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回到你身边》怂唐

9、交锋

　　周煜扬再看到卓尔，是第五天的晚上，想着这个鸟不生蛋的旅游地儿，最美的风景不过是这个人而已
　　前一天到今天一直在处理伊甸园项目的一些合同，季子白直接视频过来监督，对唐诺插足这边酒店项目表达个人意见。
　　意见不多，就是最多让出一个童话楼。
　　这让黎洛都意外了，你还是那个抠门的季子白么？
　　然而这就是那个连借个书都要写欠条的季子白，所以周煜扬格外感谢。
　　他就这样带着原来一切还没有那么糟，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之类的想法来到了卓尔上班的酒吧。
　　这天是卓尔调班到清吧唱歌，工作时间2小时，唱完后管一顿晚饭。
　　8点，正是卓尔结束最后一首点歌，与别的歌手换场，回去吃晚饭时候，背上吉他，一转身，就看到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周煜扬。
　　双眸对视，周煜扬慌乱地缩回一些视线，转瞬又侧过脸与他着，“一起吃饭？”
　　“没胃口。”卓尔倒上一杯绿茶，在周煜扬对面坐下，言简意赅，“我们谈谈。”
　　他抢了周煜扬的台词，反倒让周煜扬无所适从，此时的周煜扬就像是第一次面对警察的犯人，总是容易心跳加速，不知言语什么，便叫服务生又加了一副碗筷，“以为你看到我就要走，这会儿还不知道该与你说什么。”
　　卓尔便又喝了口茶水，没有接周煜扬寄过来的筷子，“回去有晚饭。”
　　“米线？”周煜扬想适当调节气氛。
　　“听说是腊肠竹筒饭，”卓尔的语气反倒是平常，“你暂时没有话说，那我说一下自己想说的。”
　　周煜扬手一顿，看着这个人，这个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味道。
　　“在这边见到黎洛时候，我就知道迟早会再见到你，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久。”黎老板来这里小两年，与卓尔遇到绝对不是最近的事情，“周煜扬，我不会离开这里。”
　　他真是一句话把我堵到无话可说，周煜扬很清楚两人想处下去，最好的地点是北京，而不是这个丽江。
　　“我这几年也不是完全一个人在过，也会跟人上床，就像和你上床那样，有时候我付钱，有时候收钱，你要是想找我上床，可以来，别的方便希望你不要多费心，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和精力。”
　　周煜扬只觉得噗嗤一声，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全部熄灭。
　　愤怒，悔恨，郁闷，酸苦，五味杂陈，全部涌上心头来，正要说些话，却又听卓尔给出最后一点审判，“我一个月内不和同一个人上床超过三次，还有，今晚有人约。”
　　所有的味道一下汇成愤怒的情绪，周煜扬捏着那筷子，偏偏那扇贝刺身看着毫无食欲，又啪嗒放下，看着对面这个依然淡然自若的人，“你在让我生气，卓尔，我不会放弃。”
　　卓尔便是点点头，“没关系，你总是会放弃的。”
　　火气就如那些水蒸气，揭开锅盖的一瞬间全部逃散出去，周煜扬发不出火气，或者说找不出一点点理由与资格来发幼稚的脾气。
　　他有错在先，甚至曾经还无所谓地对这个人说过，人这种东西，最容易放弃的就是当初喊着不放弃的东西。
　　卓尔是被一个穿着藏蓝色大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男人接走的，周煜扬坐在黎洛的车里看着，看着他们这两人相敬如宾，无法靠近一步。
　　原来对他而言甘甜美梦的过去，对卓尔而言，却是一滩噩梦。

　　“那个人是叶思齐他哥，叶之铭。”黎洛一点不吝啬向发小提供这些商业情报，“算是卓尔学长，搞法律的，留美回来在这边整了个客栈，丽江市区还有个律师事务所，规模不小。”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这哥们，忍不住开嘴炮，“你丫的可别一副小心脏被伤的样儿，这人啊，都不能一棵树上吊死，总得多换换才能人生圆满。”
　　“我在思考一些事情。”周煜扬抬眼，一双欧式眸子深如寒冰。
　　黎洛马上知道这家伙在思考什么，有些感叹，不过才5天不到，就又要用手段，特意提醒道，“你在卓尔那儿口碑为负，多顺着他意思提高可信度未尝不好。”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越是聚焦痛苦，就会越发痛苦。
　　尼采说的话很有道理，虽然许多人说他是个疯子。
　　周煜扬不是个疯子。
　　他深深吸了口气，眼睛的阴郁散掉一些，按下车窗，“这里气压太低，总觉得透不过气，脑子也转不上。”
　　黎洛不着边际地松了口气，开车跟上叶之铭的凯迪拉克。

　　叶之铭确实在追卓尔，就是这小半年。
　　在这个都是短暂游客的地方，找到一个与自己相当又聊得来的人很不容易，所以叶之铭在确定追卓尔之后，就格外认真。
　　他觉得卓尔也是这个态度，找一个安稳的人试试，放下过去。
　　不过，可能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
　　叶之铭看了看后面一直跟着的车，开车的那位黎老板还比了比手势，毫不介意被发现，便到公寓门口停下了车。
　　“看来这次无法教你做竹筒饭。”
　　“不好意思，给你添了麻烦。”
　　“没关系，优秀的人总是会麻烦在，要不然怎么要护花使者？”叶之铭见卓尔淡淡的面容居然有些阴晴不定的模样，握住了他几分颤抖的手，“不要太久地凝视深渊，否则，会永远陷进去。”
　　卓尔微昂着下巴，闭上眼睛，嗓音沙哑，“谢谢。”

　　叶之铭没有让卓尔下车，毕竟那车也只下来一个黎洛。
　　“黎老板。”
　　“叶律师。”
　　他们彼此打招呼，只差没假假来一句好巧。
　　“你车里那位，是我车里那位相好。”黎洛一句话概括关系，表情很是无辜，“正闹脾气呢。”
　　“你说小卓？”叶之铭提及卓尔，言语亲昵，“我们在一起快一年，只听他说过有前任，当然年轻人分手也是常事，你我经历都不少，个人并不觉得需要对过去纠缠太多。”
　　“叶律师，这话不在理啊，人刑满还能释放重新开始，何况感情呢？”黎洛眉眼带笑，“再说，你们搞法律的讲究信达雅，你与个男的搞在一起，闷不做声还好，要是被别的客户知道，可不一定什么事在。”
　　“法律可没有规定律师不可以是同，”叶之铭转了话题，“黎老板，你也是聪明人，应当知道用这样的手段，并不能真的帮你的朋友把人带回北京。”
　　“是这个道理。”黎洛摊摊手，贴向叶之铭的耳朵，“不过我们这种人吧，有种病，喜欢的东西，不管死活，好的坏的，就算剩个零件，都要埋在身边。”
　　叶之铭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只觉得阴气嗖嗖上来，这个人当真是比曾经接过的那种□□还充满危险，无意识咽了咽嗓子，一双黑瞳落入这张满是笑意的脸，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忽然想到刚到法学院时候，刑事科教授展示过一张图，一只猫玩弄着一个从鼠洞钻出来的尾巴，而那鼠洞之后却是一条吐着信子的白蛇。
　　对于现在想到这张刻在脑子里的图，叶之铭有些惶恐。
　　他遵纪守法地长大，而他们是走在法律框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