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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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时候，宽阔的波兰走廊上又起了薄薄的雾，比起昨天，能见度要高了太多。借着熹微的晨光，赤司举着望远镜看着前方隐隐约约的波兰小镇，想必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一座脆弱的堡垒了吧。
无线电里传来带着杂音的命令：“全军减速，轮流修整，5点开始战斗！重复一遍，全军减速，轮流修整，5点开始战斗！”赤司放下望远镜，抬手看了看手表，刚刚四点。坐在驾驶座的副官阿兰道：“上尉，要不您休息一下？”
赤司想了想，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传令下去至少留三分之一的人在外围警戒，二十分钟一轮。各部汇报燃料、弹药、枪支数目。”
“是！”就在阿兰迅速打开无线电传信时，赤司已经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子开始写写画画。三分钟之后，信息陆陆续续地汇总到他们这里，拿着铅笔的赤司把数据一个个记下来，在与之前写下的数据一比对，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敲了敲纸面，又吩咐自己的副官，“接师长。”
熟练地旋了几个旋钮，听筒里传来滋滋几声响，阿兰便把话筒和听筒一并递给赤司，黑漆漆的家伙里传来师长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恰好我也有事要找你。”
“我想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师长阁下。”赤司盯着本子上的数据，放得比平时要柔和的声音跟冷淡的表情有些不太搭调。
“将军应该也意识到这件事了，我们剩余的燃料和弹药无法支撑我们完成进攻，甚至很有可能在半途就将它们耗尽。如果后勤营没法儿立刻追上我们，那么问题就大了。”库佩尔叙述的问题虽然足够严肃，但是语气却与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赤司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倒是坐在副驾驶的阿兰听得一身冷汗。
所以他们才会减速，希望后方能够争取支援上来。赤司在心底叹了口气：“可我们走得实在是太快了。”波兰人坚壁清野，沿途的村庄里什么都没有——人、食物、水，连张地图都找不到，更遑论是燃料和弹药，波兰军队终于意识到这一支打前站的机械部队不是能用他们的战马和尖刀所能对抗的，开始谨慎地向后龟缩寻找机会，这就导致德军后滞的物资支援完全跟不上飚进的前锋，第19军团孤军深入太过，遇到点儿麻烦了。赤司从昨天就看出来这次出兵至波兰境内的几支军队毫无秩序，配合生硬，就算拿下了战斗的胜利，回国肯定也会被教训得很惨。
无线电对面的将军沉默了一会儿，道：“千万要提防对方的突袭，第二天了，我不觉得对面无法发现我们的问题。”
赤司都来不及回答，伴随着一声巨响，车身明显地晃了两晃。他惊讶地看向了自己的副官，阿兰迅速地连接了更前方的战车：“怎么回事？！”
“突袭！波兰人来突袭了！”
赤司又瞄了一眼自己的小本子，向师长建议道：“阁下，趁着还有燃料，我们必须撤退，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我们极有可能进退维谷，到时候就只能白刃战了，而一旦到了那种地步，我们就并不具备胜利的优势。”人家有增援，他们可没有。
库佩尔也当机立断：“后撤！”
得到指示的阿兰不用赤司多说就立刻切换了信号将命令下达，前方的坦克在波军战防炮的火力下回击了两炮，炸毁了前方的道路，以最快的速度调转方向全线后撤。短兵相接的此时，对方没道理不追出来，为数不多的炮车吞吐着火舌，机关枪也突突突地在身后响，训练有素的波兰骑兵黑压压地从堡垒中涌出坠在德军的后方。
赤司思考了可能只有5秒的时间，拿起话筒下达命令：“第二纵队掉头东南，第三纵队摆开一号阵型还击，把他们往中心部位逼过去！”他的声音在剧烈的交火声中显得有些小，但确实地传达到了。第二纵队的坦克逐渐从队伍里脱出，带着步兵队伍去迎击迎头而来的波兰骑兵，第三纵队的炮口一转，炮弹嗖嗖地落到几乎近在眼前的敌军中。对方的先头部队阵型被冲乱了，步兵端起枪炮躲在坦克的防御下三枪里能命中两枪，受伤或毙命的波兰军人从马匹上倒下，只剩下健硕的战马继续冲阵。
对面见势不对，纷纷拐向了抵抗较少的地方，赤司这里压力骤然一减。如果能在燃料和弹药耗尽前将他们围歼就好了，赤司刚这么想，自己坐的战车就突兀地停了下来。阿兰脸色一白，有些无措地看向了自己的长官：“上尉，燃料不够了。”
赤司抽了抽嘴角，抽出配枪打开车门跳下去：“下车！不能让波兰人发现这个事实！”
从阵地里冲出来的波兰骑兵源源不断地补充到队伍里，因为受到了前锋的误导而纷纷往德军阵营中部走，赤司所部的战车和坦克大都突兀地停了，估摸着整个部队都差不多，所有遇到这样情况的士兵和将官纷纷采取了跟赤司一样的行动，必须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鼓作气歼灭掉。
前方是敌火，后方是呼啸着飞过掩护的炮弹。赤司想着自己到底多久没经历过这样的战斗了。西班牙内战的时候赤司跟随顾问团去过，那时候机械化集群的概念并没有普及，他们去也只是证明一个可能性，那会儿的情景倒是跟现在如出一辙，然而从西班牙回来之后他就几乎没有再遇到过这样短兵相接正面刚的状况了。即使在西班牙的那几年，到了最后阶段他们也是缩在坦克里任由这个钢铁怪物碾压对面，他是真没想到集群式机械部队还能陷入这样的窘境。听起来倒是可笑，但真的一点都不好玩儿。
