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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生日宴会 ...


  •   将近四年前,甫到西方任职时有一位好事者总就中央地区的一切向我询问不休。

      中央是不是四季如春?我回答不是。他便摇头,就算冬天叶子掉光也肯定会有人给树干上绑上假的枝叶,毕竟是首都,这点体面总要有的。中央是不是所有的房子皆要建造6层以上?为什么不是?中部既不地震也没有极端天气,房子大可统统修的气派。中央的男人女人是不是总是黑衣?这我知道,肯定是,毕竟……
      如此种种;
      开始我还会解释两句。其后发现此人与其说是询问我,不如说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我时常感到口拙(毕竟从没有人会和我谈论这些),如此不必花时间措辞,听到他就自己的想法大谈特谈也算是相当有趣。

      当时我和他属于边境的一只小部队,属于闲散人员。

      在闲散人员拥有的时间就此讨论并且相熟起来。现在回忆起,他的喋喋不休,自信与微妙的神经质与其说是个人特色、不如说是具有地区性的整体特征。
      不是说西方人神经质,我觉得他们大多与众不同,有着别于任何地区的文学特色。
      而文学性也有其激发点,得知他对中央怀有文学性的原因则是在那之后了。——总而言之,此时我身在中央并且就如何将家乡的一切写入手记中深感头疼。一切司空见惯。若说稀奇,这位文学色彩同志口中的中央反倒让我觉得更有记录的价值。

      因为时间隔得久也确实听了很多,我准备将它们零零散散地挖掘出来再统一写下。

      觉得司空见惯,但并不代表我对中央市就完全没有可说的。几座极有特色的电影院和公园,闻名全国的图书馆或者其他功能性建筑(大多是因为家弟什么电影都看、什么书抓起来就能读下去的缘故)论其逸闻趣事和自我见解亦是能洋洋洒洒写个不停。

      在病床上的我属于闲散人员。闲散人员有旅行的权利。

      我印象中的中央,人与人之间爆发冲突的方式总是格外有趣。举个例子,推手推车卖花的女人大多是女高音唱派,……

      》》》》》》

      “狗屎闲人。”

      修斯无表情地落下论断。

      阿菲尔精准地抬手截下被扔回的牛皮本。“你呢。大早上9点跑来这儿来。”

      “拿给因公负伤的布拉德雷少爷送上关心和祝福当借口请到的假。”
      修斯拖过板凳坐下,他一点不客气地拿起果篮翻了翻,掏出个苹果咬了一口。声音含糊:“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和冻结乱破坏街我们的工作才会那么多!两家店铺,店主上报受损情况说找不到天花板了。内河那边多亏了阿姆斯特朗少佐炼出道路。还有一条输水管道……”

      阿菲尔打断他,比了下缠满绷带的脖子,“因公负伤。”

      “低血糖加轻微烫伤,往上报轻伤能被批也就大少爷您了。”

      黑眼圈,胡子拉碴的修斯怨气四溢。“——艹,狗屎闲人。”

      被连怼两句的布拉德雷少爷屈指敲敲病床上的桌板,不爽地选择了相同的句式。

      “把我的苹果吐出来。狗屎社畜。”

      通了两个宵,除工作外修斯也全效能地抽出时间干了点别的。现在特意过来主要为两件事,第一是阿菲尔申请见冻结之艾扎克的报告被打了下来。“总的来说我交了三次。在军部这种事务性的工作遇到不同的人审批结果可能不同,但是——”
      修斯沉默几秒,“具体什么情况说不清。冻结的艾扎克做了除袭击中央外的别的什么,他本人有问题,或者,……总而言之,军部上面对这件事态度很坚决。最好放弃。”
      阿菲尔安静地思索一会儿。仅如接受事实般点了下头。
      修斯:“为什么想见冻结?”
      “听到了些在意的话。”白发青年小半张侧脸贴着涂有烫伤药膏的胶布。阿菲尔抬手拨弄下眼前的碎发,难得幽默一把,“不是因为我支持反战派,积极反体制,——私人友情。你可以在申请最后加上。”

      “很有说服力。”

