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鱼说》唐玉的粉

58、第 58 章

　　傅晓琅刚走到楼下，强忍着的眼泪就不受控地淌了下来。她满脑子都是“我妈不要我了”的沮丧念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小区花园里兜圈子。
　　“晓琅，我们要去哪里？”李泱终于忍不住低声询问。他没见过傅晓琅这么大阵仗地哭，也不清楚她和傅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傅晓琅抽泣着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李泱一直在她身边。她渐渐止住了眼泪，一言不发地抱住了他。
　　“晓琅，你怎么了？”李泱问，“为什么不开心？”
　　“刚才我和我妈决裂，你又不是没看见。”傅晓琅吸了吸鼻子说，“她把我们赶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我们该去哪，先找个旅馆住一晚？”
　　“旅馆？”李泱问，“是什么地方？”
　　傅晓琅带着李泱来到小区门口、亮着昏暗灯牌的小旅馆，表示两人要在这将就一夜。
　　李泱却皱眉道：“不，我不想住这——太脏了，我不习惯。”
　　“现在租房也来不及了。”傅晓琅说，“只能委屈你……”
　　“租房又是什么？”李泱问。
　　“租房就是花钱住在别人的房子里。按月付钱。”傅晓琅随口解释，“但现在天晚了，别人都休息了，不能去打扰他们……只有这种小旅馆，和你以前住酒店也差不多，虽然条件差了一点……”
　　“为什么要住别人的房子？”李泱嫌弃地瞥了眼小旅馆道，“小白有那么多房子，我们不能住吗？”
　　傅晓琅这才想起有这茬：“对哦，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他们来到李泱的车子里，两个人翻找着小白留下的那叠房产证。
　　仔细挑了半天，傅晓琅最后选了个巷子里的住处，因为那离警局比较近。
　　傅晓琅和李泱赶到那条巷子外时，天已经黑透了。巷子很小，李泱将车停在了巷子口，两人在昏暗的路灯下向巷子深处走去。
　　巷子里静悄悄的，不知道是没人住、还是住户们都睡了。
　　小白的房子在巷子尽头，大门看上去颇古旧，像是有些年头了。李泱取出钥匙打开了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院子，在月光下依稀可见院子里长满了野草。
　　傅晓琅打了个寒颤，心里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拉住了李泱的胳膊。
　　“没事。”李泱拉着她的手往里走，“只是太久没住人而已，这里的气息很干净。”
　　院子里的楼房黑黢黢的，在夜里也看不太清。傅晓琅跟着李泱亦趋亦步地穿过院子进了房子，不敢仔细查看周围的一切。
　　借着手机的手电筒，他们在一楼找到了卧室、厨房和卫生间，房间里都盖了层薄灰，稍微打扫倒也勉强能住。
　　李泱还想去二楼看看，被傅晓琅阻止了：“太黑了不方便，明天白天再看吧。”况且，她根本没有心情，可是她没法向李泱说明心里的委屈和痛苦；他不懂。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陌生的黑暗——傅晓琅根本无法入睡。
　　在她第五次翻身想找个舒适的姿势时，李泱说话了：“晓琅，你睡不着？”
　　“嗯。吵着你了？对不起。”傅晓琅低声道歉。
　　李泱靠近她，将她搂在胸前：“晓琅，你这样我心里也不舒服——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你——”
　　“对不起。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很坚强，可其实……我不敢相信，我妈竟然真的不要我了，就因为我没经过她允许和你谈恋爱？”傅晓琅闷声说，“她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明白……”
　　李泱没说话；傅晓琅都不明白的事，他就更难明白了。
　　“李泱，我和你说心里话，你别笑话我。”傅晓琅伸手臂环住了李泱的腰，“其实我从小就特缺爱，我没有爸爸，我妈也很少管我……所以我很感谢你，对我这么好，还一直保护我……”
　　“晓琅，我们是一样的。”李泱说，“你妈不要你也不要紧，我要你——只要我们在一起，你爱我，我爱你就行了。小白的房子现在就是我们的，要是你不喜欢这里，明天我们可以再去另外的看看……”
　　“我没不喜欢这里。”傅晓琅违心地说，“怎么突然提到房子了？”
