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猫炽

3、第三章 挣钱把他买回来怎么样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那个垃圾女竟然跟武青一个公司！”

　　叶叶阑心脏狠狠跳了下。

　　刘思思大概没顾上叶叶阑跟武青的关系，“这女的手里有点公司的股份，据说这公司正在忙着搞上市，现在还没上呢！就抖成这样！最近证监会审查卡的紧，能不能上还不知道呢！”

　　热腾腾的意大利面端上来，刘思思扇扇有点红的眼睛，“讨厌！眼睛被熏了。”

　　叶叶阑默默递上纸巾。

　　武青的公司要上市了？看来这次他跳槽跳对了。只是他刚去没多久，不知道有没有股票期权什么的。

　　又一盘热腾腾的意大利面也端了上来。叶叶阑用手扇了扇蒸汽。

　　或许是叶叶阑真心花了大工夫给刘思思收集了相当切中要害的资料，又或许是刘思思憋了太久，终于今天受不了跟叶叶阑倾吐了几句心声，一盘面下去，刘思思觉得叶叶阑可以作为她在这个陌生城市里的一个可以聊一聊的朋友。

　　刘思思挽着叶叶阑的胳膊出门，看表，距离上班还有半小时，“那边的咖啡不错，跟我来。”

　　叶叶阑被刘思思一路拉着，来到一个移动的冷饮车边。

　　热咖啡确实不错。

　　“叶叶，我的那些破事儿都跟你说了，那个我问一句，你别见怪，你跟武青——”

　　叶叶阑低头，轻声说，“大概不行了。”

　　刘思思点头，在叶叶阑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我得赶紧走了，回头有空我请你吃饭，资料谢了！”

　　叶叶阑一路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等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拿着钥匙开门。

　　武青真的已经跟她分开了？

　　他们大学认识，十年多的感情，就这么分了？

　　叶叶阑站在门口一动不能动，身体冰凉。

　　随后眼前开始绿一阵黑一阵，耳边响起火车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她躺在铁轨上，眼睁睁看着钢轮子碾上她的脑袋，她的脑袋没有分崩离析，但疼痛留下来，叶叶阑使劲深呼吸，一手掐着头，踉跄着拉开抽屉，稀里哗啦一通后，叶叶阑找到止疼药，手忙脚乱的抠了两颗塞进嘴里，翻滚上床，扯了被子盖上。

　　剧烈的痛疼让她一阵阵的想吐，她狠命忍着，在床上蜷成一团。意识恍惚间，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是惨绿。

　　梦境异常混乱，一会儿是收到裁员通知，一会儿又是一个女人拿着武青的婚戒还给她，让她离开武青，武青已经无法负担她和这个家庭，一会儿又是漫天的血腥，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衣女子从天空坠下，之后她发现那女子原来就是她，她周围漂浮的是各种身体残块，只剩一半的脑袋，脑浆裸露，各种形状的尸块，还有漂浮的眼球，后面连着血肉长线，她轻蔑的笑，蠢货们，一起给我陪葬吧！她炮弹般向无底的黑色深渊飞去。

　　叶叶阑猛得睁开眼睛，心跳的疯了一般，又是这个梦，好一会儿她的目光才在时钟上聚焦，已经是下午五点，想爬起来，可从头到脚都在疼，手和脚稍微用力都会不受控的颤抖。

　　她的偏头疼最近发作的越来越厉害了。

　　又在床上挨了一个小时，叶叶阑才勉强爬起来，得吃点东西。

　　她本来也不太会做饭，这会儿更没可能现做，拿出手机叫外卖。

　　实在没什么胃口，叶叶阑叫了粥，在选粥品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选了便宜的。

　　她现在没工作，手头那点钱不知道能撑多久。

　　粥很热，叶叶阑掀开盖子，一滴眼泪掉在粥里，头还在隐隐作痛，叶叶阑想，把这碗粥吃了，再睡一觉，一切都会好。

　　还是会委屈，会难过吧。

　　虽说大家都不容易，可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又稍微难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她不能被情绪控制，生活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但也没想象的那么糟。

　　是的。是这样的。

　　虽然不是工作日，但排队取药的窗口前人依然不少，叶叶阑不时低头看手里的导诊单，药房大玻璃窗后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着麦克风叫名字，不知是麦克风采音有问题，还是外放的喇叭的问题，医生叫出的名字听起来都是刺啦刺啦的噪声毛边儿，所有的人都紧盯着窗户，竖起耳朵，怕错过叫号。

　　每个人都恨不得下一秒钟就已经在门诊大楼外面。

　　这里是一个大医院的分门诊部，专业划分是精神和心理卫生中心，进门的时候在叶叶阑前面有三个小姑娘，大声又有点不自然的调侃，“精神卫生中心？精神病？”

　　她们大概是第一次来吧。

　　这里面并没有那么多所谓的精神病，很多都是睡眠、情绪、心理障碍或者其他神经内科方面的患者，大概是因为生活节奏太快，患者数量激增，所以医院把这方面的专业单列出来，盖了个分门诊大楼。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叶叶阑听到自己的名字，匆忙挤到窗口，医生拿着药从窗口递出，并不看她，只是对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念服用方法，叶叶阑拿了药，然后听到另一个名字。

