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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花言巧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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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煜扬从小就知道言语的力量,可以哄人,骗人,杀人,救人。刚刚把卓尔弄到手时候,也和很多小年轻一样,说着那些连自己都觉得兑现不了的展望。
比如,我会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比如,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还比如,亲爱的你不用在我面前太坚强,有什么难熬的事情就说出来,我会陪你一起。
他曾经说了很多好听的情话,很容易勾上那么一个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纯情男孩,也是因为曾经说了那么多想起来都幼稚可笑的情话,现在说什么都像冠冕堂皇的谎言。
周煜扬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这些年演练的那些话一时间也都被这句我没有家了,击得粉碎,又剩下浓浓的心疼。
难怪会有那不知羞的歌词,说爱的人都是被放在心尖儿上的。
他吻着卓尔的脖颈,紧紧地贴着他睡下。
这一夜,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
“卓尔?”黎洛看了看时间,不过才两天,不满48小时就接到好友的求助电话,实在有些意外,“周煜扬,三十而立啊,你这耐久力下降太多。”
“说正事,”周煜扬这会儿没心情皮,“唐诺的师父你认识么?”
“不认识,你问这个干嘛?”
“听说这两年卓尔常到那位大师那里。”
“我记得你姑也是仰佛的,唐家拜的都是大师级别,没准儿能认识,”黎洛与身让人说了些话,又将手机放到耳边,“哟,这是要佛系追前任?”
“唐诺答应帮我引荐,别的都不说。”其实他并不愿意让唐诺搭乘这个伊甸园项目的顺风车。
“唐家人不少出家当和尚,就唐诺那人面兽心的东西,读书之前也养在寺庙,放假什么的也送到寺庙去,认识的大师不计其数,老忽悠的也不在少数,谁能想到忽悠你家那位的是谁。”黎洛倒是幸灾乐祸,“就他以前忽悠咱们那鬼样,你这事儿可难办,毕竟说实话,那家伙看我们这圈人可不怎么顺眼。”
“我们看谁又顺眼,半斤八两。”周煜扬只是有些奇怪,“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唐诺要参进来。”
黎洛也是顿住了声音,半晌,悠悠道,“或许他就是觉无聊吧,谁知道呢。”
周煜扬第三天如约离开卓尔的住所,大概是中午时候,他洗了个澡拖延时间,穿衣服时候还将墙上那些云南风情的珠子、石头、布画什么的又看了一遍,听到外面有咣当的声音,出来看看,原来一个男生在厨房里,拆着高压锅,大概是修理什么。
男生?昨晚那个?周煜扬提高了警惕。
“哦,阿卓说这个按键不好用,我帮忙看看,”男生抬头,面容俊朗,笑得如同这里不分季节开放的太阳菊,“叔,你是阿卓的朋友么?”
周煜扬点点头,这个人的年轻与对这里的熟稔让他有些不顺眼。
“就说像嘛,都没怎么见过他带人回来,叔是从北京过来的?”
“嗯,他没带人回来?”周煜扬觉得有些高兴,这个男生也就不让人觉得那么不顺眼,“我和他也是三四年没见,聊了这么久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聊完。”
“可能阿卓的话比较少,他刚到这里时候都不怎么说话,晚出早归的工作也见不着人影,要不是过年时候我妈让送个对联帮贴上,还真不知道有人,”男生在工具箱里翻了翻,取出梅花起,拎上锅盖,“阿卓不怎么擅长修东西,上次换个灯泡差点电到自己。”
这个傻瓜不会自己请人么?以前就喜欢试试看。
“他生活能力不是很好,”曾经一个白领级别,住在大城市里,有什么问题叫电工也是方便,偶尔需要动手的,也就是画画和做做雕像,“你和他挺熟。”
“邻居嘛抬头不见低头见,再说丽江这里虽然有些风景区,其实土生土长的年轻人也不是很多,和他比较有话说。”男生满意地将高压锅盖盖好,转了两圈,完完整整,没有问题,“OK,对了,叔,阿卓让我传个话给你。”
周煜扬忽然有些紧张,“是什么?”
男生转身,将那高压锅放好位置,拿了扫帚过来扫扫地,“他今天要上夜班,你自己可以找别的朋友到处转转。”
“他经常上夜班?”
“丽江古城的酒吧都是一夜开的,阿卓最近到一个重吧当DJ,就会比较晚,叔,你让个位置,这儿也要打扫。”
周煜扬便是后退了一点,看着男生忙碌,“你经常过来做家务这些?”
“一次200,挣点外快喽,一般也就寒暑假时候。”男生挺挺腰,回头又是笑得一口白牙,“待会儿还要洗床单被罩呢,还好你已经起了,要不然都怕不干。”
“他没有别的了?”
“主要收拾也包括在里面,要不然晚上还得过来。”
周煜扬便是点点头,问了在哪个酒吧,便开门离开。
“你说叶思齐吧?”黎洛放下剪刀,与两个姑娘摆摆手,走到一旁接电话,“那小子挺实在,以前我车坏了还是他给修的,手真不错。”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周煜扬随着古城流水的方向前行,错开一个又一个旅人,“你觉得那小子没问题?”
“哎嘿,别腐眼看人基,人家可是我这里招牌马师。”黎洛难免哼哼,“周煜扬,我说你要是客栈不想住,就来我这儿度假村呆呆,给点建议,也省的我付那客栈费。”
“难道我住的不是你与雅人合开的那家客栈?”
“这你都懂。”
“我今晚过去你那里。”
“成,等这波小姑娘们送走,我去接你。”听着女孩忽然嘻笑起来,黎洛瞥了眼自家那只悲天悯人羊驼,见毛还在,松了口气,“得儿,我还是看着那只羊驼一点,弄过来花了小爷不少钱,先撂了,晚上再聊。”
周煜扬回到古城这边并不是去找卓尔,只是晒着太阳回到客栈,盖上两床被子,深深地睡上一觉。
他这两天都不会出现在卓尔面前,一方面,卓尔不想见他,另一方面,他们连续两天精神都崩得太紧,需要休息,然后想清楚一些事情,愿意面对的,不愿意面对的,都需要。
比如,过去。
过去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有的人视如珍宝,无事便拿出来咀嚼,有的人避之如蛇蝎,一切取决于当事人在过去里的角色还有结局。
虽然说是淡季,不过卡着年假时间,丽江旅客并不能说太少,不过没有像南锣鼓巷那番人挤人。
这里的酒吧一到晚上都是适龄青年,华衣男女,尽情high。
卓尔在这里敲架子鼓,音乐声起就敲,情绪激动也敲,总之就在那变幻的灯光里,微微闭着眼睛,微昂着下巴,尽情地解放自己。
他这一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两件事,一个是敲架子鼓,一个就是爱上那个叫周煜扬的人,然后,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