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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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整个营地除了医疗营就只保留了外围的灯火，绿间坐在夜风里看着远处黑暗中如同烟头般明灭的信号灯，仿佛凝固成了一尊雕塑。黄濑打开门从木楼里出来，地板在长靴的挤压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绿间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正揉着脸的黄濑就在他身边坐下了。
“看什么呢，小绿间。”
绿间点了点信号灯的方向：“喏。”
黄濑伸直了脖子看过去：“诶……我记得那不是19军团的驻地吗？看来小赤司他们要先走一步啊，不过真的需要这么急吗？我们今天推进了有六十公里了吧？”
“司令部那边已经在催着我们继续推进了。只花了半天炸光了铁路，波兰政府动员起来的士兵全都堵在半路，机场也被摧毁，飞机无法起飞，陆军和空军几乎处于半瘫痪的状态，相当于我们入境以来就没有遇到实质性的抵抗，总体伤亡也不大——我这里躺着的有三分之一都是托你们空军的福。”绿间转过头直视黄濑尴尬的笑脸，脑门儿上蹦出一个十字，“而在这样的状态下才仅仅推进了六十公里。”
“……哈哈，这么算起来还真是有点慢。”黄濑打了个哈哈，抹了抹就快掉下来的汗，“不过小绿间你就不要再揪着我不放了嘛，毕竟起雾这种事，我就算是老鹰也没办法啊。”
绿间毫不犹豫一声冷哼。
黄濑立刻调转话头：“话又说回来，小绿间你是怎么知道司令部那边在催的？小赤司告诉你的？”
“不，我可不是哲也，这类事情即使是面对真太郎，我也不会轻易地说出来。”赤司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黄濑和绿间同时扭头，看到双手拇指卡在腰带里，借此放松地吊着双臂从黑暗里转出来的他。
“你怎么有空到这边来？”绿间问。
赤司冲他们微微一笑，走到他们面前停下，浅浅的影子笼在两人的头上，似乎把黑暗揉得更深了些：“想着出发前还是向你们打个招呼。哲也呢？”
“出任务去了。你找他有事？”绿间推推眼镜。
赤司点头又摇头：“来之前我去后勤部队那边转了转，稍微算了算，发现我们现有的汽油和弹药无法支持司令部要求的狂飙突进，有些担心。本来想让哲也去安排下还没赶来的后勤军团，结果他已经走了。”
黄濑眨眨眼：“我记得先前小黑子跟我提过好像是要去华沙，跟你们的前进路线基本重叠，到时候你肯定能追上的。”没想到说完这句话，赤司和绿间的目光同时刺到了他的身上，黄濑再抹了一把汗，“怎、怎么了……？”
绿间一脸生无可恋：“黄濑，出发之前就告诉过你不能打听黑子的行踪，你怎么还不听？黑子是拗不过你，可你敢不敢有点自觉？”
赤司似笑非笑地磕了磕鞋跟：“凉太，虽然我很理解你想知道哲也去向的心情，可是这种事搞不好会威胁到哲也的生命，也可能成为你的罪名，要上军事法庭的哦。”
黄濑抖了三抖：“小赤司，你用这个语气说话我觉得更可怕了，这是一天之内你第二次提到那个鬼地方了吧！”
赤司打开怀表瞄了一眼，道：“准确来说，上一次已经是昨天的事了。”随后他“咔嗒”一声把银色的表盖合上，“如果你老实点儿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可是你们之前不也是从我这儿套话的！”
“因为现在是战时，冷不丁哪儿就有一双耳朵听着、眼睛盯着。”赤司弯下腰，异色的眸子冷冰冰地像是要把他订住，“战时，懂吗？”
被那样的目光笼罩着，黄濑不由得出了一背冷汗：“……是。”
赤司这才站直了：“很早就告诉过你们，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同伴。我走了，你们都注意安全。不过凉太，除了自己的安全，也注意下我们的安全，明白？”
“知道了。”绿间的声音轻飘飘的。
想起明天一早就要起飞去援护，黄濑又想笑又想哭地点头应了。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赤司便又摸黑回转大部队，刚坐进装甲车，副官就急忙把无线电送到他的手里：“上尉，库佩尔师长找您。”
赤司的眉间闪过一丝疑惑，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向话筒开口道：“师长阁下。”
另一头传来了混着杂音的声音：“赤司啊，作战会议马上就开始了，没有人通知你赶紧过来吗？”
他立刻看向身边的副官，副官苦笑着摇摇头。赤司心下便了然：“抱歉师长阁下，是我去后勤营那边耽误了些时间，马上就过来。”
“嗯，好。”赤司把无线电还给副官，吩咐他再去巡视一遍，不要出什么岔子，便急急地赶去指挥部。
赤司一向得师长的器重，对方有意将他培养成优秀的党|国军官，而赤司的行动也令他十分满意，于是就对他十分宽容且照顾，即使是作战会议即将迟到这种事都是亲自关照，更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满。赤司也很尊敬他，他是他的引导人，以他的身份能够有幸进入最为先进的部队，得到良好的栽培，如果没有库佩尔师长是绝对不可能的，很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幸却又不幸，这一点也是引来赤司坏人缘的原因之一。从副官的反应来看，要开作战会议这个通知竟然没能通知到他这里，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而始作俑者，无非就是压在他头上的那些人罢了。