　　一个似乎很熟的名字，叶叶阑转头。

　　非工作日的下午，咖啡店里人很少，侍者靠在吧台后面打瞌睡。店里只开了一部分灯，另一侧黑漆漆的模糊一片。

　　木头桌上有一盆有点蔫的绿萝，对面的女人格调依然，但脸上带着疲惫。

　　叶叶阑一直记着第一次见到赵师姐的情形，谈笑风生，神采飞扬，眼睛里都是果断和自信。

　　“最近还好吗？”赵帷问。

　　“嗯。”叶叶阑回答。其实接受赵帷的邀请，叶叶阑有点忐忑，赵帷跟她和武青都是熟人，现在她跟武青的事，只怕不少人已经知道了，不过是知道多少、是否准确的差别。

　　“我准备去森普。”赵帷忽然说。

　　森普是业界有名的一家外企，做高集成化的微波组件，因为利润高，所以待遇很好。

　　“真的吗？”叶叶阑颇感意外，三年前，赵帷的婚礼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风头正劲的优秀工程师遇到创业的互联网新贵，天造地设，朋友圈里大家羡慕的都要恨赵帷了。

　　之后听说赵帷辞职，全职照顾家庭。

　　大家又是一片羡慕之声，老公牛果然可以随心所欲啊，不用狗一样的白天黑夜的画图调电路。

　　“嗯，下个月。”赵帷咖啡杯放在桌上，她似乎在斟酌语言，“其实女性应该有自己的事业，争取自己的人生，享受付出努力后的回报。未必要把自己附着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或者家庭里。说个玩笑话，等有钱了，喜欢哪个男人，一掷千金‘买’回来。”

　　赵帷看着叶叶阑，虽然她什么都没多说，但叶叶阑觉得她是在安慰自己，赵帷显然已经知道叶叶阑和武青在闹分手。

　　“嗯！”叶叶阑一方面想感激，但另一方面心里更加沉重，赵帷显然不太清楚她的身体情况。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偏头疼的严重程度，她根本没办法胜任之前从事的电路设计工作。为了这偏头疼她去过很多医院，医生说偏头疼原因很多，她的情况无法确定病因，只能通过吃药来缓解，另外偏头疼是一个如果不控制好，那么发作的频度和烈度会逐渐加剧的病症。

　　“所以，建议您最好是找一个压力较小的环境，修养一两年，毕竟身体最重要，说得再极端一点，没有身体，想工作也没办法。”

　　赵帷以为自己触动了叶叶阑的伤心，便话题一转，“我也是辞职之后才更清楚的认识到这些。楚生对我很好，只是有些东西他给不了我，我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去争取，森普承诺，如果我能把一个组件的发射功率提高10dB，就升我小组组长，那个组件集成度有点高，牵一发动全身，能不能调出来——就看我的本事了！”

　　叶叶阑看着赵帷闪闪发光的脸，由衷的感慨，“师姐您真厉害！”

　　赵帷哈哈笑，“你怎么一直跟个小丫头似的！”

　　两人出门，赵帷手搭在叶叶阑肩上，“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能帮你提供点信息。”

　　叶叶阑知道赵帷说的是找工作的事，她心里苦笑，还是由衷的对赵帷表示感谢。

　　赵帷晃晃手里的手机，“记得联系。拜拜！”

　　赵帷的人生征战已经拉开帷幕，她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拼杀四方。

　　很威风吧？

　　喜欢一个人，一掷千金的买回来。

　　真霸气。

　　叶叶阑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脸，一张罂粟般的脸。

　　挣钱把他买回来怎么样？

　　叶叶阑苦笑。

　　叫做木木小屋的群里很热闹，叶叶阑刚被拉进这个群，其实叶叶阑跟这个很会玩看起来也挺有钱的木木并不太熟，大概群主木木觉得一起“嫖过陪聊”的友谊很珍贵，所以把叶叶阑拉进了她的大本营。群里的人很时髦，话题包括但不限于时尚美妆夜店等，叶叶阑尽管对这些几乎一窍不通，但她还是把这窗口开着，看着那些她完全不知道的大牌、定制和她理解不了但看得清楚的热闹。
　　或许对于她来说只要屏幕在滚动，在兴高采烈就行了。

　　“月色撩人有免费大优惠了！”木木在群里吼，“有意向的姑娘们可以参加抽奖，抽中的可以获得一次免费招待！”

　　“哦？不错哦~不知道服务套餐包含哪些呢？”

　　“求套餐内容！”

　　下面一串的同内容刷屏。

　　叶叶阑看着，忽然想起童烨，想起他的眼睛，他看着她，她看到他眼中的自己，她胸前一个大洞，冷飕飕的没活气。她其实是个挺懦弱的人，而且天生愚钝，但这些年，还是努力拼命在晦暗里摸黑寻找 “成功、坚强”的道路，吃了太多的多亏，撞了太多的头破血流，最终的结果却只是艰难的砌了个寒酸的小墙，把自己身上那些不符合“金钱、地位和实用主义”的部分，咬牙修剪砍掉扔进墙里，把符合社会需要的部分留在墙外。

　　那天童烨轻飘飘的就把她的墙熔出一个洞，好像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多笨多蠢，又有多努力，到现如今又多无助。

　　他抱着她时，她有种他们坐在海边的幻觉，海风吹来，他们变成了几岁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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