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回到你身边》怂唐

7、过往多傻瓜

　　卓尔刚到北京时候，不过18岁，人大学生，认识周煜扬时候是20岁，大三实习。
　　那时候是去电视台当翻译的，正好有什么节目需要人凑数，那负责人见卓尔生的不错，唱歌也可以，英文法语都没问题，就鼓励他扫码填表报名，没想到阴差阳错一路杀到赛区十强，还正儿八经地出了个MV，拍了一个小广告，一下子挣到剩下所有时间的生活费，也算是个小惊喜。
　　选秀类节目总是有一大堆赞助商，赞助商总是有酒宴，卓尔自然在邀请之列。
　　他虽然不准备混什么娱乐圈，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总是想可以稍微名次靠前一些，可以多一点奖金，然后毕业可以去国外旅行。
　　他想去法国和比利时，还考虑过从北京坐火车到莫斯科，然后转欧洲新干线，人年轻时候总会这样，想法很多，时间很多，钱很少。
　　就是那场酒宴认识的周煜扬。
　　周煜扬正是青年才俊时候，风度翩翩，人模人样，又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然说是什么赞助商，也不过是趁着这样的宴会看看这些新生代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类型，本来看上的一个丹凤眼男孩已经被一个女富豪点走，这会儿自然寻觅下一个。
　　这种人总有一个雷达，可以在一群人里找出最称心那个，周煜扬就在下一眼锁定卓尔，然后去做朋友。
　　这世上许多坏事，都是从一句做朋友开始的。
　　卓尔那时候太单纯，单纯到别人说你好就会回一个你好，以为只要自己好好生活，不做坏事，坏事也不会找到他，也单纯地以为只要做个好人，身边的人也不会坏。
　　所以他和周煜扬成了朋友，互加微信，聊聊天，偶尔在唱歌后台会遇到彼此，再后来即使被淘汰，两人会一起在北京城烧香拜佛，谈天谈地，自认为很聊得来。
　　他和周煜扬的进程是正常相识相知，换句话说，周煜扬追他大概用了一年。
　　卓尔将升大四那年寒假，莫名接到一个剧组的试镜邀请，莫名通过，因为酬劳可观，就放弃了寒假在自己家乡外贸公司的实习。
　　21岁的卓尔是有人生目标的，毕业三年内在家乡海城买首付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这样子不会给父母太大的压力，也不用与未来的妻子因为房子问题有太大的矛盾。
　　这一年，虽然还没有正式签工作，但是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靠近梦想。
　　他有了朋友，有了一定积蓄，在人际交往方面上也迈出了脚步，与班上人相处愉快。
　　剧组并不忙，卓尔这样当做上下班的人，与里面的人交集不多，有时候周煜扬会过来接他一起回去，自称顺路。
　　这样情况一直持续到卓尔戏份杀青，周煜扬那天带他出去喝酒庆祝，叫来几个狐朋狗友，喝了不少酒。
　　总之不少少儿不宜的情节外加周煜扬那些真真假假的鬼话与死缠烂打，两人也就开始交往，再到他毕业放弃回家发展，留在北京的一家法务公司，与周煜扬租房子同居，两室一厅的两人小窝，也算是热恋期开始。
　　虽然他不愿意与周煜扬的朋友接触太多，周煜扬也说了没关系，以后是和他过一辈子，又不是和狐朋狗友。
　　那时候，卓尔是感动的，翻过年给那两室一厅添了很多厨具，幻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之后的剧情无非是周煜扬失去兴趣，变得和所有出轨人一样，开始忙，开始夜不归宿，后来索性就找不到人。
　　“再后来呢？”
　　“还有什么后来？”卓尔与思齐碰了酒杯，看着那似乎触手可及的月亮，“古人常道西出阳关无故人，我却更信天下谁人不识君。”
　　思齐失笑，“故事里那个渣男是今天那个大叔？”果然人不可貌相么。
　　“是年轻时的他。”卓尔将那清酒饮尽，“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也会发现自己变了很多。”
　　“阿卓，你不过大我几岁而已。”
　　卓尔笑而不语。
　　一个人的改变或许只是那么几年， 21岁的卓尔怎么能想到，26岁的卓尔，会活成这个样子。

　　“是我对不起他。”周煜扬已经喝的烂醉，黎洛便是趁机踹上两脚，“嗯，全世界都知道你对不起他。”
　　“小黎，是我毁了他。”
　　“这个全世界也知道。”黎洛叫服务阿姨取了个被子出来，裹着这家伙，“哥们，能爆点全世界不知道的么？”
　　“我想带他回北京。”
　　“北京欢迎你，来，滚一下。”黎洛趁机把被角裹上来，好不容易把这个家伙包起来，“你带他回那伤心地干什么？”
　　“补偿他。”
　　“补偿不了。”黎洛难免趁这厮醉了，多说点话，“就你这命还是人家给救的，你丫的拿什么补偿，何况人家要你补偿了么？”
　　周煜扬便是哈哈笑着，笑着笑着又蜷缩起来，似乎是野兽的呜咽，“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黎洛于心不忍，但是觉得这样未尝不好。
　　他将周煜扬叫到这不生蛋的商业化风景区来见卓尔，不是为了这两人复合，而是为了叫这自己这个好友放下。
　　他见到失魂落魄的周煜扬并不是从卓尔不告而别开始，而是从那个躺在医院的卓尔，不见他们任何人，也不说任何一句话的时候开始。
　　分明一个病房墙而已，周煜扬就是靠着窗外，不敢进去，从早到晚，等着医生护士出来问怎么样，或者再等着唐诺大忽悠出来说说今天卓尔怎么样。
　　那个阶段的周煜扬就是乱了分寸，说得过一点，像是突然失去了父母的小孩，吃不下饭，喝不水，甚至烟都很少抽。
　　他在后悔与害怕，因为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也意识到一切可能无法挽回。
　　黎洛那时候第一次同情这个发小，不过也只是觉得像他们这种人，总会栽在那么一个人手上，搞得生不如死，不人不鬼，最后只要扛过去就成。
　　毕竟人活着，一切都会继续。
　　说实话，黎洛有点怀疑自己是否多管闲事，如果一直不管就那样放着，或许到一定时候，周煜扬也会接受现实，走向结婚生子的道路。
　　虽然憋屈，到底不会这样子丢人至极。
　　他找人抬周醉鬼进屋，独自坐在台子上看着那一轮弯月，比着手指biu地开上一枪，“都说西出阳关无故人，丫的想找个人商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