打开门，书桌旁围着一圈儿人，古德里安将军站在桌子前，拿着笔轻轻敲着地图，见赤司进来，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唔，正好，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
赤司顶着副师长的目光站到库佩尔为他留出的空隙中，迅速切换到思考模式。根据战前的总方略，他所在的第四集团军的任务是从北线挺进华沙，切断波兰军队从西线的撤退路线，随后与南方集团军群会合进攻波兰，围歼波军，将波兰的土地并入德意志的版图，而更细化的，第19军团则是这个集团军的矛，是机械化程度最高、装备最完备的前锋部队，他们要负责的就是撕开波军的防线，让他们无从合拢，为后续部队提供歼灭条件。
按照计划，古德利安将军并不打算在晚上继续行军，浓雾并没有散去，空中部队没有办法默契地配合更会影响行军速度，他也不想看到自家空军袭击自家陆军的乌龙事件再次发生了。而且后续的后勤补给比起如闪电般突进的19军团要迟缓太多，这是个很大的漏洞。可是司令部希望能在英国法国作出反应、挑起西线的战事之前把这一仗打完，所以将军就不得不考虑夤夜行军了。话虽如此，将军也依旧保持了他幽默而睿智的本性，有条不紊地将一个个任务派发了下去。
赤司所在的装甲师是负责打主力的，由另外两个师在左右翼掩护，他把主要的任务过了一遍，想了想还是凑到师长耳朵边：“师长阁下。”库佩尔轻轻点头示意他继续，赤司便道：“按照将军的打算，我们的物资很可能会在行军途中消耗殆尽。我刚刚去后勤营那边看了看，如果没有遭遇战，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弹药应该能有剩的，但汽油肯定不够，这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将军？”
库佩尔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后勤部队肯定会联系大部队的，这点应该不用我们担心。”赤司还是皱着眉，不过因为顾虑越权，最后并没再多说。相信既然制定出了这样激进的计划，将军应该也有把握。
作战会议结束之后，各人都乘着摩托回到各自的岗位。赤司不再向师长赘述后勤问题，反而与他讨论起了作战的细节，以及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副师长路过就酸溜溜地来了一句：“赤司上尉，要考虑总参后勤部的问题也等你真的进去了再说吧，待在前线就该好好思考这样的作战的问题。”
赤司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敬了个军礼：“是。”副师长跟他不对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他来到现在，几乎就没有一刻不针对的，虽然习惯了，但总是这样还是有点不爽。
“啧。”
赤司的副官在驾驶座上不由得地抖了抖，于是车也不小心偏了个方向。赤司眼神都没分过去，只是原本在他手中旋转的绍尔M38H手枪停了下来，银白中带着点儿黄铜色的漂亮枪支停留在它主人宛如艺术品一样的掌心。
原本只是担心着老大的枪到底有没有上好保险的副官阁下不得不担心起自己会不会被踹下车了。
“阿兰(Alain)。”赤司的声音十分地平静，但是阿兰还是听出了其中“你还是给我解释一下比较好”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上尉您的状态有点可怕。”对方的语气里带着点畏缩之意，随后又在赤司的沉默中补充了一句，“从会议结束之后。”
辽阔的平原错落地生长着些树，庞大的坦克群小心地避开它们在黑夜中隆隆地前进着，如果在白天时俯瞰，必然能够看到这群庞然大物像洪水一样洗刷过异国的土地。赤司的侧脸在信号灯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迷离，他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大概是我太期待这样一个机会了吧。”
“机会？”见长官不做回答，阿兰也乖乖地闭上嘴。如果说自己的长官有什么不好的话，一定就是这一点了——您很多不知道话说到一半会很让人挠心挠肺吗？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恶趣味之一吧，作为属下，只能选择原谅。
将近黎明的时候赤司他们迎来了第一场遭遇战，在平原上逡巡的波兰骑兵运气十分不好地与他们这一批精锐的先头部队正面相逢了。没能预料到德军能来得这么快，波兰方面显然有些慌乱。赤司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对面的状况，果断地下令：“开火。”
并不带着许多情绪的简短命令通过无线电传到每一辆坦克之中，却调动起了每一位士兵的战意。黑漆漆的钢管自主调整着方向，默契地将火力覆盖了对面的冲锋队形，一声炮响仿若带着无数声回音，拖着黑漆漆尾巴的炮弹就像被投入水面的石子，骑着战马冲锋的骑兵们就是被石子溅起的水花，轰然一声后无可奈何地升空四散，惨叫声都被淹没在炮弹的咆哮中，赤司只能看到黑烟里交错着从半空落下的人和马的残肢。
对方显然被这样的情况搞得有些懵，这种还没有到德军面前就被消灭的冲锋完全可以用徒劳无功来形容，对方不但没有被阻挡分毫，还在这样的杯水车薪的反抗下又推进不少，直接冲到骑兵群中了。履带毫不留情地碾过地上的尸体，势不可挡地冲破波军脆弱的防线。不少骑兵拔|出腰间的手枪或佩刀试图反击，然而小小的子弹要如何击穿厚厚的甲板，佩刀又如何能破开这样坚硬的大铁壳呢？说自不量力都有些过分了，只能用以卵击石来形容。就这样，赤司望远镜都没放下，这场单方面的碾压就结束了，残余的波军按计划被他们赶往南部的包围圈。
衣冠整齐的上尉把望远镜放回去，他的副官听到他好像呢喃了一句什么。
可惜？什么可惜？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