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鱼说》唐玉的粉

2、2

　　谁能相信“徒手接子弹”这种荒谬事？傅晓琅的表情与持/枪男人如出一辙，瞪着李先生说不出话来。
　　“李先生，你真是怜香惜玉。”贝先生表情不变，“他们这些人就是很粗鲁、很不讲理……”
　　持/枪男人惊疑交加，又惊又怕之下又抬手朝贝先生开了一枪。这一枪倒是打中贝先生了，可他面色如常，甚至还在笑。
　　傅晓琅不禁伸手揉了揉眼睛，她是在做梦吗？
　　“你……你……”持/枪男人踉跄了一步，差点把手里的枪都扔了。
　　贝先生慢慢站了起来，缓步朝持/枪男人走了过去。
　　傅晓琅看着他的背影，并没察觉到什么异样，那持/枪男人看着贝先生的脸神色大变，不由地鬼叫一声转身要逃，似乎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刚转过身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老二，抓住他！”贝先生冷冷吩咐。
　　从外头进来的人不由分说地捏住了持/枪男人的脖子，将他拎了回来。此人身穿白西装白西裤，脸上好长一道疤，眼神十分狠毒、残忍。
　　傅晓琅立即明白是自己弄错了，李先生并不是二老板，这个刀疤脸才是。
　　“老大，这小子怎么啦？”二老板紧紧攥着持/枪男人的脖子，使他难以呼吸。
　　“我和李先生谈正事呢，钉子进来闹事，还打了我一枪。”贝先生指了指胸口的血口子，眼神冰冷，“你说怎么处置他？”
　　“该死！该死！”二老板眼中闪烁着傅晓琅看不懂的情绪，低头朝持/枪男人的脖子上咬去。
　　傅晓琅手脚冰冷，只看得见持/枪男人的瞳孔瞬间放大，喉管里喷出血来。
　　她眼前一黑，一只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不要看。”耳边是李先生温和低沉的声音。
　　傅晓琅虽然看不见，可她闻得到血腥味和生肉味，她听得到咀嚼、撕咬的声音，那哪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很像是野兽在《动物世界》里的表现。
　　到后来，她还听到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和猛烈的心跳，觉得自己也快死了。如果不是李先生在她身后抱着她，她大概已经昏过去了……
　　傅晓琅重新能看见时，没有任何想象中的恐怖场景残留。
　　二老板正慢条斯理地擦着嘴，白西装被揉成一团扔在一边；贝先生只是换了副手套，黑色手套换成了白色——他一年四季都戴着手套，这是他的怪癖。
　　傅晓琅浑浑噩噩，几乎成了个木头人。
　　李先生终于放开了她，平静地开口：“我有话问你，我可以给你钱。”
　　傅晓琅充耳不闻地呆立着，丢了魂似的。
　　贝先生亲自倒了两杯酒来到傅晓琅跟前，酒杯碰撞声音清脆。
　　“吓着了？喝杯酒压压惊。”贝先生将酒递到傅晓琅面前，另一杯给了李先生，“替我工作只要安分守己不乱说话，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你明天放个假吧，在家好好休息。”
　　傅晓琅瞬间清醒：“老板，你要炒了我？”
　　“到底是年轻不懂事，谁说我要炒了你？”贝先生笑得和蔼，“我不仅不会开除你，月末还会给你奖金呢……”
　　“谢谢老板，那我先出去了。”傅晓琅挤出一丝笑，支撑着自己两条发软的腿往外走。
　　李先生欲言又止的样子贝先生看在眼里，于是连忙劝道：“李先生您不用担心，您要是真喜欢她，我可以替你想办法，这事一时急不得……咱们还是先谈您要我办的事要紧……”
　　二老板听贝先生这么说，咧开嘴笑了：“李先生果然不是我们这些俗物，品味可真够特别的——”
　　傅晓琅好不容易跑到包厢外，忍不住回头趴门缝里往里偷看：昏暗的灯光下，二老板背后似乎有条黑乎乎、毛茸茸的大尾巴……
　　她吓得一激灵，哪里还敢再看，腿肚子发软地跑掉了。