　　“是那个许阿姨今天问我，有没有房子、是否考虑结婚。”李泱说，“我说有，她还挺高兴的，但是结婚，我说还没想过，她的脸色就变了。”
　　傅晓琅闷声笑了：许阿姨不愧是她的干妈，心心念念的还是她的终身大事。
　　“结婚是……成亲吗？”李泱问，“我只想过留下来和你在一起——晓琅，你想过结婚吗？”
　　“之前因为你的身份问题，我确实想过，夫妻身份可以让你名正言顺地留下。”傅晓琅实话实说，“后来你在城隍那里拿到了身份，我就不用想什么旁门左道了。”
　　“结婚就是夫妻？”李泱又问。
　　“当然了。也不知道你懂不懂，反正结了婚就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关系。”傅晓琅解释，“相当于夫妻双方的契约，对彼此忠诚——”她没说的是，婚姻的定义再神圣，多得是人心去玷污它。
　　“‘法律保护’？‘忠诚的契约’？”李泱迟疑地重复着傅晓琅的话，末了开口，“晓琅，我们结婚吧？既然结婚这么好——”
　　“你、你在向我求婚？”傅晓琅脱口而出，随后便感到一阵酸涩：他根本不明白结婚意味着什么。
　　“‘求婚’？”李泱果然不明白。
　　“就算你要求婚，这也太随便了吧？”傅晓琅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结婚可是人生大事，不能草草下决定，我们都该好好考虑。”
　　“你不想结婚？”李泱并不理会她的纠结。
　　“反正不是现在。”傅晓琅低声说，“我刚和我妈吵了架，没有心情谈婚论嫁，更何况我么到这里还没安顿下来……”
　　李泱沉默了。
　　傅晓琅怕他在意，连忙抱着他问：“你生气了？”
　　李泱仍是沉默；他不会说谎，沉默就是承认了。
　　“干嘛要生气啊？我们现在在一起，和结婚又有什么不同？”傅晓琅将他抱得更紧，柔声解释，“你既然知道结婚就是古人的成亲，那古人成亲都要父母之命，我现在和我妈闹得这么僵，她能同意我们结婚？”
　　“真的？”李泱将信将疑，“我们结婚要你妈同意？”
　　“当然了。”傅晓琅说，“她是我的家长，户口本上写着的。”
　　“那怎么办？她很讨厌我。”李泱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没有，她只是反对我随便和男人交往。”傅晓琅安慰他，“她又不了解你，怎么会讨厌你呢？”
　　李泱不说话了。
　　傅晓琅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撒娇似的开口：“别想这些了。我妈她最讨厌无所事事的人了，你还是想想自己要做点什么事才是正经——”
　　李泱轻轻“嗯”了一句，然后在傅晓琅额头印下一吻。
　　她忽然觉得一阵倦意袭来，慢慢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阳光明媚，傅晓琅和李泱才看清小白这座房子的全貌：这是一幢古朴的楼房，能看出以前精巧装饰过的痕迹。楼房大体还算完好，只是二楼有个房间地板塌陷，使那间房地板下方的小厅堆满了石砾木块，十分狼藉。
　　“要不找个施工队来修一修？”傅晓琅提出建议。
　　李泱只是问：“晓琅，你喜不喜欢这里？不喜欢的话，我们今天走就行了，反正小白又不止这一间房。”
　　傅晓琅打量着荒草丛生的院子，觉得这里以前应该是个挺漂亮的小花园。“其实，这里还挺不错的啊，还有这么宽敞的院子……现在这种独门独院的房子可不好找了，而且房子里面的装修也挺复古的，很特别啊。”
　　“你真的这么想吗？”李泱露出个浅笑。
　　“当然，你看这二楼的地板可以补好，楼下的杂物可以清理掉。”傅晓琅说，“院子里拔掉杂草，重新种上植物，我们还可以坐在院子里赏月呢。”
　　“植物……带香味的花可以吗？”李泱的眼中流露出愉悦之感。
　　“有什么不可以，你喜欢什么花，我们就种什么花。”傅晓琅略略有些惊讶，这是李泱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喜欢吧。
　　“那很好。”李泱朗声说。
　　“我记得那次我们去云县山里，你采了一枝山花——”傅晓琅笑着开口，“你要是喜欢，我们就种那个。”
　　“山花？那叫山花吗？”李泱转头望向傅晓琅，“晓琅，你喜欢山花吗？”
　　“那只是山中野花，我也不知道它的学名。我对山花倒没有特别喜欢……”傅晓琅眨了眨眼，“不过，我喜欢一句伟人的诗，那句诗是这样的，‘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李泱自然是似懂非懂，他还没学过诗。
　　“山花烂漫的样子，应该很美吧。”傅晓琅又感叹了一句。
　　李泱明白，自己还有太多要了解的东西，不过当务之急，是要修缮眼前这个院子和楼房，他和傅晓琅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