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迫近的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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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年年初，于中央司令部担任中将的法兰克·赫尔曼因政治原因遭待命审查，期间下放至中央士官学院担任临时执教参谋。
“到了这一步不可能再回去。”
说出这句话的人被同伴拍了下肩膀。——侧目便见前中将信步走来。几人登时不敢再大放厥词，扭头三三两两走开了。
远远看到这位越过60岁门槛的前中将，阿菲尔脚下一顿。
闲谈到一半，突然被阿菲尔往怀里塞了一大摞书，马斯坦后退一步堪堪稳住。没等询问，便见白发少年快速拉平衣摆，走过去行了个军礼、低低道：“赫尔曼阁下。”
老人时至晚年依旧精神矍铄。
看到阿菲尔，身姿笔挺的谢尔曼微地睁大眼，“哦？啊呀啊呀，之前听犬子说小布拉德利阁下进了士官学校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迎着前中将的视线，阿菲尔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地一颤。
窗外有飞鸟略过，扑啦啦两声继而回归静谧。阿菲尔分毫未顿，他眉毛一弯、露出恰到好处的官方笑脸，“之前与小赫尔曼阁下说过。倒是未来得及到您的府上知会一声，是在下失礼了。”
“哪里哪里。——小布拉德雷阁下年纪轻轻，以后必有作为啊。”
“能得到您的教导是我们的荣幸。”
如此你来我往几句，赫尔曼接下来还有课，阿菲尔便后退一步、啪地又敬了个军礼，目送老爷子消失在转角才缓缓放下手臂。
“有什么问题吗？”马斯坦低声询问。
阿菲尔摇头，转身接过他怀里的书。年假期间没有训练两人也就在图书馆泡了一天，此时一人怀里堆着借到的一大摞，按照原定计划往食堂走。
到一处避人的走廊，眉间压抑的少年才低声开了口：“刚才提到的，那位小赫尔曼阁下曾是我的家庭教师。知道能来士官学校时我第一时间告诉了他。带了些礼物，送去府上，恰好那日赫尔曼阁下与夫人都在。”
马斯坦立刻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中将他……”
“要么因为被下放、对我身后的先生（大总统）心存芥蒂。……但按照这个理解、阁下方才的表达未免太词不达意。要么，——”
离远点，阿菲尔。
——是在对他发出警告。
延伸下去，整件事包含的复杂性不言而喻。与自己家世是否显赫无关，以如此高龄稳坐中将之位十年却被下放，赫尔曼中将正是陷入了这样的麻烦中。
思考至此，走廊中两人皆背后一寒。
阿菲尔感觉更复杂些。他站定，用膝盖向上一撑书堆重新抱稳。期间少年神色微暗，他很难对一个可以说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不生出惋惜。
马斯坦跟着停下。“先说一点，阿菲尔。我对那位中将的经历没兴趣。也为自保考虑，绝不会主动掺一脚。你——”
男人一顿，压低的磁性声音随逐渐接近的脚步抬高。
“晚上想吃什么？”
默契爆表，阿菲尔自眼角淡淡斜来视线。“不知道。你该问食堂炒菜的。”——话音刚落，走廊拐出几个路过的同期。其中一人笑着说了句“借口烂爆了、罗伊。”，马斯坦随即像被抓包了似地撇下眉，和他们打趣了两句。
赶着吃饭的几人很快离开；
走廊再度恢复安静，犹如衡量着什么，马斯坦喉结无声地滚动一下。
阳光斜射，在男人眉间投下淡淡的窗影，他直言：“——你知道不会是什么小事儿。特意提醒你，中将阁下没准备毁了你的仕途。”
“我知道。”
“什么都不表现才叫知道。”
马斯坦眉间微皱、口吻平和。“等价交换。若你说赫尔曼阁下有足够的筹码换你去冒险，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阿菲尔，……不要为了自己以外的人犯险。”
“……不要为自己以外的人犯险。”阿菲尔如测量重量般重复。
他其实多少被马斯坦严厉的措辞安抚了些。形容起来像是带入了商讨战术的气氛；马斯坦清算得失，阿菲尔固然表现稳重，实则若非事先达成一致经常会我行我素的出奇。
性格中皆有棱角分明的一面的二人能够相性良好，让自己、也让对方将手深入肠子以寻找和迷宫的相似性便是必须习惯的环节。
“赫尔曼阁下一生正直。”
良久，阿菲尔开口：“不知道能做什么，姑且想在危险范围以外提供帮助。”
这便是认可的意思了。马斯坦微松了口气，他说了当然，侧身让开一步、示意接着往前走。“可不要小看上面的老狐狸了，阿菲尔。我想还没有糟到那种程度。”
阿菲尔点头，“再说客观的，——要是躲不了呢？”
“那也是高个子先顶着。”拐入一处走廊，马斯坦顺势一斜手里的书，腾出只手探过去揉了揉小少年的耳框。“赶在布拉德雷大总统派来全亚美斯多利斯的坦克保护小少爷前，嘛，只能我先想想办法了。”
白发少年没躲，抬眼认真地看了马斯坦片刻。
照例他笑马斯坦便跟着勾勾嘴角。耳朵上的指节带着厚厚的笔茧和枪茧，能清晰地感受到脉搏的存在似的。白发少年细细碎碎的刘海垂下，他眉梢微挑，像是满意了似地偏了下脑袋。
一个月后
中央市市郊