　　“小红，你说世界上真的有妖怪，还是我眼花？”傅晓琅将手里的鱼食一点点洒进鱼缸，心有余悸地问鱼缸里那条头顶有红点的金鱼。
　　名叫“小红”的金鱼一口口吞掉鱼食，嘴巴不停张合。
　　“你也不知道，你也没见过……”傅晓琅又对着它开口，“是啊，你一出生就在鱼缸里，能知道什么呢？看来我得去问问其他鱼……”
　　没错，傅晓琅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能与鱼类交流。她也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起有了这种能力，一度因此被老妈送去医院看心理医生。她无法证明自己有这种能力，而且这种能力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于是自己也就习惯了；只是和那些并不是很聪明的小生灵聊聊天罢了。
　　“贝先生和二老板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不知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还有那个李先生，看着就不太正常。”傅晓琅摸着下巴分析，“我一定会弄清楚这家酒吧的古怪，到时候……”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个微笑，目光落在了床头小桌上的相框上。
　　相框里是一个青年男人和傅晓琅的合照。她把相框拿了起来，心里想着这个自己的青梅竹马——张枫，也是她暗恋了许多年的人。他们从小就是邻居，后来又是同班同学，很小的时候，张枫还救过她。
　　想到这，傅晓琅从衣领里拿出了银链子串着的一颗红珍珠。这就是他们童年的信物，也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她不爱打扮，却将这红珍珠贴身携带，从不摘下。
　　傅晓琅想到张枫，免不了为自己的暗恋感到沮丧；张枫只是把她当哥儿们，她就只能把暗恋深埋心里。
　　没人会喜欢男人婆，傅晓琅自嘲地想，随即李先生的样子浮现在她脑海里——他想对她说什么？他怎么能徒手接住子弹？
　　傅晓琅对鬼怪之事一样是避而远之的。可是不说，并不代表不存在，尤其是在她遭遇了昨晚的怪事之后……
　　第二天阳光明媚，傅晓琅想起了贝先生给她的一天假期，于是联系了张枫在海洋馆见面。
　　傅晓琅先到，就在海洋馆里转悠了一大圈，问遍了海豚、海狮、海龟、鲨鱼……可惜它们之中即使有岁数大的，记性却也差的不行，问了也是白问；傅晓琅还差点被旁边的游客当成神经病。
　　她走得累了，便在美人鱼表演的巨大透明玻璃箱外驻足。
　　身材曼妙的美少女们穿着亮闪闪的鱼尾在水中上下浮沉，满足游客们对美人鱼的所有浪漫幻想。
　　傅晓琅正看得入神，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了眼睛，有个声音掐着嗓子问：“猜猜我是谁？”
　　“张枫，你无不无聊？”傅晓琅强掩着内心的喜悦，将那双手从自己眼睛上拿下。
　　背后的人嘻嘻一笑，递上一罐奶茶说：“给，你最喜欢喝的。”
　　傅晓琅接过奶茶拿在手里，转过头看到张枫，装模作样地抱怨了一句：“你迟到了。”
　　穿着便装的张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表示自己是偷偷过来的，并且一开口就是：“酒吧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傅晓琅摇了摇头，心里不由地失望起来：他怎么就一点都不为她担心呢？
　　“那你怎么叫我来见你？”张枫皱眉开口，“你现在做事要很小心才是，这里还是公共场所……”
　　“昨天有个叫‘钉子’的和酒吧老板起了冲突，提到了一批什么货，也许是条线索。”傅晓琅不咸不淡地打断了张枫的话，犹豫着是否要将昨天的怪事一并告诉他。
　　“贝先生的底细查清楚了吗？”傅晓琅又问，“酒吧还有个二老板，是他的打手，也要一起查。”
　　“查不到。”张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了，“就是因为查不到，才派你去酒吧卧底的。他们那一行的人，太多不清不楚的背景了——连他的名字，说不定都是假的。他们很狡猾，明明那几起命案都指向了酒吧，我们却找不到一点确实的证据……”
　　傅晓琅犹豫了半天，才不确定地低声开口说：“张枫，你信不信……鬼怪的存在……”
　　“什么？”张枫不由地笑出声来，好笑地看着傅晓琅问，“你没事吧？见鬼啦？”
　　“你才见鬼了！”傅晓琅瞪了他一眼，“随便问问不行吗？”
　　“不是吧，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咱们可是人民警察，无神论者——”张枫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所有事物的发展都是有迹可循的、可解释的、科学的……”
　　傅晓琅见他这样，还能再说什么？
　　张枫抬手看了看表，急急忙忙地表示要走，并说：“等我联系你，别再自作主张了……”
　　“那个什么‘钉子’，记得查！”傅晓琅提醒他。
　　“知道了，还有‘二老板’。”张枫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傅晓琅望着他高大英挺的背影没入人群、消失不见，觉得好没意思。本来还想和他一起吃午饭的。她攥紧了手里的冰冻奶茶，无意识地叹了口气，然后将目光重新放在表演的那群“美人鱼”们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在傅晓琅身边突然开口，将正在出神的她唤醒：“你相信鲛人的存在？”
　　傅晓琅一怔，扭脸就看到了她不怎么想见的李先生。