到了这个真实的世界。

　　车窗外面就是那间穷困的公寓，警察们已经将解启送到了公寓的楼下。

　　“你醒了。”那两个警察在车前座问他，“初步的接触已经达成，你现在的选择是什么？”

　　解启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张账号卡还在他的手中，烫金的，设计十分简洁，只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李景郁”三个字。

　　握着这张账号卡的右手手背莫名裂开了，骨节上的皮肤都开了口子，已经渗了一手的血。是他之前砸那晶体的时候，把自己的拳头给砸伤的。

　　登陆账号时受的伤，居然留在了自己的□□上。

　　果然不是什么全息模拟网游啊……

　　是真的，是真实的，那个世界并不完全虚假。这样的认知并没有让解启好过多少，反而叫他胃里一阵翻腾，几乎想要直接吐出来。

　　“解启同志……”前面两个警察还想要说话。

　　解启啪地一下，直接把手里的账号卡给甩了出去，也不知道甩到了哪里，然后就拉开车门下了车，整个人简直像是落荒而逃。

　　他根本不看身后的警察是什么反应，直接冲上了楼，打开自己的公寓冲进去，又将大门给狠狠反锁了起来。

　　解启洗了把脸，几乎吐在池子里。

　　随后他就趴在了床上，将脑袋埋在被子里，想要赶紧忘掉今天的这一切。对，什么都别想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或许是因为今晚的经历太累，过了片刻，解启还真睡了过去。

　　但他睡得并不安稳，脑子里闪着一幕幕的画面，一会儿是自己的拳头捶在水晶上，一会儿又出现了水晶里的那个人，一会儿自己的拳头正锤在那人脸上。

　　又过了一会儿，画面里的人脸也变了，变成了一些他当年揍过的家伙。

　　那些年的解启就是街头一霸，成天从街头打到巷尾，身后一群小弟，人人见了都要喊一声解哥。

　　当然，他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尊敬，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大佬，没做过什么真正的大事——不然之后也不会只在局子里蹲几年了。他只是一个莽夫，只知道打架，只想要用拳头宣泄当年失去父母后无处宣泄的愤怒，并试图保护自己眼中应该保护的。

　　随着这样的日子越来越长，他越来越沉迷于用暴力解决一切，仿佛他的体内天生就流动着暴力的基因。挥舞拳头的感觉让他痴迷，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地沉浸于其中。

　　直到他真正把一个人给弄成了法律意义上的重伤。

　　那时的记忆又被从脑海深处给挖了出来。解启脑海中那些不断被他用拳头揍着的人脸逐渐定了格，变成了当年的那个人。

　　一拳头下去，鼻梁断裂，整张脸顿时毁了一半。就连当时的触感都好像重新出现在了拳头上面，带着湿热的血腥。

　　解启猛地睁开了双眼，从床上弹了起来，急促呼吸着，险些又吐了出来。

　　不行，睡不安稳。

　　噩梦如影随形，忘不了。

　　有些东西是他不能不面对的，解启猛然意识到，刻意的逃避只能让一切变得更糟。

　　解启走到窗户边上，看到那辆警车还停在楼底下。

　　然后他开门下楼，走到警车的边上，发现那两个警察正在争论着应该怎么办。

　　“把继承书和账号卡都拿出来吧。”解启敲了敲车窗，“我签，我继承，把那张账号卡给我。”

　　警察们十分惊讶，但并没有多问一句，很快就把继承书和账号卡递到他的眼前。

　　解启签了字，把账号卡拿在了手中，再一次上了楼。

　　他将这张账号卡锁在了柜子里，长舒了一口气，再次躺倒在床上。

　　然后他想起了更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当年打伤了那个人后，他很快被警察给捉住了。那时的解启依旧是叛逆的，只觉得自己运气太差，并没有发觉沉迷暴力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直到有一个老警察——就是现在还留在解启微信里的那个老警察，问他：难道你想要一辈子都这样下去吗？

　　解启没有想过一辈子，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么长远的问题，好像只要当时爽快了就是一切。随后他被判了五年。在五年里，他得到了充足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他想明白了，暴力并不能解决一切，只能毁了一切。他没有用自己的拳头守护住任何的东西，那些追随者也不是真心追谁他的，出了事甚至想要把更大的罪名给推到他的身上。他的拳头，只为他带来了五年的牢狱生活。

　　出狱后的解启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无比遵纪守法，还找了个当司机的正经工作。

　　并且他开始变得容易发抖。看到别人打架时发抖，被人用枪指着时发抖，在那黑色老虎带来的压力下更是抖得厉害，好像突然间就多了许多害怕的东西似的。

　　只有解启自己知道，这些颤抖确实是因为恐惧，恐惧的对象却不是自己所面对的那些威胁，而是自己忍不住握紧的拳头。

　　他知道那些对暴力的渴望还流淌在自己的血液里，他必须克制，避免有可能让自己再次挥舞起拳头的一切。

　　他必须知道那些东西在那儿，始终在那儿，逃不开的，只能锁在柜子里。

　　莫名的，噩梦逐渐平息，解启感觉整个人都安稳了许多。

　　却就在差不多快要睡好的时候，解启又被手机急促的响声给闹醒了。

　　“小解啊，”郑老板在电话那头显得有些急切，“你今天把乐乐给好好送去了学校，没错吧？你亲眼看到他进了校门吗？”

　　“当然。”解启心里咯噔一响，猛然升起了不详的预感，“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师打电话过来了，”郑老板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说是刚才查房，乐乐不在。”

　　解启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穿好衣服鞋袜，“报警吧。”

　　“报警？”郑老板刚才急得冒汗，听到这话也忍不住一愣，“这才几个小时啊，警察不管的吧？他也可能只是溜出去上网吧了。”

　　“先报警再说。”解启表示，“我开车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他。”

　　郑老板点了点头，挂了电话。

　　解启冲出房间，一路奔进夜色里，脸色难看得吓人。

　　他握着手机，在黑名单里翻出来某个号码，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