      修斯抱臂赞扬道:“像说罗伊睡了你女朋友,我觉得十个有八个人都会信。”

      修斯显然属于知道的内情多,稳稳当当的剩下那两个。
      阿菲尔只当没听懂,拿起钢笔在指尖转了圈琢磨接下来该写什么。修斯又马不停蹄地说:“啊,对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说着话,男人镜片反光,眼神微凝地从大衣里缓缓抽出张小纸片。

      比谈论艾扎克时严肃十倍。阿菲尔微顿后接过,看照片上却是个笑得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我女儿的生日会就在后天,……别皱眉,你个狗屎闲人。”

      “……”青年用笔尾戳戳生疼的眉心,“你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修斯。”

      “唔?比如。”

      “你自己清楚,中央军议所的干将同我暂时不好看的档案。”

      “都是狗屁。”修斯简洁地落下论断。

      单人病房的单面窗户大开着,风送来遥遥几声鸣笛与卖花女高昂的歌剧唱腔。

      “和你说少爷。要是一一计较少爷、国家炼金术师、杀人犯、被怀疑反战派等等被记入你的审查档案的那些,恐怕用一天也不能好好和你说上一句话。——你是说好了战后参加婚礼,却一声不响地跑去西方边境的混球朋友。混球没有推脱的资格,……这次在中央也不会呆很久吧?冷冰冰的怪人世界,稍微少一个你也照转不误,就不要多想的带上塞利姆来玩儿吧。”

      对于参加朋友女儿生日宴更多的是非自身相关因素的考量。修斯给出劝解,阿菲尔听了后沉默片刻,单手推开笔盖在牛皮本上记下时间地点。
      写下的地方是牛皮本背面。同一页纸,上半页密密麻麻地列有入院后准备让皮耶罗准尉送来的炼金术书籍,只是未等到准尉,倒是修斯这个准备着手压缩他国家资格审查前准备时间的人先到一步。

      第二件事则是在修斯走后反到新的一页,阿菲尔斟酌着写下几本自然科学类用书。

      简单的诸如《世界地貌划分》,偏一些的《亚美斯多利斯植物图鉴》,最后补充几本《固体物理基础》《高分子化学》之类耗费时间并且要有点基础的读物。——当然作为商量的前提还不太够。大致自离开中央,也就每年过圣诞节时需要如此头疼小半个月。
      年轻的中佐边写中央各层人士各街区不同的骂腔,边思考着补下一长串唱片、几种钢笔和打电话询问影院之后得知的新上映的电影。

      “参加一个小女孩的生日宴会?”
      黑发黑眼,穿着绅士的小男孩歪歪头。“不要,我为什么要去做那么愚蠢的事情。”

      说着,病床边儿塞利姆手下飞快地在一长串清单上圈出想要的东西。

      阿菲尔啧了一声,“夫人呢?”

      “搬出妈妈来也是没用的哦。她去参加一个街道会议还是什么,今天是塞斯塔带我过来的。”——而那个名叫塞斯塔的管家见两兄弟有话要说、打着给小少爷买饮料的旗号撤退得飞快。塞利姆晃晃腿,“去西部待了四年,也变得会打不必要的交道了嘛尼桑。”
      最后一声尼桑被男孩轻软的嗓音多少嚼出了些讽刺。
      “你也变得越来越难搞定了,塞利姆。”阿菲尔接过弟弟递来的清单。
      唱片只要了两张。书名从后半艰涩的部分、到所有电影统统简单明了地直接画了一条直线。“给夫人过生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不耐烦过。”
      “不要拿妈妈和他们比。”
      “再写三样你自己想要的?”
      “不去,愚蠢。”
      “——文学类书籍怎么样?”白发青年将代替入院后被没收的香烟、布拉德雷夫人送来的果脯含一个进嘴里。抬手在清单上补下几本小说。“你的用词,在这个年龄说来有点太过。我倒无所谓。别给先生和夫人添麻烦就是。”