凌晨两点，市郊作为演习场地使用的烂尾楼群了无人声。一处6层高，仿东方制式的平矮楼内今晚第一次换岗，阿菲尔尚睡眼惺忪，他接过同伴递来的98K步枪在窗口蹲下，强打精神透过狙击镜向外环视一圈。
“安静一晚上了。”
同伴从背包里翻出水壶，低声说：“不知道那一队在打什么主意。人质一个没看见，估计是想等明天再动手。”
一方挟持人质到达指定地点，另方营救的军演。
他们通过线索提前在明天才通过信号公布的指定地点布下阵，想必对方也有推量，此刻房间内的几个队员抱臂浅眠，即使不说，每个人的神经也早已绷到了极限。
白发少年身形清瘦，胳膊稳稳拖住枪杆、半蹲着一动不动。
片刻后，“……炼成反应？”阿菲尔喃喃。旁边人敏锐的一抬头，“什么？”
“三点钟方向。有旗帜的大楼左起第二栋，三楼。”
蹲行几步，同伴从后腰取出别着的单筒望眼镜，看到后立刻一愣。“……具体情况看不清楚。是有光来着。我不太懂这方面，你们所谓的炼成反应、出现的光是红色的？”
阿菲尔无声摇头。
他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没法乱下定论。仅如勾勒窗沿，自房间里腾起的红光足足持续了十秒。期间两人依次叫醒其他人，“马斯坦在那队，会不会是他在搞陷阱？”一人提出，阿菲尔拿过裹在白布里的步枪别上背包，“去看看就知道了。”
诚然危险，但若真是炼金术陷阱总好过被动受敌。
商量一阵后决定派出两个人，同是炼金术师的阿菲尔和成绩可靠的安格斯。
窗边儿的人笑了下一比大拇指，“去就是。这儿全程架狙待命。”
月光清冷，照亮了半边天空浮动着的线条状的云。
两道身影快速穿行在大楼间，临到出问题的大楼门口，安格斯背后靠墙、观察一阵比了个无人的手势。这次改阿菲尔在前、另方断后，两名预备役背着10多公斤的背包，无声无息地贴着墙壁上到了三楼。
走廊中黑得难以视物。
原本当做住宅建设的烂尾楼大多没有装门。透过狙击镜看到的房间大概在东南角，但具体是那间则难说。阿菲尔准备进入，甫一抬步、兀地被同伴按住了肩膀。
白发少年回头便见安格斯神态紧绷、握住他肩膀向前轻一推示意向前看。
阿菲尔扭过头登时一怔。——走廊尽头被月光照亮的地面上有一滩黑红色的液体。仔细一看，液体上碎碎地荡着光斑，还是流动着的，来源应该是与那处走廊最近的房间。
是血。
两人交换眼神。悄声踏过有血液潺潺的砖缝。
整栋楼安静得没有一丝人声，窗户边儿，连空气中的浮尘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阿菲尔暗自换了口气，他们军演用的步枪里全是橡胶弹，少年抬手示意安格斯停住，他背部紧绷出好看的曲线，手腕一拧从腰间缓缓抽出泛着寒光的西洋剑。
一下个暗号、两人抬步冲入！
什么都未看清的瞬间，扑面而来，冰冷、厚重的血腥味如铁钩般深入喉口。
阿菲尔没管有没有人，冲入的瞬间他单手撑地、径直向旁边一翻！背部再次靠墙反手持剑，为身后的同伴腾开射击的空隙。
空荡荡的房间，几个军用电台突兀地立在墙边儿。
血腥气的来源正倒在电台前。穿军装，直挺挺得早已没了活气。
已经不可能是军演的另一队搞出的把戏。
墙壁呈扇形喷满了血渍，大概是被挑断了动脉，血滴滴答答地自天花板上砸在尸体鼻尖，看到尸体大开着的胸膛时，安格斯胳膊猛颤了两下，生生把干呕憋了回去。
“……布拉德雷？”
看清尸体的瞬间阿菲尔呼吸猛一急促。他快步走过去、单膝跪下用指尖碰了下老人的脖颈。良久，少年开了口。
“……是赫尔曼中将。我们的推算是对的。”
话中没有落点的机械陈述：“这栋楼是坐标点，拿来发信器，最后由赫尔曼中将发出信号告诉各小队的通讯兵指定地点。”
尸体已经凉透了。手在颤抖间染满了血却始终合不上老人的眼睛。
阿菲尔眼底沉沉压着逼厥，他无声地环视了圈现场。
这里确实是刚才冒出红光的地方没错，但没有炼成阵，也没看到炼成痕迹，这下连红光到底是什么都说不清楚了。视线在墙角处的手枪落下，阿菲尔喉结动了动，像是要从自己的腹腔中掏出单词样的狠狠挖了一把。
嗓音干涩，“……赫尔曼阁下做出了反抗。要是能打中，这里就应该不只有一个人的血。”
“当然。中将一个人不会有这么多……量。”
没敢碰情绪明显不稳定的阿菲尔。安格斯草草一看。与其说被杀害，肋骨折断，明显身体里少了不少东西的尸体更像遭到了大型野兽的光临。
他试着拧开电台，“看来我们的演习该暂停了。”
白发少年试着握了握赫尔曼的手，片刻，稍微用了力气为老人阖上眼睑。
恍然间察觉到了什么；
阿菲尔抬头，三楼窗口，与一双仅有眼白、瞪得圆圆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
“唔……？！什么！”
安格斯被拽住后领、压着猛地向旁边一扑！
一声巨响，如坦克般从窗口撞进来的东西力道大得出奇！房间顿时内尘土飞扬，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飞速站起，原地、电台已彻底变形，墙壁自撞击中心蔓延开可怕的龟裂。
重锤般、狠狠刺入皮肤的危机感刺得阿菲尔眼底发红。
“被看到了。……被看到，格拉特尼会挨骂的。”
烟尘后，鼓着大肚子、矮小而使身材比例格外奇怪的‘人’咧着嘴稍一歪头。
“——可以吃掉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迫近的黑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