因为燃料陆续耗尽，散布在原野上的黑色巨物几乎都蛰伏了，而波兰骑兵依旧像潮水一样的飞快涌来。赤司举起步枪瞄准，一扣扳机秒掉一个骑士，在对方发现火力点之前抄起手榴弹丢过去，一弹干掉一群人——相当原始而传统的作战方式，幸好他还轻车熟路。下一秒，俯身捱过十米之外的炮弹爆炸，赤司抬起的脸上已经沾了好些黑灰了。说实话照这个趋势，他真不想才第二天就光荣地躺在党旗之下。
“上尉！危险！”阿兰比赤司离爆炸的炮弹近些，被气浪掀得趴在了地上，刚一抬头就看到冲过来的波兰骑士举枪射击。
赤司容色一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阴影就笼罩下来，一股险些压得他想吐的大力转瞬而逝，竟是带着他滚到了一旁，一声近在咫尺的枪响炸开，他觉得有点儿耳鸣。没等赤司把脑袋上的土给抖下来，这个救了他一命的人已经开口了：“哟，赤司，欠我一个人情了哟。”
低沉的，带着点儿笑意，明显饱含愉悦的声音。
赤司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青峰的笑脸。这怪胎，在战场上也能笑得出来，他在心底吐了个槽，动作迅速地与青峰双双起身躲到了邻近的坦克后面。
“你怎么来了？”
青峰端起有些不合时宜的宝贝狙击枪，找了个自认可以的位置，一枪一个小朋友。“当然是救你来了。”他抬手向后一指，“我可带着后勤玩儿命似的追上你们了，这下你还不得感谢我？”
赤司瞄了他一眼，搬了架机关枪立在他旁边，异色的瞳孔里闪着冰冷的光，不过话还是挺温和的：“见过哲也了？”
“嗯。回来的路上遇到的，哲也说让我去催催。”青峰撇撇嘴，“话说后勤怎么还是这么慢啊，比之前还慢。落你们这么远，带着他们可追得我够呛。”补充了燃料的装甲坦克又恢复了狰狞的真面目，从说话的二人身旁辘辘开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冒着火花就差带个闪电了。
“是我们走太快了。”
青峰投来不可思议的眼神：“那你们胆子可够大的，这可是在波兰人的地盘儿啊。”
赤司没空叹气，只是淡定道：“嗯，不过终归来说还是后勤太慢。”
青峰眨巴眨巴眼，觉得能见识到赤司的妥协也真不容易。咂咂嘴，他接道：“我还给你带来一个大礼。”
“什么？”
他抬手指了指天上：“按理说应该到了。”
话音刚落，赤司便在各路嘈杂的巨响里听到了找到了青峰说的大礼，他抬头一看，黑漆漆的斯图卡轰炸机咆哮而来，投下的炮弹像一只只从天上坠下的乌鸦，不多时爆炸声便掩盖了坦克轰隆隆的声音。其中一架飞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俯冲下来，在赤司和青峰的正上方猛然抬升，巨大的风糊乱了两人的头发，赤司发誓他听见了黄濑的大笑。嘴角抽搐的异瞳青年修长的手指离开了扳机抓了抓自己的绯红头发：“……这倒真是个大礼。”
“哈哈哈哈。”青峰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
战斗结束在三个小时之后，硝烟滚滚的战场上是堆了一片的尸体，几乎都是妄图以血肉之躯阻挡坦克部队的前进而倒在炮火和履带之下的波兰军人。浓烟遮天蔽日，让人不适的硝烟味儿像牛奶一样浓稠，可九月明亮的朝阳依旧照亮了整个平原。这一战全歼了波迈腊尼亚军团的两个师和波摩尔斯卡骑兵旅，波兰走廊的底部也被随后赶上的第四集团军大部队所全线封堵。
大获全胜，除了中途经历过一段燃料弹药不足的绝望。
从飞机上下来的黄濑兴冲冲地跑来找赤司和青峰：“小赤司！小青峰！”比起有点灰头土脸的两人，他可谓是神采奕奕。
青峰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黄濑，听说你差点儿把空军司令给打下来啊，不错嘛。”
飞奔中的黄濑脚下一滑，差点儿栽地上，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都皱成了包子：“什么啊！小青峰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很受伤的诶！”
“哦？我不是在夸你？”青峰摊开手。
于是赤司见识了所谓“小拳拳捶你胸口”。
“……”他忍无可忍道，“你们敢不敢不要这么幼稚。”
黄濑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又恢复了美男子形象：“小青峰你怎么也来了啊？不是在苏联的吗？”
青峰把宝贝狙击枪背到背上：“任务完成回来了呗，路上碰到了哲也，他让我赶紧来帮忙。”
黄濑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几分：“你遇到小黑子啦？他怎么样？还好吧？”
“好得很，比你好多了。”青峰掏掏耳朵。
黄濑嘻嘻一笑：“那就好。话说小青峰最近是要跟我们一块儿行动了吗？”
青峰想了想：“这一段时间吧，再隔一阵可能要换地方。”短暂停顿之后他又接道，“更往东的地方。”
暗示很明显了，赤司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又同时挪开目光，心下基本了然。黄濑却还在问：“诶？你不是才从那边刚刚回来么？怎么又要走啊？”
“嗯……得看哲也带回来的消息是怎么样的了。两个星期还是能待得住的。”青峰不敢说得太明显，而他说得明显了又算是泄露机密，所幸赤司总是能听得懂的，至于黄濑，他愿不愿意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青峰懒得再打哑谜了，揽过黄濑的脖子，拖着他就走：“啊好饿啊，走啊去找紫原吃东西！”
“——诶！我暂时不想看到小紫原啊！”黄濑哀嚎着被拉远了。
赤司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