      塞利姆没有吭声。阿菲尔递清单过去,男孩自清单一路看入他的眼睛。

      塞利姆黑白分明眼睛向来极其沉静。然而远称不上圆滑,毋宁说是尖锐的。透着股没有生气的冷淡气质。

      片刻,男孩哼了声接下清单。同时身后管家推门进来。

      “日安,阿菲尔少爷,——能看到您气色不错真是太好了。”

      青年中佐礼貌地应下招呼。他单手在塑料袋里划拉出了个杏脯,对管家说:“塞利姆手里的单子,从我的研究资金里抽钱买给他。我的国家编号你知道。银怀表,……实话实说就是,去找大总统要。”
      管家恭敬地欠身应了声是;
      板凳上的男孩若有所思,稍微歪了头看名义上作为兄长的青年。

      第二天退院,收拾罢几件替换用的衣物便回到总统府。曾经的房间还留着。最后一次长住已是1908年的事儿,抽屉里放着日记,断在1908年10月上旬,第二日19岁出头的阿菲尔便以少佐的军衔带队前往东部战场。投入国家炼金术师则是在那半年之后。
      父亲与长子默契坐在同一桌吃饭是需要某种维系的。
      还好这种维系在布拉德雷家通常存在形式轻巧、空气般具有固定的趋向性。
      亦如塞利姆即使不说,也在偶然的情绪中传达出对他们四人形成这一种家庭式关系的费解,却依旧认真遵守了同样。——久别的一家团聚。布拉德雷夫人提前拿出大总统珍藏的红酒,在金·布拉德雷哎呀哎呀的心疼叹气中,给除年龄尚小的塞利姆外的三人斟了满满一杯。

      “之前没有说过吧?走到街上,我会被军人们行礼哦。最开始只是大总统夫人大总统夫人的。之后偶尔有年轻人说:啊,您好,平时承蒙布拉德雷少佐关照了。”
      女人轻声模仿着问候的口吻。
      她将洗好的盘子放入橱柜,阖上柜门。“每当这个时候就觉得,你离家的距离似乎也是相对意义上的。非常能安慰到我。亲爱的姑且不说,……阿菲尔从小就爱看书,也很会讲故事,我一直以为你会成为一个作家先生之类的呢。”

      “已经是中佐了。”片刻沉默,青年接口。

      “期间很困难?”

      “没有。”

      夫人张了张嘴。在四周镶嵌有砖块的厨房构造出极有重量的沉默。
      青年独臂,洗碗之类着实帮不上忙。阿菲尔拿了抹布站在炉台擦去油渍。夫人侧目,便见穿白衬衫、在沉默中轻微眨眼,眼神同其身后的月光相称得的清冷柔和的白发前年稍微垂了眼睑看过来。她很难不去想这个羽毛般轻巧的表情后所面对的魑魅魍魉的世界。

      夫人摇头。思想固然轻舒曼卷,她只能摇头,无声地返回她的相对性中。

      艾丽西亚的生日派对如期而至。

      已成年的阿菲尔姑且不说,军部掌权人家的小少爷在同龄女孩子里人气简直高到爆表——“塞利姆那小子真不得了,”喝到微醺,浑身冒小花花的修斯凑过来,“说来你怎么样,上个月在中央,搞什么战术训练的那段时间上演的前女友和前男友的大戏,说来还被你妈撞见……唔!”
      阿菲尔没表情地将自己一口未动的蛋糕连盘子盖在了修斯脸上。“闭嘴,傻逼。”

      ……这个人的少爷脾气!艹!一点没长进!

      成熟的大人,马斯·修斯面无表情地抄起另一盘就要扣回去。“多吃蛋糕,少爷。”

      然而盘子刚靠近就被西部最强战力一把扣住手腕,施力一掰。
      阿菲尔说您太客气了,在修斯太太格蕾西亚哭笑不得的眼神中让生生让修斯把那盘蛋糕扣回自己脑袋。

      其后三天,阿菲尔为准备国家资格审查没日没夜地泡在中央图书馆。一日下午,皮耶罗准尉送来了西方的来信。

      【阿菲尔·詹卡洛·布拉德雷中佐亲启】

      【……以及在传送途中被截断的情报——我认为这里面有您被大总统阁下抽去北境的原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生日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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